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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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純覺得這個女孩很眼熟,她想起來了,“你是夏小姐?”
夏悠然臉上閃過一抹暈紅,“你好。”
那天在走廊裏被撞見後,厲言和厲衡都盤問過周濟揚,那女孩子叫什麽,做什麽工作的,周醫生煩躁地說:你們查戶口的啊?
“不,我們查水表的。”兄弟倆都這麽回複他的。
最後,周醫生只好老實交代了。
所以夏悠然這個名字,他們這群人都是知道的。
換衣服的時候,苗一依對蘇純說:“前陣子聽說他們倆也鬧分手來着,你看現在不都和好了嗎?”
蘇純覺得她話裏有話,“你想做說客?”
苗一依不否認,“雖然說厲衡做得不對,可你也有責任對吧?你若是早點說明這事不就過去了嗎?”
蘇純拍了她一下,“喂,你想賣友求榮嗎?你到底站在誰一邊?”
苗一依眨眨眼睛,“我當然站你這邊了,這還用問嗎?”
“那你還這麽說?”
苗一依攤手,“我就事論事啊,再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勸和不勸離。”
蘇純幹脆沉默了。
“你不高興我也得說,厲衡他是混蛋了些,不過他對你的心思我們每個人都看在眼裏,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一輩子能遇到一個對自己這麽上心的男人這是件很難得的事。有些事氣過就算了,他也算受到教訓了,你都不知道他這段時間多狼狽,周濟揚那幾個沒少拿這事當面損他。”
蘇純猶豫着,其實讓她放手她是做不到的,而且厲衡那個性子肯定也不會放過她的,他的糾纏功夫她一早領教過了。
“你有沒有覺得,我跟他也許個性不和?”
“天啊,你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想法?”苗一依震驚道,“你們倆在我們眼裏那是最最登對的,他剛毅粗心,你溫柔細膩,兩個人多互補啊。”
“可我們的相處真的有問題。”蘇純緩緩說道,“有時候明明是為了對方好,可最後總是好心辦壞事,大家都不愉快。”
苗一依嘆氣,“哎,你想多了,感情的事沒有那麽複雜。告訴我,你愛不愛他?”
蘇純低頭,“那還用問麽?”
“愛,是吧?他也愛你,這毋庸置疑,既然這麽愛對方,那還想那麽多幹嘛?人生的煩惱已經夠多了,別想太多。”
她是真的想多了麽?或許經歷過跟蔣雨墨的失敗之後,她對待感情有些過分苛刻了,也不敢太草率,因為她害怕再經歷一次失敗。
外面有人在催,她們換衣服的時間太長了。
苗一依幫她整理一下裙子,粉紅色的裙子很襯皮膚,“好漂亮,待會厲衡眼睛要看直了。”
蘇純撇過臉,給她一個不知道你說什麽的表情。
“你就裝吧。”苗一依毫不留情打擊她。
她們走出去,外面幾個人的目光立刻看過來。蘇純覺得他們眼裏的驚豔應該都是沖着新娘子而來,哪個女人穿婚紗的時候是不驚豔的呢?
伴娘們已經在歡呼了,嘴裏說道:真漂亮。
伴郎們則開始朝準新郎抛媚眼:哥,快過去啊。
厲言果然大步走了過去,苗一依這個平時大大咧咧性子的人,這會難得地嬌羞了一把,看他的眼神顯得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蘇純趕快識相地走開幾步,結果才站穩腳跟,旁邊就貼上來一副散發着男性荷爾蒙氣息的身軀,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了。
“老婆,你比新娘還好看!”某人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道,熟悉的甘冽氣息在耳邊萦繞。
蘇純沒有說話,這個男人在讨好她,她是知道的,不過這個場合說這話,他就不怕他哥聽到麽?
蘇純沒好氣給了他一記白眼,厲衡心裏一抖,整個人開始蕩漾,她那小小的嗔怪眼神,他最受用了。
從影樓出來後,一行人去望月樓吃了飯,厲衡鞍前馬後的,好像他們之前的不愉快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從影樓出來時,他就把蘇純拽上了他的路虎,到了吃飯的地方,他又把蘇純按在了自己旁邊的位置上,最後吃完飯後,他開車和她一起回了碧桂園。
家裏的一切井井有條,根本不像半個多月沒人住,茶幾上沒有一絲灰塵,看樣子有人來打掃過。
蘇純嘴角動了動,她知道這一切是誰做的。
厲衡給她倒了杯水,“喝口水吧。”他的姿态倒像是主人了似的。
蘇純接過去喝了一口,随手把杯子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我去收拾東西。”
厲衡腦子一抽,“收拾……什麽?”她還是要走麽?
