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松松的傷口,發現已經處理完畢,松了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地放他回去上課。她斟酌了一下對陸瑾瑜說道:“去醫院花了多少錢?陸先生不要客氣,這是我們失職,不能讓你掏錢。”
陸瑾瑜搖搖頭:“沒什麽花費,不用了。”
黃老師還要堅持,陳臻示意她,朝陸瑾瑜笑了笑:“這事好辦,陸神雖然是衣錦還鄉,我還是來盡個地主之誼請你吃個飯,怎麽樣,有空嗎?”
聽他稱呼自己陸神,陸瑾瑜有點無奈:“你請客當然有空了,等你下班約個地方。曲溪好多年沒回了,變化有點大,哪裏有好吃的你帶我去。”
陳臻愉快地應了,和黃老師打了招呼走,兩個人并肩走在樓道裏。
剛才有學生和同事壯膽,陳臻虛架子擺得挺好,這下和陸瑾瑜兩個人走在一起,他覺得自己的面部肌肉失控了,可能要瀕臨面癱。
(三)
現在是上課時間,整個學校都靜悄悄,只能聽到枝桠間蟬鳴聲聲。
陳臻和陸瑾瑜并肩走着,誰也沒有說話。
陳臻揣度着自己應該呈現什麽樣的反應。他和陸瑾瑜,不算陌生,甚至還有過比較熟悉的時候,一別經年其實應該要顯得很驚喜才對,可偏偏他心裏有鬼,生怕自己驚喜得太過惹他懷疑。
猶豫了一會兒陳臻心一橫,都過法定婚齡好幾年了碰到一個以前的心上人,這點兒ho住的本事都沒有?
他清了清嗓子問道:“你不是在美國念書嗎,怎麽回來了?”
陸瑾瑜低聲說:“我大舅過世了。”
這下子陳臻有些尴尬,陸瑾瑜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便接着說道:“他生病有一兩年了,拖得比較久,現在算解脫吧。”
陳臻哦了一聲:“那你什麽時候回去?”
陸瑾瑜側過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和導師還有學院請了五周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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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臻點點頭,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問問他,有女朋友了嗎?肯定有。
女朋友談多久了?一副社區大媽的口氣。
準備什麽時候結婚?蒼天,不能承受之重。
陳臻轉了一圈,說道:“你們班有幾個人也回曲溪工作了。葉知曾一星還有幾個……”
陸瑾瑜應道:“對,班級群裏聽他們說過。不過我高二就走了,很多人現在都記不起長相了,後來沒什麽聯系,有點遺憾。”
說到這裏,陳臻拿出手機,狀似輕松地說:“現在都不興qq人人了,加個微信吧。你有嗎?”
“當然有啦。”陸瑾瑜笑道,“在國外中國留學生也挺習慣用微信,畢竟方便和國內的家人朋友聯系。怎麽加?”
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陳臻從來沒有那麽耳聰目明過,一掃聊天列表,頭像有男有女有動物,昵稱也沒什麽特殊的,毫無參考價值,扼腕。陸瑾瑜的微信昵稱是金魚,頭像也是一條金魚,非常古早的昵稱和頭像,被他從QQ延續到微信也是不容易。陳臻接過他手機,打開二維碼頁面掃了一下。嘀,添加完畢。
陸瑾瑜看了下新加的好友,ID陳臻,頭像是……一根蠟燭。
他噗嗤笑了出來:“蠟炬成灰淚始幹,陳老師很敬業啊。”
這時他又看到陳臻的手機殼,一下子笑得更歡:“陳老師,佩服佩服,膜蛤新高度。”
陳臻的手機殼上赫然寫着: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陳臻咳了一聲:“頭像別人給我找的,這手機殼也是她送的。”
陸瑾瑜挑眉道:“樂欣?”
“對,就是她,非逼我換這個頭像,還用這個殼。還好我們這裏沒蛤絲,我才沒暴露。”
陸瑾瑜拍了拍他的肩:“你教什麽?”
