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眼睛。
(十八)
陸瑾瑜上了車,他表哥範行義也不發動車子,就撐在方向盤上看他,陸瑾瑜被瞧得發毛,沒什麽好氣:“你怎麽不開車?”
範行義手指敲了敲方向盤,悠悠地說道:“把我的車熏成那樣,你也不道個歉。我還納悶,你出來泡妞,怎麽不帶去點好地方。陸瑾瑜,你要完啊,都抱上了。”
陸瑾瑜有些煩躁;“我爸媽都知道。”
範行義一聽精神了,立馬坐直:“姑姑姑父都知道啊?你不是詐我吧?你放心,我是你哥哥,總要罩着你。”
陸瑾瑜不想多說:“你要不開,我下車打的去。”作勢就要開門。
範行義急忙攔住他:“別啊,我認真的。這是個直男吧,難得看你這副樣子啊,有點下飯。哎哎哎別走,我正經點行了吧?”
他擺正姿态,問道:“什麽情況?你以前的同學嗎?就昨天電話裏那個?”
陸瑾瑜嘆了口氣,瞥了他一眼:“範行義,不想絕交就別再問了。我和他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陸瑾瑜劃開手機,破天荒發了一個朋友圈:
再見。
他想了想,加了一個“曲溪”。
也沒什麽不對,曲溪這個地方的人和事,都會漸漸和他沒有關系的。陳臻,他見到了,祝福了,完滿了。
這一頭,失魂落魄的陳臻拎着一桶3L的洗衣液回家,家裏只有陳自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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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臻把洗衣液放到陽臺的洗衣機邊上,随口問了一句:“媽和思夏呢?”
“徐沅的爸爸又住院了,你媽帶着思夏去看了。”陳自予回道,他從沙發上站起來,“陳臻,你到書房來。”
他口氣很平淡,陳臻也沒當一回事,跟着進了書房。
陳自予坐在靠背椅上,像訓話一樣讓陳臻站在他對面,門也關了。
陳臻有點不祥的預感,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事要挨這麽隆重的一場批。
過了一會兒,陳自予終于開口了:“陸瑾瑜和你是什麽關系?”
話音一落,平地驚雷。
沒等陳臻回答,陳自予又說道:“我不是随便問問的,你也不要随便回答。”
陳臻握緊了拳,艱難地說道:“我和他大學時候關系比較好,後來大家都畢業了就沒什麽聯系了。這次正好遇上。”
陳自予點點頭:“大學開始嗎?那你高中時候為什麽一直搜索他的名字?”
他的音調不高,口氣也很平靜,但是陳臻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栗了一下:“爸……”
陳自予摘下眼鏡,揉了揉臉:“我倒不是故意要看你的訪問記錄,高三了,怕你男孩子血氣太旺影響學習,結果都是百度的陸瑾瑜。我還以為你把他當競争對手。”
陳臻還想解釋,陳自予嘆了一聲:“為什麽一定要去Z大,調劑了也要去,怎麽勸都不管用?你哥哥在上海念的大學,你以前就說也要去上海的。”
陳臻走到書桌前:“我想去排名高一點的學校而已啊。陸瑾瑜和我都是男的,大家關系好一點很正常啊。”
陳自予突然把眼鏡一拍:“你從來沒有和家裏說過你和他關系好,從來沒有提起過這個人。陳臻,我活了那麽大歲數,什麽沒有見過?”他猛地站起來身來走到陳臻面前,“我再說一遍,我不是随便問問的。你還認我這個爸爸,你就說實話!”
許久沉默,陳臻像松了一口氣,甚至笑了笑:“姜還是老的辣,他沒有看出來,被老先生看出來了。”
他的笑容還在臉上,卻突然落下一行淚,陳臻抹掉淚水:“爸,你為什麽非逼我說實話?我說不說都沒什麽區別,你兒子是同性戀,沒錯。不過陸瑾瑜和我不是一對,你放心,你兒子只是空想社會主義。”
他把手撐在陳自予肩膀上,又哭又笑:“他明天就走了,我們倆什麽事都沒有。爸,我失戀了,這算失戀嗎?您現在別罵我,您安慰安慰我吧,我受不了了。以後任打任罵,絕不求饒。”
陳自予本來一團火氣,看到這樣子的陳臻突然心被揪得疼,他把着陳臻的手臂,低低道:“你為什麽想不開,女的不愛愛男的?”