蘇純拉開衣櫃,挑着衣物,“學校組織我們明天旅游,去北戴河。”
原來是這樣,厲衡松了口氣,抿嘴想了想,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問了句:“能帶家屬麽?”
“不能!”蘇純頭也沒回。
自然是不能的,明天就出發了,旅行社那邊機票酒店都已經定好,根本來不及。厲衡覺得這女人就是故意氣他的。
不過,第二天一早他還是好脾氣地把她送到了學校門口,蘇純這一去又是一個星期。
厲言婚禮在即,家裏總有瑣碎的事情需要人幫忙,厲衡這一周并不覺得無聊。每天晚上他都會給蘇純打電話過去,這回她總算是接了,雖然說的都是很表面上的事情,不過好歹關系進了一步。
她心裏不可能放下他,他心裏有數,現在對他冷淡只是因為她心裏還有氣,等她氣夠了,他們的關系自然會回到從前,這一點,厲衡絲毫不懷疑的。
六號這天,蘇純回到家,整修了一天,七號下午就到苗一依家裏去了。
晚上五個女孩子睡在一個房間裏,三個睡床,兩個睡沙發,卻是一夜沒有睡着,聊天到天亮。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那種心情是不言而喻,連這幾個做伴娘的都是激動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影樓的化妝師帶着服裝上門來給她們化妝,苗家也是大家庭,親戚朋友昨晚來了不少,整個別墅比往常熱鬧許多。
蘇純換好衣服下樓去喝水,昨晚聊了很久,怕第二天睡醒有眼袋一個個的都沒有喝水,這會子渴死了。
“蘇純。”背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很熟悉的聲音。
今天這個日子在這裏看到蔣雨墨,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蘇純淡淡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倒水喝。
“衣服很适合你。”蔣雨墨聲音淺淺地說道,聽起來只是一份客套的贊美。
蘇純大方回複他:“謝謝。”
蔣雨墨沉默了一瞬,眸光轉了轉,平靜的眼眸裏忽然燃起一股別樣的情緒,他望着她喝水的側顏,忽然控制不住感情地說道:“蘇純,我想重新追求你,行麽?”
蘇純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愣愣的望着他,“雨墨,你別開玩笑了。”
蔣雨墨的手指緊了緊,“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又來一個情敵,厲老二,您hold住了。
第 46 章
蔣雨墨真不是開玩笑,當他聽苗一倫說,蘇純和厲衡鬧矛盾有大半個月沒有聯系時,他心裏就有些想法了,苗一倫開玩笑說:這是你趁虛而入的好時機啊。
蔣雨墨心裏那點零星的小火苗呼地一下蹿了上來,想當初厲衡不也是趁虛而入?有仇不報非君子,他是不是也該給那小子點顏色瞧瞧,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嗎?
當然,報仇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因為,他始終沒有忘記過她。她是他的初戀,他第一次為了一個女孩子耿耿于懷,自從分手後再也沒有人給過他當初見到她時的那種感覺。他身邊不乏女人接近試探,主動投懷送抱者也不少,可他連敷衍的心思都沒有,在他心裏自從她走後一直碧海無波。
每個人對于初戀都是刻骨銘心的,無論結局怎樣,過了這麽久,他還是沒有放開,那麽她呢?她曾說,她已經不愛了,可他始終不能相信,在她心裏他是否也還有一席之地?
