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病房。因為周濟揚的關系,這邊給安排了單間的高檔病房,他們剛到門口,值班的護士就來跟他們說注意事項,厲衡很認真地聽着。
厲太太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她知道蘇純不想見厲衡,所以沒有叫他一起進去,就讓他在門口呆着。
蘇純看到厲太太,嘴角動了動,“伯母。”
“你別動,好好躺着。”厲太太快步走到跟前,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裏輕輕地揉按着。
“感覺怎麽樣?”厲太太眉眼溫和,眼裏流淌着關愛和心疼。
蘇純心裏面挺複雜的,厲太太像母親一樣的關愛令人感動,她一直渴望得到這樣一份母愛,可厲衡偏偏幹了這樣的蠢事,她們之間似乎又有了點距離感。
“厲衡這次錯得很離譜,我和他爸都罵過他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去後我一定幫你好好教訓他,罰他跪搓衣板,讓他跟你道歉。”
說起來,厲太太是個明事理的人,不像別的母親那樣一味袒護自己兒子。做她的兒媳婦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蘇純鼻子酸酸的,眼裏立刻暈染了濕意,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厲太太抽了張紙巾在她眼角按了按,“別難過,他并不是有意要傷害你,他雖然莽撞,可是對你他舍不得碰一根手指頭,今天也是喝了酒昏頭了。”頓了下又說,“我不是要給他說好話,其實你也了解他心裏多在乎你,是不是?可不管怎樣,錯了就是錯了,他必須承擔這個後果。”
厲太太的意思其實是指,他必須承認錯誤并為自己的錯誤擔負起照顧她陪伴她的責任,以及認打認罰不能有任何怨言。
蘇純心裏卻是一跳,難道厲衡把蔣雨墨打壞了,她都忘了問了。“雨墨怎麽樣了?”
厲太太愣了下,蘇純又解釋了一句:“他們是不是要追究責任?”
厲太太聽她這麽一說,立刻明白了,“沒有,蔣董說他們不打算追究這件事。”
“那就好。”蘇純明顯松了口氣。厲太太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彎了彎嘴角。這孩子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心裏其實不知道多擔心厲衡呢。
這時房門被推開,厲衡走進來,見蘇純朝他看過來,他腳步頓了下,蘇純慢慢撇過眼,望着天花板出神。
厲衡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來,“媽,你待會跟爸回去,我晚上留在這裏。”他當然是要留在這裏照顧她的,把她傷得這麽嚴重他都自責死了,話說回來,就算不是因為他而受傷,照顧她對他來說也是責無旁貸的事。
但是某人并不領情,“你也一起回去,我不需要。”
“蘇純,我知道你生氣,可是晚上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放心。”厲衡說的是心裏話,并不是刻意要讨好她。
“我會讓濟揚幫我找看護。”蘇純回答說,言下之意他真的不用擔心這些。
厲衡知道她生氣不想看到他,可這個時候讓他留下她自己回去他怎麽也做不到,他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麽,門口傳來說話的聲音,苗一依和厲言到了。
婚宴後來急匆匆結束,但新郎新娘總要把賓客送走才能離開,出了這樣的事總要對大家表示一下安慰和歉意,不然有失待客之道,再者酒店那邊也還需要交代一聲,後續事宜接洽什麽的。
苗一依妝都沒有卸,頭發也沒有洗,換了身裙子就趕來了。因為換衣服的時候不可避免扯到頭發,原本精致的盤發此刻蓬松淩亂,加上她一進門那氣勢洶洶的模樣,看上去就像婚禮上被抛棄的怨婦要找人算賬似的。
苗一依還真是來找人算賬的,自從事情發生後她心裏就憋着一團火,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把自己肚子裏那團火噴出來,把那始作俑者燒成灰燼。
當然她算賬的對象不可能是病床上躺着的蘇純,而是厲衡這個天殺的混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啊,苗一依上來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她從酒店出來的時候不僅換了衣服也換上的平跟鞋,這倒是給她提供了方便,動作更是沒有顧忌。
厲衡穩穩地站在,不說話也沒有動,任她打罵,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可那人一動不動,眼睛一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
最後厲太太把苗一依拖住了,“一依別生氣,小心自己身體啊。”她肚子裏還懷着老厲家的孫子,萬一有個好歹那真是對不起列祖列宗,也不好跟親家交代了。可是不讓她發洩那股火氣憋在心裏也不好,所以,厲太太待她發洩過了才把她拉住。
厲言走過來按住她肩膀,“媽說得對,你不能太激動,對寶寶不好。”
苗一依氣息有點急,嘴裏還是不肯饒他,“我告訴你厲衡,蘇純要有個好歹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倒是長本事了你,居然打女人,你練那一身本事就是為幹這個的嗎?混蛋啊你!”