陳臻有些不自在:“教政治,初一的。”
陸瑾瑜又笑開了,從前就是這樣,碰到陳臻就想笑。
“這可如何是好?人民教師隊伍裏出了個叛徒啊。”陸瑾瑜樂不可支,“真難以想象陳臻你上課的模樣,肯定很有趣。”
陳臻覺得自己很慘,這麽多年他留給男神的印象一直都是“這個人很有趣”,僅止步于有趣,換言之,是個逗比。
他不想的,在別人面前他也不是這樣的。
這是什麽鬼道理,你越想給一個人看到好的一面,那個人就越能看到你藏着掖着不給看的那面。
此刻的他,已經在心裏咒了樂欣無數遍。
“樂欣應該畢業了吧,你們怎麽打算?”陸瑾瑜随口道。
陳臻呃得頓住了,把這句話仔細揣摩了一下,警鈴大作,急忙說道:“樂欣不是我女朋友,就是純粹的好朋友。”
但是這句話說出來,感覺一點兒都沒有說服力。
樂欣是他大學本科同學,一同畢業于Z大的馬克思主義學院。他大學畢業回到曲溪教書,樂欣保研,到院長門下繼續研究中哲了。三年過去,樂欣沉醉于荀子的王道觀,繼續讀博。
當初陳臻進馬克思主義學院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他高中成績很好,基本全面發展,但他相對比較喜歡歷史和地理,就選擇去史地班,成了文科班裏寥寥幾位男丁之一。父親陳自予是歷史系肄業的老大學生,對兩個兒子都持散養态度,聽說陳臻大學想讀歷史系,也沒多反對,随便他去。結果高考考完,陳臻分數不錯,将将能進Z大。他打聽了陸瑾瑜也報的Z大,打了兩省志願的時間差,順利壓線進了Z大,被調劑到了馬院。高中學史地的陳臻,從此開始學習政治。
在這個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學院裏,陳臻幾乎毫無懸念地當選為級草。樂欣大大咧咧,和他一起搞社團活動的時候主動勾搭成奸,成了學院公認的班對。
樂欣知道級草同學心裏有個男神,這麽些年幫着打掩護。結果這掩護打到男神面前了,真是幸甚至哉必須高歌一曲。
陳臻覺得自己的否認真是蒼白,還自帶嬌羞效果,真是一言難盡。
這時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心一蹦,暗想糟了。
他的微信號是後面綴着的四個數字沒人在意過啥意思。但是陸瑾瑜肯定知道啊,這是他生日啊。
陳臻心想,怎麽辦,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四)
滿心忐忑的陳臻送陸瑾瑜到樓梯口,迎面走來一位老者,穿着藍白的條紋T恤,手上拿着一沓試卷,面容清瘦。
“主任好!”陳臻立馬立正敬禮一般恭謹喊道。
那位老者兩鬓斑白,嗯了一聲,問道:“是你朋友?”
陳臻笑道:“是陸瑾瑜啊,這麽有名。”
老者遲疑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是陸瑾瑜啊,工作了嗎?”
陸瑾瑜笑笑:“沒呢,書還沒念完。”
“我記得你初高中的時候成績就很好,是在國內讀研嗎?”
“沒有,本科畢業去美國了。”
老者點點頭:“你這麽聰明,是該去外面看看。學的什麽?”
陸瑾瑜老老實實說:“本科念的法學,出國還是這個專業。”
老者應了一聲,看了一眼陳臻,突然問道:“你大學在哪裏上的呀?”
陸瑾瑜也看了陳臻一眼,笑着回道:“我和陳臻還是大學校友,我也在Z大。”
陳臻受不了他爸對陸瑾瑜刨根問底,便拽過陸瑾瑜對他爸說:“主任,陸瑾瑜有事,我送他出去。”
說着生拉硬拽把陸瑾瑜拖走了。
走到學校大道上,陸瑾瑜有些奇怪:“這是你們主任啊,政教處主任嗎?”
陳臻嘆了一聲:“對,我們學校政教處主任,陳自予先生,也就是我爸。你不覺得我們兩個長得有點像嗎?”
陸瑾瑜有些訝異:“在學校你就喊他主任嗎?”
“對啊,總不能人前人後喊爸吧。陳老先生說了,要公私分明。今天還好有你在,不然他非拉着我說我開小差。”陳臻嘆道,“沒想到我最後還是落入他魔爪中。”
他送陸瑾瑜到校門口,外面停着一輛蹭光瓦亮的雷克薩斯陳臻想,不會真是這輛。正想着,陸瑾瑜邁步往那部車去了。
陳臻心想,世風日下啊。我黨光榮的離休幹部老革命,外孫居然這麽公然奢靡,要不得要不得啊。
細論起來,他與陸瑾瑜的人生會有交集也是一件神奇的事。陳臻家裏是典型的書香門第,曾祖父是曲溪當地有名的書畫家,祖父早年在花旗銀行工作,後來回鄉辦了個廠,歷次運動一沖擊,一下子打成赤貧戶。後來政治環境好了,老爸陳自予也得以上了大學。結果陳爸爸上大學的時候呼喚民主和自由,被大學開除回了老家,進了曲溪一個初中當政治老師,幾個學校合并之後就到了愛文中學。
反觀陸瑾瑜,那叫一個根正苗紅。陸瑾瑜的外公是參加過渡江戰役的解放軍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