蘇純覺得頭疼,“雨墨,今天是喵喵大喜的日子,你在這裏說這些不合适。”
蔣雨墨笑容淺淺,“那我們待會談。”
談你個頭,蘇純快速地放下杯子,目光望着樓上,“我去化妝。”
蘇純心裏詫異,蔣雨墨好端端的突然說這些做什麽?他們之間的事不是早就過去了麽?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沒過多久樓下響起鬧哄哄的腳步聲,接新娘的到了。
幾個伴娘關着房門輪番上陣給新郎出難題,紅包塞了厚厚一大疊,厲家的背景大家都知道的,這會子都想讓厲司令好好放一回血。
好在厲言既大方又紳士,好脾氣地等在門外任憑她們鬧騰也沒有讓那幾個高大威猛的伴郎破門而入,要不然這一道薄薄的房門根本擋不住他們當中任何一個。
整個婚禮低調而不失奢華,場面說不上盛大,但絕對的隆重,賓客們臉上洋溢着喜悅,仿佛被新人的幸福感染了一樣。
蘇純在敬酒時見到了許海洋,他坐在同學那桌,身上穿着正式合體的西裝,頭發也精心打理過,比平時更增添了幾分俊逸。
上次同學聚會過後,蘇純沒有再見過他,此時想起那天,她未免有點內疚。但現在這個場合也不适合說這些,她打算待會結束跟他說聲致歉的話。
“大家手下留情啊。”苗一依一上來就告饒。
厲言平時太嚴肅正經,親朋好友同學同事都想借這個機會把他撂倒,不知喝醉了的厲司令會是一副什麽光景。每一桌都要求他們挨個敬,雖然身邊站了四個高大威猛的伴郎,不過可惜,都是中看不中用,功夫了得的幾個人酒量差得可以,還沒敬到一半,四個伴郎已經陣亡了三個,現在可以擋駕的只剩下一個酒量最好的周濟揚,外加蘇純,夏悠然兩個伴娘。
“到了咱這兒要降低标準?”某個男同學促狹地笑道。
“那不成啊。”
“感情我們好說話?”
“我們不答應。”
求饒沒用,苗一依苦着臉朝許海洋眨眼睛求救,“班長……”語氣可憐兮兮的,聽得厲言頭皮發麻,居然當着他的面跟別的男人撒嬌,回去好好收拾。
許海洋的目光從蘇純臉上淡淡瞥過,十指交握着思考一瞬,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過來,班長是個好人,他說一句話大家肯定都要聽的,不過今天這種時刻很難說。
“班長,她那天把我們耍了,這個仇難道不報?”有人故意挑事。
其他人跟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亂:
“就是,瞞着我們到最後,不能放過。”
“當我們猴子耍,要嚴懲不貸。”
……
許海洋擡手往下壓了壓,大家漸漸住口,他擡眼看向一對新人,“大家對那天的事耿耿于懷,我也不好強迫他們,我就代表我自己吧,我這杯就算過去了。”
苗一依苦着臉看厲言,木有辦法了,相公。
厲言揚揚嘴角,舉起酒杯,“一依懷孕不能喝,讓她以茶代酒可行?”
有人擠眉弄眼,“不是還有伴娘麽,蘇純,就你和一依的關系,你責無旁貸啊。”
好嘛,這是借着機會連帶她一起懲罰了吧,誰讓她那天也欺騙大家的感情了呢?
蘇純根本是不能喝酒的,平時的工作也不需應酬交際,偶爾也只是喝幾杯紅酒,雖然今天手上端的也是紅酒,可她那幾杯的酒量如今要喝完一桌子真是有些犯難了。
夏悠然碰了碰蘇純,“要不我來吧?”
蘇純彎了彎嘴角,“只怕他們不會同意。”
果然桌上立刻有人說話了,“我們這一桌必須得蘇純來喝才顯出誠意啊。”看來他們是借題發揮,不報當日之仇不罷休了。
蘇純只好硬着頭皮上,“那是自然,借着這個機會我跟大家說聲抱歉,那天的事我也是到了現場才知道,不管怎麽說總是欺騙了大家……”稍稍頓了下,她舉着酒杯看着許海洋,“就從班長開始敬吧。”
許海洋表情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主動敬他,剛才他說過他這杯算是過去了。
邊上有人笑起來,“班長,這一桌子人也不少你那一杯。”
許海洋放在酒杯旁的手微微蜷縮,心裏有股不可名狀的情緒,沉默了一瞬,他站起來,“大家是鬧着玩的,不用太介意,今天是苗一依和厲司令的好日子,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許海洋帶了頭,表示對那天的事情不介懷,後面的人也自然沒有多說什麽,再說這本就是人家的喜宴,鬧騰一下是可以的,太過了總歸不好。
這一桌喝下來,蘇純就不勝酒力了,苗一依拉着她手,小聲說道:“你去樓上休息一會兒吧。”樓上是開了房間的,那兩位早早陣亡的伴娘也在呢。
蘇純也不逞強,點頭說好。
苗一依又問:“要不要找人扶你過去?”