苗一依跟蘇純的關系大家都是知道的,想當初為了厲衡和蘇純分手那件事她愣是連自己的感情也放下了,半年多沒有理會厲言,這會厲衡居然對蘇純動手,她當然生氣,若不是因為自己懷孕,她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我說過了,我不是故意的!”厲衡大聲解釋道。他先前已經被他爸踢了兩腳了,這會又來一個人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厲衡心裏委屈得要死,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要是知道那一推會讓她受傷,他就是寧願自己被蔣雨墨打成腦震蕩也要墊在她身下。
苗一依見他聲音那麽大,臉上還氣鼓鼓的,心裏氣得不行。“你還敢大聲?你做出這麽沒譜的事情還敢大聲?”
他還有臉生氣?
厲衡仰頭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冷靜一些,“我知道我攪了你跟我哥的婚宴是我欠考慮,可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受傷他比誰都難過,他恨不得把自己心挖出來給大家看了。
苗一依嗤笑一聲,很不以為意,“不是故意的,殺人犯也可以說我不是故意要殺人的,有用麽?”
厲衡說不出話來,目光如電一般盯着她,苗一依見他那麽瞪着自己,正要罵他不知悔改,結果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厲言護住了。
“厲衡,你注意自己的态度。”厲言沉聲說道,他很少用這麽嚴厲的口吻跟自己弟弟說話。他們兄弟的感情一直很好,這個弟弟做事也不是那麽過分的人,可現在居然用那種目光看着他的老婆,恨不能殺之而後快似的,作為男人他怎麽能容忍?
“哥,我知道今晚的事是我不夠冷靜,我沒考慮過後果,我不該把事情鬧大……”厲衡看着他哥緩緩說道,在他眼裏他哥不僅僅是大他五歲的兄長,同時還是他的良師益友,是他尊敬的長輩。他哥一向冷靜沉穩,做事穩重讓人信服,他這個做弟弟的也很佩服,他遇到困難都會跟他哥說,而他哥也能給他很好的建議和指引。
“可是哥,如果你看到你的女人跟別的男人抱在一起,你還能冷靜的了嗎?還能嗎?”厲衡幾乎是咆哮着說出最後那句話,他們一個個都是罵他怪罪他,可他當時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是男人,看到那種情況他什麽也不想,只想狠狠地把那個抱他女人的登徒子揍一頓。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包括剛推門進來的厲國生和周濟揚。
出事後,大家都是急匆匆的,也沒來得及細問原因,厲國生之前在急診室門口倒是問了他為什麽動手打人,而厲衡當時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他不老實,動手動腳。
誰也沒有想到是這樣。
厲太太和苗一依愣了一會後很有默契地朝床上望過去,蘇純已經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水滑落。
一時間氣氛凝滞又尴尬,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周濟揚打破沉默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找了看護,你們可以放心。”
“不,我留下來照顧她。”苗一依的聲音。
“可是……”厲太太看着厲言,他表情淡淡似乎并沒有覺得怎樣,厲太太也不好多說了。今天可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啊,怎麽能分開呢,而且新娘還要呆在醫院裏,這不和規矩關鍵也不吉利啊。
都是那臭小子鬧的,厲太太沒脾氣,瞪了厲衡一眼。
蘇純一直閉着眼睛,可她感受到了厲太太的言外之意,“喵喵,你回去吧,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能呆在醫院裏。”
厲衡立刻接口:“我留下來。”他責無旁貸的。
“不,你也走。”蘇純果斷地說道,“周醫生,你幫我找看護來吧,我要休息了。”
周濟揚勸衆人,“時間不早了,都回去吧,她剛剛流了很多血,這會一定累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他這一番話說得在理,厲國生作為大家長發話,把一幹家裏人都帶走了。
苗一依走前握了握蘇純的手,說明天來看她,讓她好好休息,蘇純點了點頭。
厲太太也上前說了兩句,蘇純還對她笑了笑,點着頭說好。
厲衡也走上前,想表示一下,結果蘇純兩眼一閉,什麽反應也沒給他。
最後走出病房,厲衡的臉氣鼓鼓的。
病房裏安靜下來,蘇純哭了出來,她其實有很多話要和厲衡說的,可是當着大家她沒法說。厲衡生氣,覺得她對不起他了,可該生氣的人是她好不好?
