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啊,要找個大美女嗎?”
陸瑾瑜兩手插兜望着遠方:“不想找,她來就來了。”
陳臻也插兜和他站在一起:“原來是等大美女送上門,看來楊姝不夠漂亮。這個世界真現實,連陸神都這麽膚淺啊。”
陸瑾瑜扭頭看他,笑道:“你不喜歡大美女?”
他笑得眼神明亮,夜風拂過,陳臻開始念阿彌陀佛,他聽見自己說:“我喜歡啊,好吧,我也膚淺。我想找個又漂亮又聰明又溫柔的。”
陸瑾瑜繼續笑道:“嗯,你現在長高了,可以找了。”
陳臻不太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就感慨了一聲:“剛才酒沒喝過瘾,全那什麽大冒險了。要是現在有酒,再就着湖上之清風天邊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吾與子共适。”
陸瑾瑜接道:“想法挺美的,就是這個湖保持着每年淹死兩到三個學生的記錄,不美。”
陳臻:……
現在兩個人坐在斜雲河畔,那是曲溪的母親河,流淌了千年,載過出閣姑娘載過遠行游子載過一代一代的曲溪人。陳臻和陸瑾瑜都喝完了兩罐,靜靜地坐在河邊上。兩岸搓麻的聲音,客棧裏的音樂聲,還有遠處馬路上的行車聲音俱入耳中,煙火人間。
此時能憶的都是舊時心底事,昔日難言語。
陳臻攥着空罐頭,一瞬間想借着酒勁告訴陸瑾瑜,陸瑾瑜你知不知道你身邊這個人,他喜歡你很多年了,不對,是喜歡你很多年愛你很多年了。
他把你藏在心底快十年了,卻一點都不敢叫你曉得。
可是他其實很清醒,兩罐啤酒而已。如果他現在不管不顧地和陸瑾瑜表白,在陸瑾瑜心中一下子從“一個比較熟的同學”打翻成“一個變态”,那他隐忍這麽多年是做什麽?撕破臉這種事,不是越早越好嗎?
他砰得開了第三罐酒,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手上全是液化的水,酒卻不太冰了。
這時他聽見陸瑾瑜和他說:“我明天要回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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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臻咽下最後一口酒,幹澀地開口問道:“怎麽這麽突然啊?”
陸瑾瑜低頭說道:“也不突然,我大舅的事情差不多了。家裏人都訂了明天的航班一起走。”
陳臻哦哦得應了一聲,心想原來這麽快啊。
哪裏有一個月的時間?
他擡頭望了望天上的月,感覺鼻子有點酸,但他不能在陸瑾瑜面前掉眼淚。
其實哭沒什麽丢人的,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可是他在陸瑾瑜面前哭,陸瑾瑜要是問他“你為什麽哭”,難道他要說“因為你要走了因為我得不到你因為你這輩子都不知道我愛你”嗎?
不能失态啊陳臻。
他心裏暗想着,借着仰頭喝酒收回了一點淚意,随後放輕松:“那你就在北京呆一段時間然後就回美國了?”
“國慶節葉知不是要結婚嗎?我再回來一下,然後就回美國了。”
是啊,總不能讓陸瑾瑜為他在曲溪逗留那麽久吧。
陳臻想想,陸瑾瑜這次回國,算是給了他一點安慰。他本來在漫無邊際的荒漠踽踽獨行,眼看就要渴死。這時候見到一片綠洲,雖然事實證明其實是海市蜃樓,但望梅止渴的時候,心裏還是高興的。
現在的情形,比最壞的要多很多。他和陸瑾瑜多年不見,還是很聊得來,很好,沒有變成一臉漠然的陌生人。
(十七)
陸瑾瑜突然一把攬住他,低低道:“陳臻,我一直想說對不起。你哥哥出事的時候,我正好在準備LSAT,等我考完之後才知道。那時候幾乎都離校了,我也不清楚你那裏的情況。”
陳臻抽出手拍拍他:“沒事,都過去了。我那時候太忙太亂,同學們大多也不知道我家裏的事。”
他舉起啤酒,笑着說:“來,幹杯!”