蘇純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蘇純按了按太陽穴,走了幾步停下看了看,心裏想着要不要叫服務生弄點醒酒的東西來,旁邊這時挨過來一個人,衣線嶄新筆挺,氣度不凡。
蘇純擡眼,看到蔣雨墨似笑非笑的眼睛,許是喝了酒一時腦子不靈光,她竟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不認識我了,眼睛睜那麽大?”蔣雨墨含笑道。
蘇純垂下頭,感覺這會子有點頭暈了,他是怎麽出現在她身邊的?
“不能喝酒還逞強,這下子難受了吧?”蔣雨墨的語氣裏透着寵溺的責怪和包容,那感覺竟很熟悉似的,蘇純皺了皺眉,感覺頭更暈了。
“好了,別慚愧了,我扶你上去。”
慚愧?她有麽?這人說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可是這會她沒有力氣跟他争辯,只得由他扶着進了電梯。
蘇純酒勁漸漸上來,有些昏昏欲睡,電梯啓動時,她整個人晃了一下,蔣雨墨虛環在她背後的那條手臂忽然收緊,她本能地想掙脫,怎奈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了,就那麽半靠在他懷裏。
其實蔣雨墨當初對她也算不錯,她上大學那會,他每個周末都去學校看她,有時候也接她出來吃飯,每次回去他都給她買一堆東西,吃的用的應有盡有。她這個人雖然貧窮,但骨子裏也有股傲氣,她不喜歡接受過多物質上的東西,他也知道,所以每次買給她的都不是什麽大價錢的,卻也是生活裏不可缺少的東西。
那時候她總是為他刻意的關懷所感動,一個男人從細微處關心着你,那是真正的用心的。只是可惜,這份感動在臨近畢業的時候被現實打擊得一塌糊塗,也正是那時她看清了這個男人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面對打擊和困難,他選擇了逃避,棄她于不顧。
他抛棄了她。
電梯門叮一聲開啓,蘇純從恍惚裏回神,她真是醉了,居然開始想不相幹的事情,再怎麽樣那也是過去的事情,沒有意義了。
蔣雨墨見她步履緩慢,低下頭問了句:“還能走嗎?”
蘇純呼了口氣,“沒事,我行的。”
“早知道這樣,我該替你喝。”他笑着說道。
“他們不會同意的,老同學都是來落井下石的。”
蔣雨墨笑,其實他剛剛就站在一旁,他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他想挺身而出,不過找不到合理的借口,總不能說他是前男友吧?而且前男友替女朋友擋酒這個理由未必能讓人接受,不過現在這樣似乎也挺好。他可以像以前那樣挨着她那麽近。
客房部的走廊裏十分安靜,兩個人的腳步踩在絨毛地毯上沒有一絲聲音,兩旁壁燈幽暗,光線柔美,蔣雨墨心裏激情澎湃。
“蘇純,那今天早上說的話是認真的。”他的聲音緩緩流淌,蘇純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早上的事她幾乎都要忘記了。
“雨墨,我們……”
“我們還能不能重新開始?”蔣雨墨赤城地望着她,眼裏波光湧動,“這兩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這次回來看到你們重歸于好,我勸自己該放下了,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蘇純,我愛你,和以前一樣愛。”
蘇純晃了晃沉痛的腦袋,他為什麽要在她這麽頭疼的時刻說這麽令人頭疼的事情呢?若在平時,她能快速地回絕,可現在她說話不太利索。
“雨墨,不要說了,我已經,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她的身體,她的心都給了另一個人,容不下別的了。她以為這麽說他能明白。
“可我還是以前的我,我一直站在最初的地方等着你。”
他這麽堅持,她不想多說了,推開他,“你回去吧,我到了,我想休息。”
她快速走到房門口,用力拍了拍,“小琪,阿雪……”
門裏頭沒有人答應,估計是睡死了,她又用力拍了幾下,轉頭想看看有沒有服務人員經過,卻看到蔣雨墨仍站在原地。
蔣雨墨見她回頭,像得到召喚一樣立刻大步走了過來,什麽也沒說,猛然就把她抱住了,緊緊地擁在懷裏。
“不要對我這麽殘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重新愛你一次。”
蘇純僵在他懷裏一時間都忘了改說什麽,她昂着頭,下巴堪堪抵到他的肩膀。有那麽一刻她心裏湧現出不忍的情緒,這樣的男人說着這樣的話,任誰都會心軟吧。然而只是一瞬,她立刻恢複了理智。
“雨墨,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從我離開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不愛了,我已經不愛你了……”
蔣雨墨身子僵了僵,反而把她抱得更緊,“我不管,反正我愛你。”
男人都是無賴啊,蘇純無奈。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蔣、雨、墨,你找死?”