他說她跟蔣雨墨抱在一起。
他不相信她。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遇事不能好好問一句,卻在心裏下了定論。
他們……也許真的不合适。
作者有話要說: 厲老二作死
第 49 章
周濟揚站在病房門口進退不是,他身後是剛剛叫過來的醫院看護。
夜深人靜,高級病房的走廊外輕悄悄的,隔着一道沒有關嚴實的房門,裏面傳來嘤嘤的低泣聲特別明顯。
周濟揚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然後垂了下來,“你在這兒等一會,裏面沒聲了你再進去。”
那看護是個年近四十的女人,在這裏做事很多年了,這高級病房裏的人自是不一般,何況是周醫生親自關照,周醫生的背景她是知道的,他既然吩咐了,她也不多問。
周濟揚去辦公室換下白大褂,然後坐電梯下樓。
醫院大門外站着一個人,男人的身影高大結實,夜色中多了一份磅礴的氣勢,不過多了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周濟揚快步走過去,擡手拍了一下肩膀,“走吧。”今晚厲衡肯定是去他家了。
厲衡轉過頭,“她睡了?”
周濟揚伸手碰了碰眉心,他真不忍心跟他說剛才聽到的事,最後他還是善意地跟他說了謊,“嗯,看護我已經囑咐好了,你放心吧,沒事的。”
厲衡擡頭往那樓上看了一眼,雖然那麽高那麽遠什麽也看不到,他的視線還是停頓了幾秒。然後周濟揚受不了他的墨跡把他拉走了。
一路上兩個人無話,車子經過一個超市的時候,周濟揚停了下來,買了點吃的。瞧厲衡那個垂頭喪氣的樣子,今天晚上估計兩個人是要坐通宵了,周醫生做好當陪聊的準備了。
進屋後,周濟揚去客房拿了一套睡衣出來遞給厲衡,“先去洗個澡吧,看看你身上。”他身上的白襯衣早已變成一件血衣,還好是晚上沒碰到人,不然一定吓壞樓裏的鄰居。
厲衡什麽話也沒說,接過去走進衛生間。
周濟揚抻抻胳膊,緩步走進卧室,他也洗了個澡。
随後兩人就窩在沙發裏開始了長談。
厲衡表達了他的委屈,說的意思跟醫院裏一樣,沒什麽新意,人一旦失意起來,鐵漢也變成祥林嫂了。
周濟揚善良沒有打斷他,不過等他停下來後,他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們那個擁抱也許不是你認為的那種含義?”
“什麽意思?”厲衡側臉望着他,“你意思是我老眼昏花冤枉蔣雨墨那老小子了?”
