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碰到你而已,你想多了吧?”
蘇純無話可說,洗個碗也能洗出奸*情來,厲某人真是無藥可救了。
下午,蘇純和厲衡一起回到市裏,晚飯在厲家吃的,苗一依和厲言也在。他們的婚期已經定下來,八月八號,原本是想定在國慶節的,但因為那時間厲言要下基層慰問什麽的,怕是沒有時間,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在此,而是因為苗一依懷孕了。
用苗一依的話來說這個孩子來得太是時候了,她家苗董一聽孩子都搞出來氣得讓她媽把她叫回去罵了一頓,說什麽未婚先孕,他以後要是不想負責看你怎麽辦,老臉都被你丢盡了,巴拉巴拉……
苗大小姐說:他才不會,要不是你上次不見他,沒準我們早扯證了。
苗董擺擺手,女大不中留,罷了罷了,他們家大人也不懂事,都這樣了還不知道來提親。
隔天,厲太太和厲局長帶着兒子和厚禮上門,苗董态度出奇的好。
一來因為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二來嘛,他們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談私事竟然還穿着制服來,厲局長一身警服,厲言一身軍裝,兩人肩上的花啊星啊閃瞎了苗董的老花眼。
太霸氣了有木有,太正氣了是不是,這比他所認識的那些富二代,這個總那個董的絕對高端大氣上檔次。
苗董說:就讓他們國慶節結婚吧。
厲家人表示沒意見,可是苗大小姐說:不行。
苗董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丫頭啊你有多想嫁啊,不能含蓄點麽?苗董那是因為不知道他女兒當初是怎麽主動纏上人家厲司令的,他要是知道第一次是自己女兒借酒壯膽扯着人家領帶強行表白,其後又為逼供主動爬床,苗董估計能一口老血吐出來。
當然當然,後來苗大小姐還是解釋了原因:到國慶節孩子都五個月了,婚紗穿不上啊。
于是苗董從女兒出生那天就規劃好的,要讓最優秀的男人以最奢侈的方式娶過去的女兒就這麽輕易的,廉價的,外加極其主動的嫁掉了。
家裏有孕婦,餐桌上的食物豐盛又營養,可惜孕婦害喜食欲不佳,草草地喝了幾口湯便不動筷子了。
厲司令第一次當爸爸,難得地皺着眉擔心,“這樣怎麽行,一頓吃這麽少,營養跟不上。”
厲太太笑着說:“沒事的,過陣子就好,我當初懷老二的時候還不如她呢,那是吃一口吐一口,喝口水都能吐。”
厲太太忽然就看向了她家老二,“老二啊,你也不小了,得勤奮一點了。”
厲老二噗一下噴了,蘇老師臉紅低下了頭,心想,您可別火上澆油了,他不知道有多勤奮。
因為飯桌上的小插曲,晚上回到碧桂園這邊,顧忌了半個月不太敢盡興的某人拉着她賣力地澆灌了她一夜。
——
江漁舟和紀明城出任務都回來時,幾個人去望月樓聚會,這次聚會主要是讨論厲言結婚誰做伴郎的事情。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我們四個一起上啊。”厲衡不以為意地說道,到時候五虎将齊聚一堂,這是怎樣一個場面,也只有這麽豪情的場面能配得上厲司令的婚禮了。
低調,但絕對隆重。
江漁舟說:“不成,我們三個沒有伴娘。”
厲衡笑:“不是我們三個,是你們兩個。”
江漁舟和紀明城對視一眼,目光齊齊地看向了坐在最下邊的周濟揚,兩道目光,一個閃着坦白從寬,另一道寫着抗拒從嚴,看得周醫生亞歷山大。
偏偏這時候某人還要出來插上一腳,“哎,濟揚你今天怎麽沒把她帶來啊?”
周濟揚順了順氣,說:“她……害羞。”
一陣沉默接着……哈哈哈……那幾個笑得差點掀桌子,害羞?周醫生你還能再萌一點麽?
周醫生特別無奈,“我下次帶她來,大哥的婚禮我一定帶她去,你們……”他指指另外兩只光棍,“趕緊去搞定自己伴娘。”
那兩個靠了一聲,齊聲說:當我們神啊,一個多月時間交上女朋友而且是能帶出來參加婚禮做伴娘那種?
