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十五張:不信芳春厭老人(中)
藥瓶被塞進豐雪手中,豐因繞着他的肩,在他的耳邊絮絮低語,“阿雪、阿雪,我們選誰好?他們都說,藥瓶裏有毒,你覺得呢?”
“我…我…我不知道!”
“也說不定沒有毒,對吧?你希望它有毒,還是沒有毒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豐雪攥着藥瓶,跪在地上簌簌發抖。豐因揉了揉他的脖子,沉默了一會,道:“看來我們阿雪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語氣低沉。
仇恨半生,也許根本恨錯了人。
“我吃。那本來就是我的藥,應該我吃。”傅柳姜忽然打斷他們的談話,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如果我吃藥之後平安無事,你大可以再殺了我;如果毒發,那麽…豐因,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沒有害你,你弟弟也沒有害你,是你自己多行不義。我欠豐雪一條命,本想四年前就還給你們豐家,現在還,也不算遲。藥拿來吧!”
說最後一句話時看向豐雪,豐雪拼命搖頭,像是乍然清醒,終于明白一切是怎麽回事,淚眼婆娑地對上豐因,“哥哥,別再傷害別人了…他們、他們什麽都沒有做錯啊!”
“放了他們吧!放了他們吧…哥哥!哥哥!”
杜少審蜷縮在地上,忽然哼笑出聲,連續的電擊幾乎摧毀了他的神經,他感覺自己腦子上的一根弦被繃得很細,再一扯就會斷裂下來。
“呵…呵…”他斷斷續續地笑,最後笑出一種嘶啞難聽的腔調,“我們、我們豈止…沒做錯…我們根本、根本什麽都沒有做…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都是豐因自己一個人做的,都是他自己…哈哈哈哈…”
“放了他們吧哥哥…”
“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多行不義…咎由自取…”
“啊啊啊——!!”豐因終于爆發,M1906握在手中,指向一張張喋喋不休的一開一阖的嘴、人臉、心髒,他們都活着,他們都騙他,他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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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雪盯着黑洞洞的槍口,臉色慘白,連杜少審也停止了哼笑,傅柳姜輕聲開口:“豐雪,到我身後來…”
“哥哥…不要…”看着豐因捏着槍管一步步走近,豐雪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眼前的人是豐因又不是豐因,他不過是已經死去的人,留在世間的一抹殘魂,更偏執、更兇狠,剝去了生而為人的所有善意。
槍身扁平,線條流暢,沿着他的下颌滑過時,并不會因粗糙的摩擦而産生疼痛。可豐雪還是怕極了,許多話擠在喉嚨裏,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的腦海中閃現過許多畫面,豐因抱着他,在陽光下,春雨裏,雪裏、風裏,走過了幾乎他生命中所有美好的時節。
“哥…呃…哥!”槍管粗暴地抵住他的唇瓣,“哥哥…阿雪想你…”
趁着他嘴唇開合間一插到底!
杜少審和傅柳姜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二人,屏氣凝神,不敢再說再動,生怕惹怒豐因,使豐雪立斃當場。
“你們都沒錯?嗯?”
槍管摩擦着口腔的內壁與齒尖,“阿雪,你也這麽想的嗎?錯的都是哥哥?是哥哥強迫你又甜又膩地叫出聲,是哥哥強迫你夜夜來爬我的床?你不是喊冷嗎阿雪?現在你還冷不冷?沒有哥哥抱你,你會不會冷?”
說着攬過豐雪的後腰,把槍管略微拔出,打量過槍身上黏膩的水痕後複又插入,“阿雪,告訴他們,這都是誰的錯?!”
“我、我…是我!哥哥我錯了!是我的錯…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為了使他說得更清楚,豐因抽出搶,槍管牽出幾道銀絲,顯得淫靡又肮髒。兄弟亂倫,不是一方強迫另一方,而是共謀,這樣的事實,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潔淨。
“不敢什麽?”
“不敢勾引哥哥…”豐雪打着哭嗝,盡管許多年後他才明白那些舉動叫做勾引,在歐羅巴接受了相關的教育以後才意識到,哥哥那麽對他…也許都是他自找的…他才是罪孽的源頭,理應扛着最沉重的枷鎖,永世不得翻身。
豐因吻他,纏綿的熱吻幾乎能将一切恩怨與理智吞噬殆盡。杜少審的電擊治療按部就班地繼續執行。
慘叫聲不絕于耳,豐因卻吻得越發忘情,把豐雪按在地上,似乎打算在旁人的注視之下與之媾和。
“你還真是個天生的騷貨。”傅柳姜冷冷地評價。
豐雪驚恐地睜大眼睛,看向傅柳姜的唇,是啊,他總是那麽輕易地就對他獻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吻,他當然會覺得他輕賤得很。
這樣的目光惹惱了豐因,擡手對準了傅柳姜的左胸就是一槍。
“不要!!!”
見豐因手指彎曲似乎還準備繼續補槍,豐雪猛撲過去扭住了他的手腕,掙紮之中幾聲槍響,最終卻是更為強悍的那個緩緩倒進血泊之中。
守着電極的小孩子大叫一聲,沖到門外去找人,只是廠房太偏,離工人休息的大本營還有一段距離,一時半會兒大概是回不來。
屬于豐因的眼睛怔怔盯住豐雪,他舍不得傷他,永遠舍不得,然而這已經是第二次,他想他死。為了傅柳姜。
他緩緩轉過頭,晨曦的光從破敗的頂棚滲入,屬于他的時間就要結束…
“阿雪…阿雪呀…”輕嘆着。
言榮的身體因疼痛而劇烈地抽搐、扭曲,他難以置信地發現自己正無法遏制地走向死亡。
不對!
這不對!
他明明和豐因達成了協議,他借他身體,他教他永生!
多麽可笑,他和一個早就死了的人,學習永生。
“我怎麽變成鬼?你還沒教我怎麽變成你這樣!!”
骨筆“咕嚕嚕”地從他懷裏滑出來,在豐雪的腳邊滾了幾圈,卻無論如何也跟不上他走向傅柳姜的,踉踉跄跄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