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形
到了午飯時,負責飯食的精怪就把幾道賣相中等的食物備好。
花神讓思純坐在自己腿上,一匙一匙地喂食。
思純的前肢按在桌沿,很自然地享受他的服務。
見它吃得津津有味,花神不由得想,真有那麽美味?可身體比腦子的反應還快,他送了一匙進思純的口後,自己又拿起一匙配着清炒大白菜送入自己嘴裏。
這道菜口味清淡,能防腎氣不足。而素有“百菜之王”的大白菜營養豐盛,又有助于消化,對身體可謂有益無害。倒是,吃得健康又不失味道。
待它的嘴不再動後,他再哺進一匙。
吃得那麽斯文的豬,或者該說家畜,全世界也僅思純一個了。
花神忽然想,就一直用不合身的衣物包着他也不是辦法,不止不舒服,還會讓它活動不便。這念頭剛起,他就決定把思純帶回天界。
有道是:“素手弄機杼,雲錦裁龍袍,無縫織□□。”說的便是東天河上,天帝之子——織女。
其精妙手藝在民間流傳,紡織技術更是名揚天下。逢七夕時,世人無不向她乞巧。
所以提起制衣,花神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織女了。
花神作為玉皇大帝的至親,本有自由出入南天門的特權。如今雖是帶着思純,卻是因為身份關系,讓它也不受影響。
等尋到了織女,花神直接表明來意。
聽完,織女掀起纖長羽睫,輕笑:“你能給我什麽呢?”
花神來之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的腦袋飛快轉了幾圈,才道:“民間有數十種刺繡技法,不曉得你是否全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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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女垂眸,凝視着紡織車上的絲線,腳下不停地踩着踏板:“你得讓我看過,我才知道。”
“那你做好後,我再拿來給你。”
織女起身,笑顏如花:“行。”然後指示花神把它放在一張桌子上。
真是,比千葉賢惠多了。
趁着回到天庭,花神順帶去被他冷落不到一個時辰的百花園逛了一圈。花仙子們把百花園照料得很好,當季的花開得真豔,遠遠一站,就能聞得那撲鼻馨香。
看完了,本打算去找千葉,在她的宮殿卻找不到她,只好再次下凡。
“七日啊…委屈你了。”花神捏捏它尖長的耳朵,喃喃道。
為了使它快些恢複靈力,花神時不時給它過渡自己的修為。
他的修為與生俱來,可謂耗之不盡,因此他也不擔心它把自己榨幹了。
只是一次過渡太多,又怕它的小身板承受不了。着實讓他,苦惱得很。
原本這些天都相安無事,直到今天,它沒了食欲,還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
問了其他人,也看不出所以然。
不知道人界大夫哪個信得過,花神想了想,就讓靈鳶去找千葉了。
靈鳶飛走後,花神又想,會不會是這些日子都宅在府子裏把它悶壞了?
然而多想無益,還是等千葉來了再看看吧。
夜間。
花神正熟睡,迷迷糊糊間感到有熱物蹭着自己的大腿。
這感覺強烈得讓他無法忽視,于是,他無奈地睜開眼。
一睜眼就發現了罪魁禍首——思純,只是這似乎是它睡着後無意識的舉動。
他瞬間了然。
聽人家說,公豬在第一次□□後,基本天天都在發情,就是不知道他們之前那樣算不算□□。
為免吵醒它,他動作極小地将它抱起,本來蹭得舒服的動作被打斷,讓思純不滿地扭動。
花神靠在床頭,拍拍它的背安撫它:“純兒乖,這就給你。”
把它安置好在自己腿上,一手撈起它的上半身緊緊摟在懷裏,一手握住那小小的一根。
這夜之後,思純又恢複食欲和精神,花神覺得他好像明白了。
不過既然都找着了千葉,他幹脆前去千葉那裏。
到了骊山山腳下後,花神圍着山腳轉了一圈,确認安全無誤,才讓它下地自己走動。
花神徒步走着,思純跑得飛快,一下就不見了蹤影。
豬的嗅覺敏銳,即使離得遠了,它還是能循着自己的味道回來,所以他不甚擔心它會走失。
然而走了沒多久,他就聽到一聲聲尖厲的哭叫,幾不可聞,可他就是捕捉到了。
行得越前,聲音就越清晰,像豬叫聲,他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思純。
這讓他心生不安,腳踏祥雲飛掠過去,而這一去,果然看見了倒挂在樹上的思純。
它愈掙紮,繩子勒得愈緊,幾乎生生剝下它腳上的一層皮,鮮紅液體沿着它身軀,滴落地面。
花神頓時疼入心坎兒了:“純兒!別動!”他朝它喊了一聲後,它還在亂蹬,也不曉得有沒有聽到。
不及多想,花神駕起祥雲飛到它身邊,将它摟在懷裏,小心地解開繩子。
一手覆在它傷口上施法術,花神嘴上不停哄它:“純兒乖,沒事了,沒事了。”
他忘了,剛剛他是騰雲圍繞山腳一圈的,所以地上有陷阱他沒踩到也沒發現,而思純因為他的失誤受苦了:“對不起,純兒。對不起,是我不好…”
也許因為傷口痊愈了,在他說了這幾句後,思純就不哭了。
花神輕輕柔柔地拭去它眼角垂挂的淚珠,在它嘴邊親了一記。
正專心幫它攏好衣服時,一個影子靠了過來,随即耳邊響起一把柔媚入骨的嗓音:“啊,我道是誰,原來是小花神來了。”
“神女姐姐。”花神回頭,淡淡應了聲。
骊山神女貴為治世天尊,本該用更老一輩的敬稱來稱呼她,但眼前這世人總傳說風華絕代的神女老人家不依,總認為會把自己叫老了,就讓人家叫她姐姐。
誰讓她雖生于盤古時期前,卻姿色不減,身段依舊妖嬈動人,确實當得上,風華絕代這詞兒,叫敬稱,着實委屈她些了。
“既然來了,就到我府上坐坐吧。”說着,剛剛還在眼前晃動的倩影,轉瞬消失。
原是想尋千葉,沒想到還會遇到另一個人。
不,是一只妖狐。一只善使妖媚之術,會化人的妖狐,卻有着極不貼切,非常幹淨的名字——白雪。
兩人此刻有着同樣的表情,一臉苦惱。
“唉,小花神,我雖常化身替人指點迷津,可這情形我還真束手無策。”纖纖玉手支着下颚,煩躁的表情可謂和千葉與白雪不相上下。
“怎麽了?”
