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掉的小茶杯

第4章 章節

醫生間的依戀感是正常且對心理諮詢有好處的，但他覺得那都是放屁，因為萊克特根本沒法對他感同身受，他甚至在聽到“這次就到這裏”這句話的瞬間就開始想念萊克特了。

毫不意外的，格雷厄姆在那天晚上又一次夢到了萊克特。

他夢到自己坐起床，隨意的套上幾件衣服，在小狗們的叫喚中離開家門，開著車一路來到萊克特家。在蕭索的街道上，他一邊呼吸著清冷的空氣，一邊從兜掏出萊克特給的鑰匙打開大門。這并不奇怪，考慮到萊克特也擁有他家的鑰匙，甚至還在他煩忙到抽不開身的時候幫他喂過狗。

格雷厄姆小心地關上門，悄無聲息地來到萊克特的臥室。這是一間在裝飾上與其主人同樣格調高雅的臥室，幽暗的月光透過窗戶與厚重的窗簾灑在床上，稍微仔細即能聆聽到年長者平穩的呼吸聲。在他夢中，萊克特仰躺著，手交疊在胸前，宛若躺在棺材裏即將入土的死人那般平靜而放松。不像他，他會側身睡在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輾轉反側許久才能入睡，而後在大汗淋漓中醒來，或者更糟，在離家幾英裏外的馬路上被巡邏的警察發現。

格雷厄姆走到床邊，手指輕柔地描摹著萊克特的雙唇，心臟因為後者的氣息灑在手上帶出的微癢感而顫動。他掀開覆蓋著萊克特的軟被，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具修長的身體，幾乎忍不住要放手下去，一寸寸的去感受那觸感，但他很快就有了更好的主意。格雷厄姆爬上床，雙手雙腿支撐在萊克特身體兩側，然後伏下身，慢慢靠近那雙唇……

萊克特翻了個身，打斷了格雷厄姆的企圖。

失落，緊張，更多的是惱怒，格雷厄姆決定不再忍耐，他伸手握住萊克特的肩膀將其扳回來，然後粗暴地吻了下去。

他用舌頭輕易地翹開了萊克特的唇齒，在裏面胡亂地攪動著，糾纏那口感柔韌的舌頭，品嘗著上面清新的薄荷味。他沒有看到萊克特睜開惺松的眼睛，也沒有看到對方的手伸向床頭櫃摸索出一把手術刀，更沒有注意到當對方發現他的身份後，放下了手術刀，從接吻的間隙中吃力地叫出他的名字：“……威爾。”

格雷厄姆仍在夢中，沉浸在擁有萊克特的美妙感覺裏。他撕開萊克特睡衣的衣襟，從頸項一直親吻到鎖骨，手放肆地撫摸著對方的胸部，而後貼著身體滑下臀部，用力抓揉。

“夠了，威爾！”萊克特終於找到床頭燈的開關，當燈點亮臥室的剎那，他成功推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格雷厄姆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坐在萊克特家的餐廳裏，他茫然地看著空蕩蕩的桌面，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威爾？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萊克特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茶走進格雷厄姆的視野中，他身上穿著睡衣和拖鞋，外面套著一件睡袍，不知為什麽，格雷厄姆覺得那件睡袍是為了遮掩底下那套淩亂且被揉出許多皺褶的睡衣。萊克特的劉海沒有向往日那樣梳起，而是柔軟的貼在額頭上。

“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對此，”萊克特將其中一杯茶放到格雷厄姆面前，“我恐怕只能說，你的意識再次剝離了。”

“我做了什麽？”

萊克特頓了一下，像是思考如何說才合適，接著他開口道：“你到了這，開門的聲音吵醒了我，起初我以為是小偷，但是當我下來，看到你站在黑暗中的時候，我就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即使萊克特的演技相當逼真，言語也非常誠懇，但格雷厄姆的直覺告訴他，對方在撒謊。因為就算他不記得剛剛發生的事情了，殘留在手上的觸感仍然清晰地告訴了他，溫熱的體溫，結實的肌肉，細長的雙腿，以及柔軟又不失彈性的臀部。

格雷厄姆看了眼自己的手，說道：“我并不是全然不記得。”

萊克特飲茶時垂下的眼簾猛地擡起，目光投向對面的男人，他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威爾，并非我刻意隱瞞，只是覺得你不知道真相比較好。”

格雷厄姆抿了口茶，任由滾燙的液體滑過抽痛的喉嚨，他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這是依戀感在作祟對不對？”