厲言說:“要不讓你們嫂子在她們醫院為你倆物色兩個?”
苗一依也說:“這個主意不錯,我們科裏就有,醫生護士随你倆挑。”
那兩個又齊聲說:不行不行,堅決不要醫生護士。
蘇純不解,問:“為什麽?醫生護士多好啊。”
江中校說:“我們部隊就有幾個軍嫂是做醫生的,每回吵架就拿注射器,手術鉗什麽往老公身上招呼,吓得我們戰友晚上都不敢回家睡覺。”
他剛說完,其他人的目光,包括他自己都齊齊的看向厲司令,那目光裏面充滿各種複雜的情緒,有反問有同情甚至還有奸笑。
厲司令咳了一聲,說:“是嗎?那一定是你的戰友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這個絕對沒有。”江漁舟十分肯定地說,“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什麽忘了生日結婚紀念日的,不過抱怨最多的是太累了……”看了苗一依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苗一依點了點頭,厲司令忽然覺得心裏一沉,他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厲衡轉過頭問蘇純:“你們同事裏面有沒有合适人選?”
蘇純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唔,只有一個,而且是體育老師。”
“體育老師?那體型是不是……”厲衡比劃了一下,圈了個水桶腰的模樣出來。
“才不是,人很秀氣,而且據說從小上體校,學過跆拳道和武術,但是因為家裏人不希望女孩子總打打殺殺的,練那些也是強身健體而已,所以來學校當老師了。”蘇純說,停頓了一下,“不過,因為性格很直,加上那個好身手,一般男的不太敢接近。”
厲衡一拍桌子,正要說什麽,他哥已經開口了,“這個适合你們倆。”
紀明城趕緊擺手,“不适合我,我也是火爆直性子,這兩人要是呆一起說不上兩句就要打起來了,那日子不是雞飛狗跳麽?我媽一定要氣死。”他手指旁邊的人,“漁舟,還是跟你很配。”
“不行,我不行。”江某人忙搖頭,結果衆人齊聲問:“你不行?”
江中校差點咬斷自己舌頭,什麽叫我不行啊?淚崩了。
——
厲衡的轉業通知正式下達了,這一天他去師大辦理入職手續,因為馬上就要放暑假,所以這個暑期他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消遣。
從辦公樓出來,厲衡在校園裏走了一圈。夏日的校園裏陽光濃烈,數目郁郁蔥蔥,他站在一棵楓楊樹下,看着前方的一片場地,這裏是他第一次遇見她的地方。
那個時候她剛剛經歷過喪母之痛,可是因為有愛情的滋潤,情人的呵護,美麗的女孩子還是那麽青春飛揚,明豔奪目。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是個正經而嚴肅的教官,心裏沒有多少風花雪月的想法,他只想圓滿地帶着自己手下的兵完成那次軍訓任務。畢竟那是他下到隊裏後上頭對他的第一次考核,他不允許出任何岔子。
如果不是她罵了一聲傻大兵,他大概不會注意到她,那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女孩。可是他又費解,這麽美麗的女孩子看上去那麽嬌柔怎麽膽子卻那麽大,竟然敢罵教官,是該好好懲罰一下這些平日裏嬌生慣養的孩子了。
于是他沒有憐香惜玉,讓人家留下來站軍姿,他就站在她斜後方看着,烈日炎炎,幸好有風從那頭吹過來,他的鼻尖聞到一陣淡淡的香氣,很淡很淡,他嗅覺靈敏所以聞到了。
他看向前方那個倔強的背影,雖然還是倔強地挺着,但是有些細微的小晃動,厚厚地作訓服裹着,他看到她耳朵背後的肌膚上一片水光,那時他體會到一個詞:香汗淋漓。
他看一眼腕表,正要開口說就到這兒吧,結果那身影就在他眼前倒下來。
他接住了,看到她蒼白的臉,滿頭大汗,那一刻,他的心率忽然有些不穩了。
後來得知她暈倒的原因,他心裏有些懊悔,怎麽能把女學生當自己手下的那些兵一樣操練呢?幸好後來沒什麽事。
後來他有一天回宿舍看到她,身邊還站着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他就在心裏想,難怪膽子大,感情被男朋友寵壞了。