周濟揚扭頭啧了一聲,“我發覺了,但凡是跟蘇純相關的事,你的智商就堪憂。”
厲衡垂眼,小聲嘀咕,“那是當然,我從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栽了。”
聲音很低,周濟揚聽力好,聽了個清清楚楚,不免好笑,“算你有自知之明。說正事,我剛剛那意思不是說你冤枉了他,我是說,他們抱在一起不代表有……奸*情,也許只是友情。你想想,蔣雨墨對于蘇純來說除了前男友之外,還是……哥哥吧?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你不能否認他們有這層關系。再說,你不相信蔣雨墨總還相信蘇純吧,她會跟蔣雨墨之間有什麽呢?除非你不自信。”
“我當然有自信。”厲衡趕緊申明,蔣雨墨那厮能跟他比麽?簡直拉低他的檔次。不過周濟揚這麽一說,厲衡倒是感到自己的确沖動了些。
他猶豫着,“我剛剛在醫院說他們抱在一起……”他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呀,他這下子有點反應過來了,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啊。
周濟揚肯定地點點頭,細數他的罪狀,“你還當着那麽多人的面說出來,這種事你該私下問她呀,難怪她一聽你說這話立刻把眼睛閉上了。”
不僅閉上眼睛,她還流淚了,那是傷心了啊,瞎眼的混蛋。
所以他被趕走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厲衡突然扭過身體瞪着周濟揚,“你怎麽不提醒我?”旁觀者清,竟然他看出來了,就不知道提醒一句,他也不至于錯上加錯啊。
周濟揚表示很無辜,“我哪能知道你下一句會說什麽?”居然怪起他來了,他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清楚知道他下一句會石破天驚。
厲衡又垂下頭去,嘆氣,完了,這回不知道要說多少好話才能哄回來了。就在他搖頭晃腦,自責得要捶胸頓足的時刻,他的好朋友鐵哥們又輕描淡寫地給他補了一刀:
“剛剛我離開的時候,聽到她在哭。”
“什麽?”厲衡跳起來,“你剛剛怎麽不說?我看她去。”說着就要往外走。
周濟揚拉住他,“你能不能別這麽沖動,這會子她肯定已經睡了。你是嫌她今天血流的不夠多麽?”
厲衡最終還是沒有沖動地跑出去。
一夜難眠。
第二天厲衡和周濟揚都起得很早,一起晨練,吃了早餐,然後一起去醫院。
蘇純昨晚哭了很久,之後還想了很久的事情,她睡着的時候天已經差不多要亮了。
厲衡和周濟揚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護正好出來買早點,看到他們兩個,主動跟他們說起蘇純的情況。
“昨晚一直沒睡,四點多才睡着的,你們先別進去吧,讓她多睡一會兒。”
厲衡心裏不好受,流了那麽多血還失眠,她那個身子骨經得起這麽折騰麽?都是他的錯啊,可現在自責也沒有用了。
周濟揚拍拍他肩膀,“去我辦公室坐一會吧。”
厲衡點點頭,只能這樣了,他又回頭跟看護囑咐了一聲,蘇純醒後告訴他。
看護點頭應允,厲衡這才跟着周濟揚走了。
蘇純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半,病房裏窗簾緊密地合着,室內光線暗淡并不顯得有多亮。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環境,她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過了會,終于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你醒了?”看護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雜志,見她醒了立刻放下走過去。“感覺怎麽樣?頭暈麽?我扶你。”
蘇純坐起來,看護問她要不要把水端過來給她洗漱,蘇純擺擺手,“不用,我可以自己過去。”許是昨晚失血過多,站起來的時候她感覺腦袋有點暈乎。
看護一直扶着她,把她扶進衛生間,又幫忙擠好牙膏放好熱水,站在一旁等她洗漱好又扶她回到床上。
蘇純醒了就不想再睡下,看護幫她把床搖起來,在後背墊了個枕頭讓她半靠着。
“蘇老師,你想吃點什麽?”
蘇純抿嘴想了想,她昨晚喝了不少酒,也沒有吃別的東西,胃裏不是很舒服,“幫我買點粥吧。”
“皮蛋瘦肉粥可行?”
