第16章
謝輕舟愣在那足有幾秒。他确定對方字正腔圓且自己耳朵沒毛病,只是沒想到江深把“幫人幫到底”原則貫徹得如此淋漓盡致。
江深瞥了他一眼,坦蕩道:“你不用那副表情,我說了保你就保你,不會趁火打劫臨時加碼。”
謝輕舟一下回神,“江先生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麽理解的?”江深沒存不軌的心,自然也不願讓人誤會。
“江先生不會是想跟邵震陽說您看上我了,已經準我登堂入室讓他賣您個面子別跟我計較了吧。” 想來想去,他也就這張臉能稍微夠上被拿去讨個人情。
“聰明,我認為這辦法簡單、合理且有效。”
江深打了個響指,把江樂吓了一跳,怎麽說呢,他哥在這個Omega面前顯得有些......活潑?要按以前,那絕對是客氣而疏離地最多嗯一聲。
“而且你的激素紊亂症也需要我幫忙吧。”江深說這話的時候刻意捕捉着Omega的目光。
謝輕舟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戒備, “你幫我?”
江深擰了擰眉,“怎麽,邵震陽可以,我不行?”
“我沒說您不行。”謝輕舟趕緊陪笑。
“別以為我猜不出俱樂部那天你是在房間等他。”
江樂心說:那關你啥事?
“那我不是被他騙了麽,而且我也只打算跟他要點信息素,沒想幹別的。”
江樂又心說:你居然還解釋?
“只要點信息素?你是頭一回當Omega沒經驗呢?還是瞧不起我們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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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沒什麽經驗,不過還好遇到的是江先生,您是好人。”
顯然這張好人卡江深不太受用,面色鄙夷道:“先別忙着誇我,下回記得多紮兩針抑制劑,往我身上撲之前也先問過我有沒有打。”
“......知道了。” 真丢人啊,謝輕舟本來不想再提的。
“所以你是同意搬到我家了?” 江深确認道。
“嗯,您不是說簡單合理有效嗎,我聽您的。”
“要收拾東西嗎?”
“要的,那麻煩江先生再等我一下,我東西很少,很快的。”謝輕舟毫不扭捏,這節骨眼上誰矯情誰沒命。
江樂站起來說:“要我幫忙嗎?你這連個電梯都沒有。”
謝輕舟笑着道謝:“那麻煩江助理了。”
他确實沒多少東西,整理起來不過就是幾套衣服,幾本書和一些生活用品。他想了想,把整抽屜的抑制劑都塞進背包裏。
翻櫃子找睡衣的時候,摸到了之前從醫院拿回來的紙袋子。謝輕舟想起來裏面是醫生開給他的發.情期輔助器。未雨綢缪起見,謝輕舟這次沒有“諱疾忌醫”,他也不知道下一次發.情期什麽時候來,萬一抑制劑又失效了也好救個急。他把那東西從盒子裏單拿出來,卷進一包衣服裏帶上了,又蓋了些別的東西在上面遮掩住。
到了江家已經是半夜。說是江家,但并非江家老宅,而是江深自己的住處。
謝輕舟從進門開始就被迫接受着一衆保镖,管家,傭人們糅雜着驚奇探究和詫異的目光——盡管看得出他們已經盡力強忍克制,掩飾躲閃了。
管家老楊是從老宅跟過來的,算是看着江深長大的,一見他帶了個高挑漂亮的Omega回來臉上先是驚喜,後又轉為擔憂。
驚喜是因為江大少爺樣樣都出挑,唯獨終身大事上死不開竅,與Omega說個話都冷冷淡淡的,雖說不是獨身主義,可老大不小了連個對象都沒有實在急人。
擔憂是因為江董事長和夫人屬意的江深伴侶人選是何家的小少爺何見秋。
一屋子人都在心裏各自犯着嘀咕,江樂打着哈欠說他先回去了,半夜還有場球要看。
江深等謝輕舟接受完衆人目光的洗禮,該看的都看仔細了,開口對一衆人道:“這位謝先生是我的客人,要在家裏住一陣子。你們當他是我的朋友也行,當他是我的Omega也行,總之大家相處随心就好。”
什麽叫當他是朋友也行Omega也行?聽起來很像電視裏演的契約情人或者包養。謝輕舟噎了一會兒,自己也沒理清他和江深的關系。反正總之不是肉體關系,是不是朋友也不是他說了算。
家裏每一間客房都定期有人打掃,但老楊還是叫人把一間和江深挨着的有陽臺的房間換了新的床單和窗簾。他看自家少爺那個故作矜持的态度,估摸着這位客人可能要長住。
謝輕舟跟大家打了招呼就跟着老楊上樓了,他兩個中號的行李箱老楊拎了一個,另一個他千推萬阻可算是自己拎上去的。江深家的傭人一水兒的中老年女beta,與他想象中的性感溫柔豪門女仆大相徑庭。
他這一天可算是險象環生一波三折,白天繃着根神經沒覺得什麽,這會兒放松下來立刻感覺倦意上湧席卷全身,草草沖了個戰鬥澡就上床睡了。在一個陌生地方竟意外睡得很好,夢都沒怎麽做。
謝輕舟第二天還要上班,他事先查過路線,從江深家去俱樂部要比原先多搭半個小時車,所以比平時調早了鬧鐘。下樓的時候老楊說江深已經去公司了,早飯已經準備好,要是覺得累可以叫人拿到房間吃。
謝輕舟連聲道謝,他覺得管家應該是誤會了什麽,他真不累。
出門的時候,謝輕舟從玄關架子上拿自己随身的背包,發現背包側面貼了張便利貼。
上面寫着:如果要出門可以叫司機送你,邵震陽那邊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有什麽事找老楊。
江深的字跡跟他的外表氣質極相像,剛勁潇灑,意氣風發。謝輕舟逐字看完後随手翻了過來,竟見背面還有一行字,只不過小得要舉到眼前才能看清。
是一串手機號。
謝輕舟扶了扶額,心道寫這麽小是想讓我看見還是看不見呢。
但吃人家早飯嘴軟,雖然知道江深根本不可能在乎家裏多了張嘴,他想了想覺得還是要付些夥食費。
他思忖了一會兒,對着便利簽上的號碼給江深發了個短信:謝謝您的收留和早餐,不然我每個月付您一些食宿費吧。
江深估計一直在忙,臨近中午,正好趕上謝輕舟午休時才回複:你有錢嗎?
謝輕舟噎了噎,艱澀地回道:我在俱樂部打工收入還不錯。
江深:那塊表你不是要賣嗎?我按原價買回來,給你現金,夥食費從裏面扣。
謝輕舟驚得一愣,他知道江深這種行動力極強的人一定說到就能做到。那表他上網查過,二手都要賣将近二十萬,原價的話簡直是一筆巨款了。他窩在實驗室裏不眠不休拼一年的獎金才能買一條表帶。
但不是他謝輕舟不敞亮不大氣不能說一句:表我不要了還給你。實在是現實壓得他沒有任性的權利。他爸一個月幾萬塊的護理費又快到日子了,自己還有出租屋的房租和助學貸款要交,日常開銷他已經能省就省,如果不指望賣掉那塊表的錢就算再打兩份工也撐不到他拿到入職批準書,重新做科研工作。
他只好一遍一遍地厚着臉皮安慰自己,那是他應得的,是他幫了江深還為之保密的報酬,是他被咬了一口變成Omega還生了病換來的。
最後沒什麽底氣地回道:我确實需要錢,但不需要那麽多。謝謝您的好意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