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

第9章 頂撞

與徐耀的放任不同，宋思凡對項目的關心簡直到了細致入微的程度。他很詳細地詢問每一個細節，雷蒙在作報告的時候不得不時常停下來回答他的問題。

剛開始雷蒙還以為這人是存心找茬，不過被這樣問着問着，竟然漸漸發現了一些之前自己疏漏的問題，雷蒙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記下來準備回去和恒偉集團确認。

好不容易等介紹完了，進入到最關鍵的環節，雷蒙環視了一圈臺下衆人：“恒偉的這個項目基本就是這樣了，今天的會議上你們看能不能确認下來，項目管理部這邊是誰來負責這個項目？”

一聽這話，項目管理部衆人立即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宋思凡卻抱着咖啡杯，繼續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看上去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雷蒙抉擇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征求下部門領導的意見：“宋總，您看這個人選……”

宋思凡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一閃而過，施施然說道：“恒偉這個項目涉及數額巨大，一定要很重視才行。”

雷蒙急忙點頭，“對對，所以您能不能派個給力點兒的人給我啊？這可是我的第一個訂單啊！”

宋思凡習慣性地撥了撥頭發，發尾輕蕩，他看了一眼雷蒙，用再稀松平常不過的口氣建議道：“你覺得，我親自跟這個項目怎麽樣？”

他這句話無異于一道晴天霹靂。雷蒙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了一個驚天動地。你親自跟……那我還有活路嗎？看來宋思凡這就準備開始報複面試之恥了？雷蒙的大腦飛速運轉着，盤算着如何選擇合适的語氣來勸阻宋總監放棄這個可怕的念頭。

不等他想出對策，會議桌對面的人群早已按耐不住，一個約莫三十多歲上下的男人站起來，直接對宋思凡說，“我反對。”

宋思凡擡擡眼皮，瞥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擴大了一些，“哦？”

另一個年輕一些的人也站起來拍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他個子不高，長相也并無特色，雷蒙之前一直都沒注意到此人，只見他一臉笑容，鎮定自若地向宋思凡解釋道，“宋總，其實是這樣的，今年項目比去年少了很多，我們都很有空可以接項目為您分憂，我們讨論一致覺得，這個項目就不勞您親自操勞了。”

這是……幾個意思？雷蒙狐疑地看看宋思凡又看看這人，部門總監都明确表達了意見，這人還有勇氣站起來反駁，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而且還不止一個，連續兩個人都是這樣，叫宋思凡的臉面如何挂得住？

“這樣啊……”宋思凡喝了口咖啡，好像也不甚在意，又轉向雷蒙，“Remon，你覺得這個事……”

既然有人遞了杆子過來，雷蒙自然順杆子往上爬了，他又不是項目管理部的，當然不管這其中的小九九，只要宋思凡不跟自己一起做項目，他就如釋重負。心理陡然一放松，雷蒙嘴裏也跟着跑起火車來了：“我覺得這位同事說的很對！您日理萬機，還是鎮守項目管理部比較好，這些瑣事就不勞您操勞了！”

宋思凡聞言，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倒是沒說什麽，很快安排了項目負責人——就是最初那個年長一些的男人。

雷蒙松了一口氣，對項目管理部的支持表示了感謝。散場的時候，頂撞宋思凡的那兩個人特意留了一會兒，等會議室人都走光了，才走上臺前。年輕的那個人對正在收拾電腦的雷蒙露出個友好的笑容：“你好，我是項目管理部的魏潇，我的公司論壇名是愛項目愛管理。這是王繁，公司論壇名是方便面吃到吐。我倆給你的帖子回過帖，你還有印象麽？”

雷蒙那個自我介紹的帖子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樓的回帖了，哪裏記得住每一層樓的回帖人賬號，不過他當即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熱情地伸出了手：“當然記得！你們倆位的名字這麽如雷貫耳，怎麽可能忘呢？你好你好，我是雷蒙。”

“我是王繁，以後就我負責你的項目了。”第一次站起來的男人沖他點了個頭，開口簡短地做了自我介紹。

“幸會幸會！繁哥您以後可就負責我在齊亞的第一個項目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啊！”人多的時候雷蒙還不敢造次，現在就他們三個人，雷蒙自然開啓話唠屬性。

“指教談不上，你倒是還可以再多了解齊亞一點兒。”王繁淡淡地回答。

“什麽意思？”面試的時候他已經上網把齊亞的背景查了個底兒朝天了啊，還要怎麽了解？

“繁哥的意思是，”魏潇見他一臉茫然，微笑着解釋道，“這次宋思凡是你通知他來開會的吧？”

雷蒙點點頭，“這個……有什麽問題嗎？我是按照公司流程走的啊，銷售部接到訂單，先通知項目管理部總監，由總監召開會議敲定項目負責人。”

“這的确是公司明面上的流程，不過相信你也看到了，某人組織的會議不僅費時費力，還沒什麽結果。”