“一部份。”萊克特模棱兩可地回答。

格雷厄姆收回面上的笑容：“我要結束這種感覺，馬上。”

“威爾，這就好像我們的友情一樣，并不是說結束就能結束的，我的其他病人也曾和你一樣有過同樣的經歷，但他們最後都克服了，只要你坦然面對，你會發現轉化這種感覺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難。”

對方的話語就如同催眠曲般將格雷厄姆迷惑，他站起來，越過桌子握住萊克特的手：“你會陪我嗎？”

“度過這段時期？當然，你不僅是我的病人，更是我的朋友，威爾。”萊克特微笑著說完這番話，抽回自己的手，端著兩個空杯走向洗碗池。

格雷厄姆緩緩坐下，半張臉孔隐藏在陰影之中，陰郁地注視着漢尼拔，像一頭盯著獵物的豹子。他不只是對他的醫生產生了依戀感，還有無可救藥的欲望。

“你其實并不想幫助我對嗎？”

“威爾，你為什麽會這麽想？”萊克特關掉水龍頭，放下杯子，轉身問道。

“因為我每當跟你提起這種感覺的時候，你都會鼓勵我陷入更深，”格雷厄姆說道，眼中隱隱泛起水光，“但你卻從來不給我我想要的。”他在說話的時候一步步接近漢尼拔，直到將其困在流理臺與自己的臂膀間。

萊克特臉上流露出受到困擾的神情，他用乾燥的那只手輕輕推了一下格雷厄姆，以防對方繼續逼近：“抱歉，威爾，醫患之間是禁止出現這種關係的。”

格雷厄姆將頭埋在萊克特的頸項間，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嘴唇貼著那一小塊皮膚問道：“你上次聞了我一下，說說我聞起來像什麽？”

“你聞起來是溫熱的甜香。”萊克特如實答道。

格雷厄姆低聲笑起來，帶著幾不可察的哭腔：“而你聞起來不屬於我。”語畢，他帶著不捨後退了幾步，轉身離開。

回到車裏，格雷厄姆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發出苦澀的笑聲，他感到痛苦極了，想到他必須獨自承受這種感覺，而萊克特永遠不會回應他。

點評回複 舉報

酒曲

主題

210

帖子

213

積分

積分213

發消息

5#

樓主| 發表于 2013-6-6 16:05:53 | 顯示全部樓層

格雷厄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鐘，他帶著憂鬱的心情回到床上，翻來復去很久才睡著，大約四個多小時後，一陣敲門聲將他從黑暗中驚醒。

“誰？”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威爾，是我，漢尼拔。”

已經走到門前的格雷厄姆在聽到這個聲音後猶豫了一下，然後握住門把打開了門，一束晨光灑進漆黑的屋子裏。

格雷厄姆看著站在外頭的萊克特，簡單梳理的頭發，棕色的休閒西裝，一個稍大的手提袋，以及親切的微笑。

“早上好，我做多了一份早餐，”萊克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能讓我進去嗎？”

格雷厄姆不知道萊克特在打什麽主意，他昨晚剛剛遭到對方殘酷的拒絕，而這人現在卻站在他的家門口，說為他準備了早餐。

片刻後，格雷厄姆轉身走進屋子裏，留下敞開的門給萊克特。

他們就像從前那樣坐在格雷厄姆那張小小餐桌的兩端，萊克特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又一個的保溫盒，取下蓋子，放到格雷厄姆面前。

“自制的煙熏豬肉，還有煎雞蛋。”

格雷厄姆拿起餐叉把一片切得薄薄的豬肉送入嘴裏，濃厚的滋味與極好的口感，他嚼了幾口，終於忍不住放下餐叉，開口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萊克特正在開蓋的手停滯了片刻，他目光誠懇地看向格雷厄姆：“威爾，我來是想向你道歉的。”

“為什麽？”格雷厄姆的語氣中充滿了挑釁。

“為昨晚的事情。”

格雷厄姆突然後悔自己問了這個問題，他坐立不安，試著讓自己不要表現得那麽情緒化，不太成功：“你沒錯。”

“我確實錯了，威爾，身為一名醫生，我本不該那樣冷淡的回應你的感情，”萊克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或許是因為我也同樣受到了其中的影響。”

有那麼一會兒，沉寂在兩人間來回蕩著秋千，直到它不小心摔了下來。

“你是說……”格雷厄姆一時間失了語，他不敢置信地盯著對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