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的臉色更是難看。太史侯舊疾近日頻繁發作,本不能動氣。如今這麽一鬧,氣急攻心,當場暈倒在弦知音的懷裏。
弦知音急急抱着太史侯去就醫,回頭對饒悲風等人說,你們先将曲懷觞送回去,等我消息。
太史侯在校醫一番急救之下,好不容易轉危為安。
弦知音聽逸君辭說了冰凝血蟾之事,大為愧疚。竟不知那是太史侯的藥源,如今送給了龍宿,卻又如何是好?
校醫叮囑,太史侯不可動怒,只能靜養。又開了些舒氣導淤的方子,讓逸君辭去拿藥,便帶着閑雜人等退了出去。
弦知音守着昏睡的太史侯,心中百感交集。
他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着,緊抿的嘴角是永不服輸的倔強。不知道是因為身體感到痛苦,還是夢中依然煩惱,眉頭微微蹙着,是化解不開的幽怨。
太史侯啞啞的呻吟了一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窗外的光射到床上,令他又再次眯起了那雙好看的鳳眸。
弦知音連忙走到窗前,輕輕拉上紗幔,讓光線變得柔和而不刺目。
太史侯強撐着要起身,被弦知音趕緊按住。
“太史……醫生說你要好好将養,不能勞累。”弦知音如玉般溫潤的聲音聽着那樣的柔和,一直沁到心底,蕩漾開去。
太史侯沒有掙紮的氣力,又頹然躺下。
“你的病……我會想辦法……你不要太憂慮……”弦知音溫柔的握着太史侯的手。
太史侯冷笑一聲,“不勞費心!”偏過頭去。
弦知音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絲帕,輕輕為他擦去額鬓的微汗。
“不許再這般任性……”弦知音堅定而又不容反駁。
太史侯鼻子一酸,幾乎掉下淚來。他這樣的溫柔,并不獨獨對他!對曲懷觞,想必也是如此!
太史侯恨恨的閉上眼睛,不肯再看他。
弦知音輕輕摩挲着太史侯光潔的手背,“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鬧到要開‘古今一闕’,六部公審?還把自己氣成這樣?”
太史侯心中冷哼一聲,看,說到正題了吧?就知道他一定要為那個人求情!
太史侯睜開一雙明亮的眼睛,看着弦知音,冷冷道,“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反叛師門,濫殺無辜,頂多就是個極刑而已。”
弦知音一聽,大吃一驚,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曲懷觞會有如此重的罪名!
太史侯看着他陡然驟變的臉色,心裏更加難受,嘴上卻不忘諷刺他兩句,“你教出來的好學生啊!真給你長臉!”
弦知音長嘆一聲,“想必此間有所誤會,我會去調查個一清二楚的!”
太史侯怒火高漲,惱恨他一味偏袒曲懷觞,“好啊!你去查啊!查不出來,他就死定了!”
弦知音無奈搖搖頭,給太史侯蓋好被子,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我先走了。”
太史侯氣得說不出話來,“你滾!最好別讓我看見你!”
弦知音只得離去。
趁着太史侯重病,禮部亂成一鍋粥的工夫,饒悲風下令将曲懷觞送回了自己的房間。
禮部沒有太史侯的命令,誰也不敢非要把曲懷觞關進牢裏。
弦知音來看他的時候,他正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這一番折騰下來,曲懷觞即便鐵打的人,也非病倒不可。何況,他心中郁結,更容意招惹病魔入侵。
曲懷觞看見弦知音,掙紮要起身,被弦知音按住。
“你的身子好燙!”弦知音皺起眉頭。
曲懷觞燒得有氣無力,“老師……不用擔心……方才……我已經……吃過藥了……很快便沒事了……”
弦知音心情沉重,“你能把事情跟老師說清楚麽?”
曲懷觞那部赤地之招“殘刀敗劍染血河”确實不是儒門功夫,而是一位隐士前輩機緣巧合之下傳授于他,且命他絕對不可說出此招的來歷。他性命莜關情急之下使出邪招,闖了大禍,決意不再牽扯他人進來。
“老師……對不起……請原諒……懷觞……實在是有苦衷……”
弦知音長嘆一聲,“……懷觞啊……你知道麽?此關恐是難過,禮部不會輕易罷休的!”