“好,麻煩你。”
看護走後,蘇純靠在床上想事情。待會吃完早飯,她去打聽一下蔣雨墨住哪間病房,雖然昨天晚上他們說他沒什麽大礙,不過她還是想親自去看看,更重要的是,有些事情她想當面和他說清楚,像昨晚那種事情以後不要再發生了,傷不起。
其實都怪厲衡那個莽撞的家夥,若不是他突然冒出來把人打了,她跟蔣雨墨的誤會也許不會發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想起來就氣人。
就在她心裏把他罵了八百字的時候,房門推開了。她擡頭看過去,愣了,送早餐的人變成了厲衡。
“我在樓下碰到看護大姐,順路帶過來了。”厲衡見她不說話笑着解釋起來,一張臉笑嘻嘻的,努力維持着輕松自然。
蘇純哪能不知道這裏面的事情,她沒甩他,甚至把臉別過去了。
厲衡當做什麽也沒看見,這個時候他只能讓自己厚着臉皮故作輕松,他走過去把床上的板支起來,然後把粥放上去打開,用小勺舀了一口,放在嘴邊吹了吹,又碰碰自己的嘴唇試了試溫度,最後才伸過去喂她:“來,嘴巴張開。”
蘇純依舊把後腦勺對着他,一動不動,她生氣呢。
厲衡語氣放得更軟,“乖,先填飽肚子再罵我,不然沒力氣。”
他還真是會替她着想,蘇純哼了聲,轉過一張冷冰冰的臉,聲音沒有溫度地說道:“你放下,我自己吃。”
厲衡看她不絕食,心裏高興壞了,哪還跟她計較這些,當下就把勺子放下了。
蘇純自己吃了兩口,然後頓住,坐在她對面的厲衡也是一愣,她又有何吩咐?
“你能坐過去一點麽?”蘇純皺皺眉頭,語氣裏滿滿的嫌棄,當還是以前啊,煩着呢。
厲衡态度特別好,來之前他就做了心理建設,她就是把整碗粥扣他腦袋上他也沒有半句怨言,只要不趕他走。
厲衡朝她咧嘴笑,“成,我坐沙發,坐沙發,你慢慢吃。”沒趕他出門他心裏已經謝天謝地了。
兩個人無話,蘇純很快吃完,厲衡立刻走過去把東西扔進垃圾桶,然後從床頭櫃上抽了張紙巾,順手順腳地伸過去要替她擦嘴。碰到她冷漠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轉手把紙巾塞進她手裏,幹巴巴笑道:“呵呵,你自己來,自己來。”
蘇純擦過嘴,厲衡拿過她擦完嘴的紙巾丢進垃圾桶,轉身的時候看到她正望着他,厲衡心裏一頓,感覺有點冷飕飕的。犯了事的人就是心虛啊,她都沒說話呢,他就開始心顫了。
蘇純指了指床邊位置,“你坐,我有話想跟你說。”
“哎。”厲衡歡快地應了一聲,歡快地坐在她面前,“老婆,你有什麽吩咐盡管說,我聽着呢。”
這人還是這麽皮厚。若是以前,蘇純定要甩個白眼,可這會兒她甩不出來,因為接下來她要跟他說一個很正經很嚴肅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0 章
厲衡正襟危坐,他知道她想跟他說什麽,定是和昨晚相關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蘇純開口說道,昨晚聽他當衆說她和蔣雨墨抱在一起,她真是難堪又氣憤,她當時沒有辦法跟他争辯。後來她仔細想了想,如果是她,看到那樣的情景估計也會誤會,她不是那種不肯換位思考的人。不過他的處理方式太火爆了,好好的一個婚禮被他搞砸了,沒出動警車已經是萬幸,要不然,他哥他爸那臉面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我知道,一定是蔣雨墨那小子趁機占便宜,你是被迫的,我當時氣昏頭了沒有細想,才會那麽說。回去後我特別後悔,差點跑回來找你,跟你解釋,不過老周沒讓我來,他說你需要休息。”厲衡态度特別好,言辭裏都是懊惱悔意,腦袋耷拉着,虛心認錯的模樣。他說的也都是心裏面的大實話,昨晚要不是周濟揚拉着他,他可不就真的跑回來了。
說完又加了句:“你別生氣。”他做什麽都幹脆,認錯也是一樣,倒豆子似的嘎嘣嘎嘣說完,語速很快,不了解的人一定以為他在敷衍,但蘇純知道他不是。
蘇純心裏也是複雜的,對這個男人她有一種又愛又恨的無奈感,他遇到事就不能好好說,好好問嗎?上回孩子的事情她心裏的坎還沒過去,他又給整了這樣一出。他性子就是這樣,如果說要改,估計很難。
她不說話,厲衡心裏開始戚戚然,口氣更低了,“我知道我一錯再錯,你不想這麽輕易原諒我,你氣我可以,只要不氣很久就好,還有,你不能不理我,不能不見我,也不能……”觸到蘇純看過來的質疑的眼神,犯了錯的人還有資格要求這麽多?頓時噎住,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蘇純心裏嘆了口氣,三十好幾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賣萌耍賴,她竟然有些招架不住了,心都要軟了是怎麽回事?不行,這次一定要好好給他個教訓。
“我這次真的很難過,不是因為你推了我讓我受傷,我傷心你不相信我。我承認任何一個人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被別的男人抱在懷裏都會誤會,也會生氣,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免俗。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一樣,仗着自己拳腳功夫了得,動不動就大打出手,即使要動手好歹問清楚再打。一個人即便犯了罪法官量刑前尚且要告訴他所犯何罪,你可倒好,管他三七二十一,上來就打,把人打壞了怎麽辦?誤傷了怎麽辦?你想過後果嗎?別的都不說了,昨晚是哥的新婚之夜啊,就這麽被你攪合了,你對得起他們嗎?”