兩個人相擁着碰了碰酒瓶,一飲而盡。
陳臻把空罐頭扔進塑料袋,思忖了一下,他心裏其實有一些話想對人說,可是尋不到什麽人講。雖然不能對陸瑾瑜說一句我愛你,但是把這些心裏話說給陸瑾瑜聽,也能顯示出一點特殊性。
陸瑾瑜對他而言,是個特別的人,以後要這麽想,不要再去想為什麽特別。這樣子對他自己的身心健康比較有益。
陳臻開口道:“挺無聊的,我和你瞎聊聊。我侄子叫陳思夏,我哥取的名字。因為生在夏天,我們一開始都沒想太多,以為就是紀念一下他出生嘛。後來我哥哥嫂子出車禍,一看行車記錄儀,他們出事前在吵架,我哥第二天要去外地,我嫂子不讓。我哥可能就是分散了注意力才出的事。後來我去查了一下,我哥買了一張第二天飛Y市的機票,他假都請了。而且他以前請的假原來都是去Y市的。”
說到這裏,陳臻嘆了一聲:“陳禮沒在外頭養小情人,他是去掃墓的。思夏,思的是他大學的女朋友。我們家裏人根本不知道他大學談過這麽一個女朋友。後來我哥和我嫂子的忌日,就比這位夏小姐早了一天。對了,夏小姐也是車禍去世的,就在我哥學校的西門。”
“這件事被發現以後,我嫂子一家人打上門,本來兩家人家都很慘,可是我們陳家在道義上有錯,我替我爸被揍了一頓,也是替我哥。”陳臻喝了一口酒,“世事詭谲啊,是不是有點可怕?我媽開始求神拜佛了,她覺得要麽就是我哥太惦記這位夏小姐,結果人家把他帶走了,又見不慣他結婚生子,把我嫂子也帶走了。至于思夏,可能是托了這個名字的福。我媽一個老黨員老知識分子,中大中文系的優秀畢業生,畫風突變啊。”
“我沒有想那麽多神神叨叨的東西。夏小姐應該是我哥的初戀,伊人已逝,我哥更加放不下她。他和我嫂子結婚以後,夫妻兩個關系很好,當然是在我們外人看來。他去給過世的戀人掃墓,不算錯,但是當我嫂子反對的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考慮到我嫂子的心情?這大概是悲劇的源頭。”
陳臻搖晃着啤酒瓶:“人越大就越沒有純粹的感情。我哥可能既不是百分百地還愛着夏小姐,也不是百分百愛着陳思夏的媽媽。家庭的期待,他自己的人生需求,還有就是和徐沅的感情,讓他選擇結婚。還有很多人,都不是因為純粹的愛情締結婚姻的。”
這個年紀的人,聚在一起總要讨論人生大事,陸瑾瑜聽了陳臻的話,問他:“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要結婚,會盡量追求純粹的愛情?”
陳臻看了一眼陸瑾瑜,低下頭:“這個觀點我不太好意思和別人承認。現在這個年紀,你和人說我追求愛情,大家會覺得你矯情,不合時宜的天真。”
他複又擡頭對陸瑾瑜笑了笑:“不過和陸神這種境界的人說就沒有心理障礙了,你懂兄弟我吧?”
陸瑾瑜伸出手摟住他,陳臻覺得這個擁抱和剛才的感覺有點不一樣。陸瑾瑜的手擱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把啤酒舉在他面前:“我應該懂了,那就敬一敬你不合時宜的天真。”
酒瓶相碰,陳臻歡呼了一聲。
陸瑾瑜松開他,起身拍了拍褲子:“時間不早了,我回去還要收拾行李,我們走吧。”
陳臻有些悵然若失,起身把瓶子扔了。
“你通知你表哥來接你了嗎?”
陸瑾瑜點頭:“剛才給他發了一個微信,應該快來了,送你一起走吧。”
陳臻擺擺手:“不用了,我待會兒去旁邊的超市買點東西,要逛一會兒,你先走吧。以後……有機會,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這時陸瑾瑜笑着走上前擁住他,陳臻頓時僵硬,他感覺陸瑾瑜的氣息就在自己側臉,他聽見陸瑾瑜低低地說:“陳臻,再見。”
陳臻只能愣愣地說:“再見。一路順風。”
一想陸瑾瑜是坐飛機,急忙改口:“一路平安。”
陸瑾瑜笑出聲,松開他,從褲袋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陳臻:“本唯心主義者送你一個臨別禮物,這個平安符我陪我媽燒香的時候求的。你也別說你媽了,上年紀的人,不管年輕時候黨性多強,年紀大了都追求神秘的自然力量。”
陳臻接過那個平安符,攥在手裏,喃喃道:“我沒什麽送你的。”
陸瑾瑜拍拍他:“又不是以物易物。你到時候送我一張真愛閃閃的喜帖吧,我一定到。”
他朝陳臻笑了笑,就像那時候在一中高一五班教室外對陳臻笑的那樣。
陳臻提起氣:“好的。”
範行義開着車過來,打了打燈,陸瑾瑜邁步過去,回身擺擺手,随後開門坐了進去。
陳臻站在那裏,手上握着那枚平安符,借着夜色遮掩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