曲懷觞近日遭逢太多打擊,實在有些難以承受,心灰意冷道,“老師……懷觞死不足惜……只是……辜負了老師的厚望……”言罷,不由傷感起來,眼淚在眼中直打轉。
弦知音倍感心疼,嘆口氣,“你別這麽說……我會想辦法的!”
弦知音在太史侯的門外踱了一個晚上。他心中十分清楚太史侯的脾氣,這次只怕太史侯不會善罷甘休。曲懷觞不肯解釋真相,這可如何是好?一個執拗,一個堅持,竟成了死結!可是眼睜睜看着曲懷觞送命,他又做不到!
“唉!”弦知音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求太史侯。
敲門進去,看見太史侯正起身穿衣。
“你怎麽不多休息休息?”弦知音走過去,很自然的幫他系上扣子,結好衣帶。綁護腕的時候,不經意掃到太史侯腕上的傷疤,手中一抖。
太史侯看了弦知音一眼,哼了一聲,扯過腕帶狠狠纏上。
弦知音陪笑着,将太史侯按在梳妝臺前,柔聲道,“讓我給你梳一次頭好麽?”
太史侯看着鏡中的自己,灰白的雙鬓,有些傷感,并沒有拒絕。
弦知音從桌上拿起那柄黑色的牛角梳,一手挑起太史侯一縷如絲的長發,輕輕的梳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太史侯呆呆的坐在鏡前,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像是曾經一直渴望的耳鬓厮磨,可是又找不到一點溫馨的感動。……也許,終是累了,倦了,再也無法愛了……
弦知音試探道,“太史……我跟你商量件事?”
太史侯不置可否。
弦知音接着道,“曲懷觞,我決定取消他競選教統的資格。”
太史侯一愣,轉過頭來,看着弦知音。
“你能不能……就此放他一馬?”弦知音終于艱難的說出他的本意。
太史侯冷笑一聲,“弦知音!你欺人太甚!”
太史侯看着弦知音,氣得全身發抖。他只覺得心口劇痛,痛到幾乎不能呼吸!
“弦知音……我只問你一句……在你心裏……到底我……我……”一字一句艱難的擠出牙縫,可是終究也沒法問出那句“到底我和他誰更重些?”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實在問不出口!
他也不敢問,他怕那個答案是他不希望聽到的那個答案……自從曲懷觞再出,太史侯心底的高傲已在不知不覺間土崩瓦解,如今他甚至不敢肯定弦知音真的愛他多一些。他恨自己沒用!他暗暗叫着自己的名字,太史侯啊太史侯!你何必淪落到這步田地?!你為什麽,為什麽就放不開手呢?!這樣的你根本不是你!
他恨透了自己!皓白的貝齒咬破了鮮紅的嘴唇,血珠從嘴角滑落,仿佛上蒼落下的一滴悲憫的血淚。
沉默凝固了兩人之間的空氣,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一切都沉浸在無聲之中。
過了半晌,太史侯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是如此的悲傷,如此的絕望。他昂起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弦知音的雙眼裏是一種決絕和了斷。
“好吧,一切都依照你說的。你取消他競選的資格,而我,我也不再深究他的過失……這樣,你滿意了麽?”
弦知音感到胸口有些悶痛,說不出是為什麽。明明這是他要的結果,可是他并沒有感到一絲的歡喜。
“太史……你……”弦知音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不知曾幾何時,他們倆人不再心有靈犀,甚至沒有辦法開誠布公的談話,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
太史侯冷笑了一聲,“教統大人,沒別的事您就先請回吧!”
太史侯下了逐客令,弦知音也只得離開。
經過了幾個月的甄選,教統之職的歸屬也到了最後揭曉的時候。
三位教統候選人,一位被取消了資格,剩下兩位票數懸殊,對于學海衆人來說,結果似乎不應該有什麽懸念,只等着現任教統弦知音公布罷了。
就在弦知音宣布太史侯接任繼任教統的同時,忽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慢着!”
衆人回頭去看,只見一個清俊的身形走出了人群,正是太史侯的得意門生逸君辭!
太史侯疑惑的看向逸君辭,“君辭?”
逸君辭并沒有答話,徑直走到太學主面前,呈上了一本筆記。
太史侯一見那筆記正是自己的私密日記,臉色大變!
逸君辭轉向太史侯,臉上帶着十分的鄙視道,“平日老師一向教導我們要恪守禮法,表裏如一。然而老師您自己卻說一套做一套!太令人失望了!您貴為學海禮部執令,又親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