厲衡一個勁點頭,承認:“是我太沖動了。”
“你不是沖動,你是不肯相信我。”說道這個,蘇純尤其生氣。“上次孩子的事情也是這樣,你知道後不是來問我到底怎麽回事,你在心裏就給我定了罪,你認定了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在你心裏我就是那麽狠心的人麽?”
厲衡立馬握住她的手,防止她情緒激動,“你不是,你當然不是,是我笨,我傻。我聽了蔣雨欣的話就以為是你主動打掉孩子……”
“蔣雨欣?”蘇純腦子一頓,這裏面居然還有蔣雨欣的事,她睜大了眼睛望着厲衡。
厲衡這下子什麽也不敢隐瞞,點頭回答:“嗯,就是同學聚會那天晚上,我在洗手間門口碰到她,她看我們當時沒有說話以為我們是為了孩子的事情吵架,所以她想火上澆油,不過我沒甩她。”
“你沒甩她?”
“嗯。”某人猛點頭,樣子十分萌。
蘇純好氣又好笑,“你沒甩她她能有機會離間我們?而且,她成功了,你回家就跟我吵架了。”
厲衡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事情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不是,我是說,我沒有承認我們吵架。”話一說完,厲衡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他到底在說什麽啊?難不成在蘇老師面前他不知不覺就啓動了她學生的模式,而且還是犯了錯的學生那種,心虛害怕連話都不會說了。
厲衡淚奔,“老婆,我沒甩她,真的,你相信我。”
蘇純別過臉去了,那畫面太美不太敢看,“我相信,不過我現在有點明白過來,因為蔣雨欣跟你說過,所以你更加确定是我不要孩子,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
厲衡又眨了眨眼睛,這話說着說着怎麽又說回來了呢?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呢?他明明是來認錯的,坦白從寬,配合調查,難道也會有錯?
“你早就先入為主了,蔣雨欣那麽一說你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設就崩塌了,所以回到家你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了,我說得對不對?”
“老婆英明。”不知道說什麽了,拍馬屁總歸沒錯的吧。
結果證實,馬屁拍在了馬腿上。蘇純冷哼一聲,再開口語氣變得嚴厲起來,“我真是沒有想到,你是因為蔣雨欣的一句話才暴怒才那個樣子。”停頓了片刻,聲調一變,“你出去。”
“老婆,不要。”厲衡身子一矮,滑到地上半蹲着,他幾乎都要跪下了,“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我想休息,你出去。”
“老婆……”
“出去!!”蘇純重複了一遍,語氣比之前明顯重了些。
厲衡哪還敢再跟她争。平時無節操沒下限各種無賴撒潑那都是吃準了她不會真生氣他才敢那樣,眼下情況不同,他本就是戴罪之身,而且是錯上加錯那種,再耍無賴那可真要玩完了。
蘇純說完後幹脆躺下了,側過身背對着他,厲衡看這情況知道強攻無望,只得先撤退,作為精英部隊曾經的一員,戰略戰術這種問題他還是得心應手的。
“那好吧,你休息,我去濟揚那裏,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蘇純沒理他。
“我走了,我就在醫院裏,我哪裏也不去,你記得有事叫我。”
“……”
“我真的走了。”
“……”
蘇純強壓着脾氣才沒有吼着叫他滾蛋,閉着眼睛做深呼吸,之後她聽到腳步聲漸漸走遠,房門被輕輕帶上,然後,世界安靜了。蘇純呼了口氣,睜開眼睛。