陳臻埋着的頭擡了起來,他雙目通紅,對陳自予道:“爸,你想問我的問題,我每個都問過自己,都是無解。那麽多年,我想了那麽多年想不通,早就接受現實了。”
他擦了擦眼淚,對陳自予笑了下:“上了六年級以後我就沒在你面前哭過了,現在返老還童,有點丢人。”他的笑容格外刺眼,陳自予嘆道:“陳臻啊陳臻,我打你罵你都不成了。你去洗澡,好好睡一覺,什麽時候想好了,把你的想法告訴我。”
(十九)
葉知的婚禮定在十月三號,還好天氣轉涼了,陳臻被抓來當伴郎,穿上一套西裝也不算太熱。
葉知家裏從商,家資甚厚,他自己在曲溪當地的農商行做客戶經理,混得如魚得水。新娘以前也是一中的,差了兩屆,大四考了家鄉的公務員,還沒畢業就和葉知相親成功了。
陳臻看着新娘,心想難怪葉知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人一下子就定下來了,女孩兒長得很漂亮,笑起來尤美。婚禮放在曲溪當地最好的酒店,婚慶估計就花了不少,整個瓊華廳裝飾得富麗堂皇喜氣洋洋。
陳臻前段時間身體不太好,消瘦了一點,葉知不好意思指他做主役,所以他就負責跟着其他幾個伴郎一起起哄。
到晚上進酒店,其實從新郎新娘到伴郎伴娘再到兩家的其他人都已經累得夠嗆。
大燈一關,新娘由父親從紅毯一路領進來,葉知興奮地從另一頭大步流星過去接過新娘的手,對岳父許諾一生一世對他女兒好。
接着證婚人發言,新郎父親發言,新娘父親發言,新郎新娘和各自父母擁抱,和對方父母擁抱,交換戒指擁吻,禮成。
啪大燈全部打開,整個廳堂回複明亮。
臺上的人紛紛就座主席,陳臻饑腸辘辘,正想夾口菜吃。站在他身邊分煙的葉知突然大喊一聲:“金魚!”
陳臻的筷子晃了晃,鹵牛肚掉在了碗裏。
陸瑾瑜航班起飛延誤,他被逼喝了幾杯紅酒消愁。等落地找人來接,還碰上十一的堵車高峰,活生生在市區堵了一個多小時才挪到酒店。
因為各種因素的疊加,他成為最後一個到場的來賓,拜新郎官葉知那聲嘶吼所賜,他也成功地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堪比新娘出場的時候。
他穿了一件米白的長款風衣,內搭淡藍的襯衫,配一條牛仔褲,十分低調,帶着歉意的笑走向葉知,和他擁抱了一下,錘了他一記:“來晚了,你小子今天帥翻了,到底是新郎官。”
葉知大笑一聲:“算給我面子,我還怕被你搶了風頭,快進去坐。任茵在主桌那裏呢,人全在。”
陸瑾瑜跟着他走,一眼就看到埋頭在吃的陳臻。後面還有節目,伴郎伴娘都在拼命塞幾口充饑。
葉知摟過任茵對陸瑾瑜道:“我老婆任茵,上回見過了。”他轉過頭看着新娘,得意非凡,“你說,現在我帥還是他帥?”
大家大笑起來,有人喊道:“你和校草比帥?今天你是新郎,我友情打分,他200,多100不怕驕傲,你99,多一份怕你驕傲!”
葉知被取笑慣了,才不在意,招呼陸瑾瑜坐下:“都是老同學,還有我兩個同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們幫我招呼好陸校草!我和任茵先過去!”
因為葉知知道陸瑾瑜和陳臻比較熟,就把他們倆安排在一塊兒。
陸瑾瑜落座,陳臻定了定神,朝他笑着打招呼:“又見啦。”
陸瑾瑜點點頭,随即微蹙了下眉,他感覺陳臻有點憔悴。
陳臻問他要喝什麽飲料,還是要喝酒。陸瑾瑜倒了點橙汁,對陳臻說道:“你是不是瘦了?”
陳臻頓住,打哈哈:“沒有吧,要麽之前忙月考,可能瘦了一點。”
他想起對他爸的承諾,竭力穩住心神。
陸瑾瑜沒有多說什麽,他也有點餓,坐下來吃了點東西。
婚禮中間總要穿插很多節目,葉家找了兩個歌手唱了幾支歌,司儀上來大聲宣布要現場搞個非誠勿擾。
這個環節葉知事先打過招呼,大家都同意參加,反正也是玩兒,一群單身的男男女女被司儀和禮儀小姐拉了上去,主要就是伴郎伴娘桌和附近幾桌上的人。
陳臻和陸瑾瑜全部被拉了上去,男生八個女生八個,擠擠挨挨站成一排,攝影現場直播。大家轉過身一看,自己全在大屏幕上,真是尴尬。
鏡頭掃過陳臻和陸瑾瑜的時候多停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在叫。司儀順勢喊道:“這裏有兩個僅次于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