蘇純還沒來得急回頭,一只拳頭已經打向她的頭頂,頭上的人悶哼一聲,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厲老二又要惹是生非
第 47 章
即便喝醉了酒身處睡夢之中,厲衡也是警覺易醒的,當然,他能敏銳地感知外面的動靜也許歸功于扶他過來的服務人員貼心地送來的那一碗醒酒湯。
蘇純那一陣急促的拍門聲,沒有将那兩位喝醉的伴娘拍醒,卻是把住在隔壁的厲衡驚醒了。迷迷瞪瞪打開門一看,這一下差點半口氣喘不上來了。
蔣雨墨那小子竟然抱着他老婆,他是活膩了麽?
若是在平時,他可能會想一想,今天是他哥的婚禮,他揍人的時候要注意分寸,不能把人打殘,也不能見血,不然是不吉利的。可是他偏偏喝多了,一喝多他管不了那麽多,他只知道自己老婆被別的男人染指了,他要……廢了他。
喊完那一句的同時,他一把扯住蔣雨墨的肩膀輕而易舉地将他們兩人拉開,然後一記拳頭飛了過去。
蔣雨墨結結實實挨了他這一下,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若是在平時,蔣雨墨可能會覺得有點心虛而作罷,可他今天也是喝了酒的,骨子的氣性充滿了好鬥的熱情,這一拳把他心裏原本對厲衡的那些不滿也撺掇上來了。
他站穩,迎了上去。
居然敢還手?厲衡怒了,那就讓他知道知道爺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蘇純在一旁大叫。
事情突然演變成這樣,真是始料未及,今天是苗一依大喜的日子,鬧出事情來可怎麽好,她在旁邊急得大叫,可那鬥毆的兩個人好像什麽也沒有聽見一樣,依舊鬥得昏天暗地,已然殺紅了眼。
蔣雨墨明顯不是厲衡的對手,雖然平日裏也經常健身,不過面對厲衡這樣強大的對手他幾乎騰不出手來還擊,節節敗退。
厲衡絲毫不因為對手弱而手軟,拳頭腿風掃得周圍的空氣都發出呼呼的響聲,幾招出手,蔣雨墨臉上就已經挂彩。
蘇純顧不上了,她沖上去,抱住了厲衡揮拳的手,“別打了,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她其實是想提醒他,今天是什麽日子,可別鬧出人命來。結果厲衡這厮領會錯了她的意思。
“你居然替他說話?”厲衡憤怒極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腦海裏閃過剛剛他們相擁的畫面,那畫面刺激得頭痛腦熱,頓時怒氣又添了幾分,“等我收拾了他再收拾你!”他大喝一聲,擡手一揚,蘇純整個人就被他震飛了出去。
他這一回真是失了力道。
厲衡沒顧上往後看一眼,手上攥足了勁朝蔣雨墨打過去,蔣雨墨胸口又挨了他一拳,身體被巨大的沖擊力撞到了身後的牆上,後腦勺咚的一聲磕了上去,眼冒金星。
厲衡不覺得解恨,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右手握拳還想往他身上再招呼兩下。
“蘇純,你怎麽了?”