厲衡出師未捷身先死,灰頭土臉回到辦公室找周濟揚訴苦,可惜周醫生忙着查房沒空聽他發牢騷求同情。厲衡只好坐在辦公室的角落裏等,他有些無聊,可又不能走,他說過了要留在這裏任她傳喚差遣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話不是。
無聊地坐了一會兒,周醫生終于帶着他的實習生回到辦公室,看到厲衡坐在角落裏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裏立刻明白了。得,又被趕出來了。
厲衡看到他進來,立刻站起身,正要跟他傾訴呢,結果周醫生朝他擺擺手,“等會,我還有點事。”随後把他的兩個實習生叫過來,給他們布置了工作,哪個病人要換藥,哪個病人要拍片子,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的專業性很強的話,在厲衡聽來都是廢話。
兩個實習生态度甚是誠懇,最後點着頭說知道了,周老師。
周濟揚一本正經嗯了一聲,說去吧。
厲衡看他那副為人師表的自豪模樣,差點沒吐了。
周濟揚目光一頓朝他看過來,“被掃地出門了?”
厲衡咬咬牙,兩步走到他面前,揪着他衣服把他拽進裏邊的休息室去了。這丫當老師當上瘾了麽,當他是那倆小實習生?欠打。
周濟揚整整衣服,心裏埋怨這家夥怎麽還是死性不改,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這可是上班地方拉拉扯扯成何體統,青天白日的還把他拽進了休息室,就不怕被別人誤會嗎?
“有話好好說,拉拉扯扯像什麽話。”
厲衡才不理會他,暴躁地在他面前原地轉了兩個圈,接着撓了撓板寸,“你說,這女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明明都跟她承認錯誤了,我态度誠懇,言辭懇切,完完全全出自真心,她居然說不要聽,還把我給趕出來了,你說,這是什麽世道啊,這有沒有天理啊。”
周濟揚本來想落井下石的,不過看到他那個郁悶的樣子,還是打消了這念頭,“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說的。”
厲衡把那些話都跟他說了一遍,周濟揚聽着,也不打岔,當他聽到蔣雨欣那段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翻白眼看天花板了。厲衡瞥到他那個神情,立刻打住了,“我說,你那是什麽表情?”
“對你表示無語的表情。”
“有那麽嚴重?”
“你說呢?”周濟揚搖頭,“我看啊,這腦回路不正常的人不是蘇純,是你!承認錯誤不是你這個承認法啊。打個比方吧,假如蘇純告訴你,她聽了蔣雨墨的話才對你産生了誤解,你會怎麽想?”
會怎麽想?什麽也不想,直接跑去把蔣雨墨那厮打一頓再說。然後,再回去收拾她一頓,問她為什麽相信蔣雨墨的屁話誤會他。
他又幹蠢事了。厲衡崩潰地捂住自己的臉,額頭頂着牆搖來搖去晃了兩下。
周濟揚默默把頭湊近,豎着耳朵聽了片刻,“你哭什麽呀?”
厲衡猛地擡起頭瞪着他,“誰他媽哭了!我追悔莫及,追悔莫及懂麽?”
“懂,當然懂。”周濟揚點點頭,拍了下他肩膀,“你慢慢追悔,我還有事要去忙,這裏,今天借給你用。”說完拉上門走了。
厲衡對着牆角狠狠地踹了兩腳,然後在心裏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他幹嘛要提蔣雨欣啊,關蔣雨欣什麽事情,我叫你嘴賤,叫你嘴賤。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也不說,你們知道我……
真是什麽歌來着?
第 51 章
蘇純打算去看看蔣雨墨。休息夠了,又吃了早餐,體力恢複不少,厲衡走後不多時,她下了床。
這一層是高級病區,住這兒的非富即貴,蘇純感嘆,若不是厲衡和周濟揚那般的背景,她是不可能住到這裏來。
蘇純走到外面護士站去問蔣雨墨的病房。士态度十分的好,知道這裏的人都不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