這個某人……是指宋思凡？雷蒙疑惑地在兩人之間看了幾個來回，這是什麽情況？

魏潇看他迷茫的眼神就知道他還沒明白，一字一頓地說，“說白了，你以後可以直接來找項目管理部的人接項目，比如我或者繁哥，不用通過總監那一關。”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雷蒙的表情，“我猜，你也不想讓宋思凡親自接你的項目吧？”

也？

雷蒙被他們說得越發迷茫了。這兩個人……難道也不喜歡娘炮嗎？

王繁還準備解釋什麽，魏潇伸手阻止了他，搖了搖頭，輕聲道：“說得太多，不好。”然後他沖雷蒙笑了笑：“你好好想想，會想明白的。”說罷，拖着王繁離開了。

雷蒙抱着電腦慢慢往銷售辦公室走，琢磨着剛才那兩人的話，隐隐覺得有什麽事兒藏在深處就要破繭而出，無奈信息量太少，不知道從何挖起。

半路上接到徐耀的電話，讓他直接去銷售部總監辦公室，雷蒙只好半路改道，抱着電腦直奔辦公室。

推門一看，楊绮麗和徐耀都在，正守株待兔呢。雷蒙找了個理他倆都遠的位置坐下，可惜辦公室就那麽大點，也遠不到哪裏去。

徐耀發現了他的小動作，遠遠瞥過來，雷蒙只好推着凳子往前面靠了靠。

徐耀靠在寬大的辦公椅裏，手上還轉着他的鋼筆，“找你們來是有一件事要交代。這次的集團銷售季度彙報，我準備帶你們兩個去。”

楊绮麗吃了一驚，憤憤地瞪了一眼雷蒙，閉嘴坐在一旁，像是在生氣。

雷蒙先是被莫名其妙派了個什麽任務，又被楊绮麗莫名其妙瞪了一眼，一肚子苦水無處訴說，只好哭喪着臉望着徐耀。

“先聽我說完，Killy負責之前常規的彙報內容不變，Remon出差回來整理的信息很有價值，你把給我看的幻燈片再整理一下，調整結構和順序使之更精簡，彙報時間控制在三十分鐘左右，做好了拿給我看，先預演一次。”他望着兩人，琥珀色眼睛裏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從今天開始，每天下班額外加班兩個小時，直到做完彙報內容，有問題嗎？”

“沒有！”楊绮麗早已經習以為常，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雷蒙根本沒聽懂徐耀在講啥，只知道自己以後平白無故需要每天累死累活加班倆小時，還不知道有沒有加班費。他弱弱地舉手問道：“那個……啥是集團銷售季度彙報？”

楊绮麗難以置信地瞪他，“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雷蒙老老實實回答：“我确實不知道……”

“你應該清楚，齊亞集團名下并不止我們一家公司，除了我們齊亞機械公司以外，齊亞還涉及建築、汽車、電子和金融等多種領域，每個季度瓷國所有的齊亞集團公司的銷售總監和經理都會聚集起來，直接向董事會彙報上一季度的銷售情況，這個就是集團銷售季度彙報。”

雷蒙總算明白了一點兒，但是這跟自己有啥關系啊？自己只不過是剛入職半年連試用期評估過了沒都不知道的新人啊，直接去這種高大上的地方丢人了怎麽辦？

他繼續提問：“那我需要做些什麽？”

徐耀調整了一下坐姿，把鋼筆換了個方向繼續轉，繼續回答，“你下班過來我告訴你。”

“……”說白了還是要加班！陰險！

出了徐耀辦公室，楊绮麗轉身就走，雷蒙急忙拔腿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楊绮麗座位上，她終于轉身正眼看着雷蒙，皺眉問道：“你跟着我幹什麽？”

“那個……你懂的比較多嘛，我就想問下哈，董事會的那幫人，是不是都是老外啊？”雷蒙讨好地笑着，狗腿狀問道。

“當然。齊亞是米國的公司，總部也在米國，董事會當然是米國人。”

“這個……這個……”一向巧舌如簧的雷蒙突然結巴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出口，“我英文很爛啊，如果要用英文講，我講不出來的啊……”

楊绮麗想起雷蒙簡歷上大學英語四級沒過的慘狀，隐隐有預感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她雙手抱胸擡起下巴，勾起一個冷笑。

“說吧，你到底想幹嘛？”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把彙報的報告給寫了啊？”雷蒙把天生的真誠臉發揮到極致，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美女，你就好心幫幫忙吧？”

楊绮麗被他氣笑了，她想了想，竟然沒有拒絕。

“可以。不過，我要報酬。”

“什麽報酬？要錢要色我都沒問題！”

“錢和色你都自己留着吧，請我喝頓酒就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楊绮麗幫雷蒙寫報告這一點，系列文《微光如許》（鏈接在文案）裏面也有提到，而且雷蒙還不小心讓徐耀知道了，簡直作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