“呀,流血了。”
後知後覺的兩個伴娘這會終于起來開了門,一見到這個情景,酒立刻吓醒了。
厲衡聽見身後傳來的驚叫聲,揮舞的拳頭頓在半空中,回過頭一看,人頭晃動的空隙裏他仿佛看到一抹觸目驚心的鮮紅。
殘餘的三分醉意立刻從他身體裏抽走,他松開蔣雨墨,兩大步朝這邊邁過來,待看清她額角裂開的口子和汩汩而下的鮮血,心疼和自責在心裏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巴掌。
蘇純的身後是一個放綠葉盆栽的大理石底座,剛剛那一下很不湊巧,她的額頭撞在邊角上。
“快,去房間拿條毛巾來。”他大聲叫道。
兩個伴娘慌慌張張跑回房間拿了條幹淨的毛巾,厲衡接過去壓在蘇純額頭上。
蘇純剛剛被撞得兩眼發黑,此刻漸漸恢複意識,看到厲衡扶着自己,她對他說道:“別打了,出了事情讓你哥和喵喵怎麽對人家交代。”
原來是這樣,她是不想他搞砸了婚禮,他錯怪她了。可這會後悔已經于事無補了。
“我不打了,我都聽你的。”他現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是順着她的意思,她說什麽他都願意照做。
蘇純點點頭,然後把眼睛閉上了。
厲衡半秒鐘的猶豫都沒有,抱起蘇純往電梯口走去,兩個伴娘立刻跟上來,幫忙按電梯,厲衡停了下,回頭看了一眼,朝她們說道:“你們留一個去看看他。”
“好的。”
“麻煩你。”他說完進了電梯。
蔣雨墨那一下也撞得不輕,腦子裏到現在都在嗡嗡作響,好像有一千只蒼蠅的耳邊飛舞,他好像聽見有人叫嚷的聲音,不過他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他滑坐到地面上,就那麽半靠着。
“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蔣雨墨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到一張不太陌生的臉,“你……是?”
“我叫阿雪,是今天的伴娘之一,你感覺怎樣?”
“我沒事,坐一會就好……額……”剛說完一陣惡心上來。
“啊……”走廊裏傳來一聲女人驚恐的尖叫。
他吐了好心的伴娘一身。
——
醫院急診室門口。
厲衡目光平視,兩手緊貼褲縫,身體挺直,一動不動立在走廊的牆角邊。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以及匆匆而過的醫生護士都忍不住朝他打量一眼。在醫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被人訓得跟什麽似的,這在厲衡以前的工作生涯裏幾乎沒有碰到過。
他是最不肯服軟的人,平時雖然性子直沖沖的,看上去沒正行,做事卻也把握得住分寸,三十多年來人生裏幾乎沒有出過岔子,可今天,他真是幹了件讓人人都搖頭側目的蠢事。
“你是三歲小孩麽?今天什麽日子你不知道?天底下就你的拳頭最硬是不是?有沒有分寸,有沒有腦子?”厲局長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指着罪魁禍首的小兒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太不像話了。”
真是太不像話了,老厲家的臉都讓他丢盡了。大喜的日子,他的小兒子喝醉酒鬧事,把未來兒媳婦打得頭破血流,當他抱着受傷的人經過宴會廳時,賓客們紛紛離座,以為酒店發生了什麽可怖的事情。幾分鐘後,120烏拉烏拉開到酒店門口,從樓上擡下一個腦震蕩傷者,肇事者還是他小兒子。
因為出了意外事件,婚宴被迫提前結束。本來人家還想逗逗新人,鬧一鬧酒,被這樣一鬧人家哪還有心情?一個個胡塞兩口丢下筷子紛紛離席而去了,雖然他們離開前對此事件表示遺憾和慰問,可背後不知道人家怎麽想呢?想他堂堂一個市局的局長,今天出了這樣的事,真是顏面掃盡。教子無方,縱子行兇,他、他、他對不起帽子上面那閃閃的國徽啊。
還有親家那邊,苗一依的老子聽到厲衡把他兒子的好朋友給打成腦震蕩,氣得臉都綠了,只差沒有當場掀桌子。把女方家的親戚給打了,這是不給人面子呢。
“蔣家人不知道會怎麽處置你,不然告你一個傷害罪,你今晚就給我蹲班房去。”說到這,厲國生冷笑兩聲,“我轄區的派出所要是關了我自己兒子,那可是奇聞一樁,趣事一件了,你還真給你老子長臉!”