“他們,可要觸犯天條了。”
接着,千葉和白雪口裏吐出兩聲嘆息。
觸犯天條可是大罪,花神難得蹙起劍眉:“怎麽回事?”
“動了私情呗。”
語畢,又聽得聲聲喟嘆。
“最好的辦法,便是斷了情根,可這情根早已深種,要斷,談何容易。”
所以啊,他們三人才如此煩惱。
花神沉默,他喜歡思純,不曉得也算不算觸犯天條呢?
然而都得到了,他怎麽也不願意放手。
“小花神,你手上那是什麽?”神女這才注意到他手上藏着掖着好像怕別人窺去的東西。
“我的寶貝。”花神倒也不客氣,一下就點明了。
千葉和白雪擡眸,看了他手中的東西一眼。
花神這姿勢,像抱着一個嬰兒,千葉微訝:“你什麽時候生了個孩子?”
蓋着思純的臉的鬥篷被花神拉開:“看清楚,我能生得出嗎?”
三人就勢見着了一只安睡中的豬,想來花神在它身上下了隔音屏障。
“這是…”千葉猶豫了一會,才道:“思純?”
思純的原型是豬,千葉還是看得出來的。
“還挺可愛的。”說着,白雪就想撲上去搓揉一番。
花神狠狠地拍開他的手:“別鬧,純兒在睡覺。”
剛剛哭累就睡着了,想來自己的懷抱舒服極了,讓它安安穩穩地睡得正香。
感覺到它顫了一下,花神趕緊幫它蓋好鬥篷:“對了,它失去了靈力,我雖渡了一些給它,但感覺還是太慢了。”
“天界半個月後不是會有蟠桃宴,讓它吃一吃就好了啊。”
“嗯…說得也是。”他之前怎麽沒想到呢?
後來天界傳來消息,蟠桃宴不辦了。
神山遇魔,缺失過多靈氣,間接影響了修道者的修煉,因此天界要派人好好整頓一下。
因此王母下令取消蟠桃宴。
下一次的蟠桃宴,不曉得又是什麽時候了。
天界的七日,對于人界太過漫長,因此花神回到了天界等織女把衣服織好。
“怎麽辦?純兒,我好想你的人。”他想念它的化身,那種确确實實的一個人,能讓他抱個滿懷的,也能填滿他,讓他好生疼愛的那個人。
他還想念它用近乎撒嬌的語氣叫喚自己的名字,軟地仿佛能掐出水來。
花神在這樣的想法下,做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荒謬決定。
“記得看好。”臨走前,花神不忘提醒千葉。
千葉無語問蒼天,她這大半輩子,這近萬年的光陰裏還是頭一回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
偏偏還推拒不得。
像為了安她的心,他踏進前補了一句:“你放心,若教人發現了,我定會自己扛了所有,決不讓你擔半分罪。”他神色堅定,千葉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他入內了。
千葉莫可奈何地站在園子外給他把風。
最後,蟠桃是偷到了,可是人也被逮個正着。
“請玉帝降罪與我,莫遷怒他人。”
“遷怒?”玉帝被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這敢情指責自己冤枉好人了:“你倆分明是一夥的,談何遷怒?”
聽了,千葉立刻叩首:“請玉帝恕罪。”
“玉帝,這都是我花神一人謀劃的,請不要怪罪千葉。”
“花神…”千葉無奈地看着花神,然而話沒說完,花神就打斷了。
“花神自願領罪,請玉帝責罰。”說完,花神叩了一個響頭。
蟠桃園裏的蟠桃多得是,所以偷蟠桃本就不是什麽大罪。更何況孫猴子當初也偷過,甚至大鬧天宮,可最後不也安然無恙。
若因這事降罪與他,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小氣。
然而這可是天規,若就那麽輕易饒了他,怕是衆口難調。
花神自願領罪,倒也順了他的意,畢竟一人受罰總比兩人受苦好。
“玉帝…”
“玉帝…”
“行了行了。”玉帝擺擺手,道:“既然是花神一人的作為,那就由他領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