厲衡就那麽直挺挺地站着,他爸說什麽他都不做聲,沒有反駁一句。他內疚,他心疼,打了蔣雨墨他是不後悔的,那厮本來就該打,可他居然傷了她,讓她流那麽多血,他真是混蛋啊,他太該死了。
“爸,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想到蘇純,他心裏更是難受,他真想揍自己一頓。
“本來就是你的錯,現在說這些有用麽?有用麽?”厲國生不解氣,說完後還是擡起腳踹了過去,不踹他一腳都不甘心。
那一腳踹在厲衡小腿上,雖然對他而言沒什麽殺傷力不過也令他微微晃動了一下,而後依然站得筆直。
厲太太過來勸:“哎,你小聲點,待會醫生會罵人的。”
“混蛋東西。”厲國生嘀咕一句,走開幾步,他不想看到這個逆子,曾經還以他為傲,此刻恨不得掐死他,逆子啊逆子,你都三十多了,就不能給你老子省點心麽?
周濟揚從另一頭的急診室快步走過來,厲國生看到他趕緊迎上去,“怎麽樣?蔣總沒事吧?”
“照了CT,确定為腦震蕩,暫時顱內沒有出血跡象,情況算穩定,不過要留院觀察。”周濟揚回答說,他是跟着120一起來醫院的,對蔣雨墨的情況比較熟悉,而且以他的身份,蔣家人見到他不會排斥,所以他一直留在那邊幫忙。
厲國生點點頭,心裏松了口氣,“我跟你過去看看。”就算會被蔣家人責難,他作為家長也是該去瞧一瞧的,起碼表示一下态度。
“已經送去病房了,我帶你過去。”周濟揚停頓了一會,把他在那邊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們,“蔣太太頗有些微詞,不過蔣董表示他們不打算追究。”
這話算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蔣正培這麽做其實也在他們意料之中,畢竟厲衡曾經幫過他。
厲國生轉頭看了兒子一眼,見他表情沒什麽變化,他頓了頓,走過去又踹了他一腳,這才氣哄哄地跟着周濟揚走了。
混蛋玩意,捅了簍子讓你老子給擦屁股,不踹一腳不解恨都。
他們剛走,這邊急診室的門也打開了,護士推着車子出來。
“傷口已經縫了,現在送病人去照CT。”醫生在一旁說着情況。
厲太太朝醫生說了聲謝謝,厲衡是早已經朝床上的人撲過去了,他握着她沒有打吊針的那只手,緊緊地拽着,“蘇純,你怎麽樣?疼不疼?”
蘇純本來仰面躺着的,見他撲上來她就把臉扭到一邊去了。
她不想看他。
下那麽狠的手把她推開的男人,她現在不想看到。
她不想看他?
厲衡本來疼得不知怎麽形容的心又讓人捅了一刀,噗……鮮血四濺。“對不起,我混蛋,我該死,我害你受傷,對不起蘇純對不起……”他還是拽着她的手喋喋不休,他不知道跟她說什麽,強大的內疚感讓他只能緊緊扣着她的手跟她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對不起,仿佛只有這樣他心裏才能好過一點。
蘇純手動了動,她想掙脫,但是他抓得太緊,兩個人就那樣僵持着,誰也不肯屈服似的。其實厲衡的想法都很簡單,他只想讓她看他一眼,而不是這樣把他推開,推開他代表什麽呢?他不敢想。
醫生有些為難,最終忍不住說:“先讓病人去照CT吧,別耽誤了病情。”
厲太太過去拉開兒子的手,“醫生說得對,先去做檢查要緊,別耽誤醫生做事。”
她不想看到他,她剛剛要推開他,這個認知把厲衡內心的期望打擊得一塌糊塗,他呆呆地站着,有點不确定今晚發生的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幻覺。
厲太太拍拍兒子,“治傷要緊,別的以後再說。”
厲衡擰擰眉,壓抑着眼眶裏的酸脹,聲音啞啞地說道:“我知道。”
“走吧,我們去門口等。”
作者有話要說: 叫你惹事叫你惹事,出岔子了吧。
第 48 章
蘇純的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不過CT照出來還好,沒有異常,厲衡和厲太太聽到這個消息兩個人齊齊松了口氣。
不過醫生為安全起見建議留院觀察兩天,厲衡和厲太太自然沒有異議,謝過醫生,他們去了蘇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