緣分就是那麽微妙,四年之後,在相親大會上見到她,他心裏竟然冒出一種又見故人來的欣喜,他便對自己說:這一次,她是為他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給他們五個人每人開一篇的,現在暫時能寫的只有厲老二和下一本的周醫生,其他人的要麽放到發黴,要麽回爐再造。
第 34 章
厲衡站在樹下惬意地回想往事,有時候美好的回憶真的跟喝過蜜糖似的,帶着絲絲香甜漫過喉嚨,過後半天嘴裏都是甜的。
厲衡現在心裏就跟被糖水跑着似的,甜的都有些發膩了,他獨自笑了笑,擡起頭,看到離他不遠的地方已經自發地圍觀了一圈的觀衆,都是師大的學生,其中女生居多,那些人在交頭接耳,小聲地說着什麽。
因為人多,那小聲的嘀咕聲合成一片的時候聽在厲衡的耳朵裏就變成了嗡嗡聲,一不留神他居然引發了圍觀。
厲衡走出人群半包圍的範圍,這時候手機就響了,號碼顯示是老婆打來的。
今天是期末最後一場考試,她在監考,兩人說好了,他這邊事情辦完後就去學校接她,難不成他剛剛追憶往事忘了時間?他趕緊接聽。
“老婆,你在門口等我一會,我……”
“您是厲先生吧,我是蘇老師的同事,蘇老師監考的時候突然暈倒了,你趕緊來一趟吧。”
厲衡頓時感覺三魂七魄都要出竅了,一秒鐘的愣神後,說了一聲好,然後身後圍觀的一群人就看到,一邊急走一邊打電話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帥哥突然跟發神經似的撒腿狂奔起來,幾秒鐘的功夫人就消失在學校大門口外了。
她怎麽會暈倒?早上還是好好的,天熱中暑了麽,可是她是在室內啊。厲衡一邊開車一邊胡思亂想,不過即使一心二用他也将車子開得又穩又快。師大和附中隔得不遠,加上這個時間并不是上下班和放學時間,路上車輛并不十分多,所以他一路暢通,十分鐘不到就開到了學校門口。
此時蘇純已經被人擡到門衛室,外面圍了好幾個人,都是學校領導。蘇純這個年輕女老師的不同尋常身份他們是知道的,她一暈倒就有人上報給校長了,校長立刻帶着幾個人趕到了現場。
這邊厲衡一下車就有人朝他走過來,看樣子也是個領導,他一邊走一邊對厲衡說:“別擔心,蘇老師已經醒過來了,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還在路上。”
厲衡沒說一句話,抿着嘴角幾個大步走進門衛室,裏邊的人看到他進來紛紛讓路。
蘇純坐在門衛室一張簡陋的木質沙發椅上,上半身靠在一個女同事的身上,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半閉着,好像沒什麽精神。
當他走近,她好像感應到,眼睛立刻睜開,有些霧蒙蒙的水汽在升騰。這種場景讓她想到,每一次當她遭遇不幸或者身體不适時,她總能像拯救自己的天神似的,忽然間就出現在自己面前,給自己溫暖給自己支持,有他在身邊,一切變故都不再是未知的恐懼。
厲衡走過去,坐在她另一邊,伸手把她抱過來,她頭一側靠在他懷裏。“哪裏不舒服,告訴我。”
“沒什麽,就是有點頭暈。”
“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他抱起她往外邊走。
校長走過來提醒說:“救護車應該快到了。”
“不用了,我送她去。”顯然厲衡不認為救護車的速度會比他快。
厲衡把副駕座的椅子放平,幫她綁好安全帶,他跳上車時對她說:“如果難受就告訴我,我會放慢車速。”
蘇純閉着眼睛點點頭。
二十多分鐘後,車子開到苗依依所在的醫院,這裏離學校最近。厲衡在車上給苗一依打了電話,他們到時,急診室門口已經有醫生護士守在那裏。
厲衡抱着蘇純進了急診室,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擔心,我就站在這兒守着你。”
醫生過來做檢查,他就和苗一依站在一邊看着,果真是寸步不離。
醫生給蘇純驗了血,幾分鐘後拿着驗血的單據看了下說:“HCG指數偏高了一點,你這個月例假來了沒有?”
蘇純愣了愣,好像在思索什麽。
厲衡大步走了過去,替床上躺着的人回答道:“沒有。”
醫生愣了一下,又問:“上個月什麽時候來的?”
“二十六號。”還是面前這個男人做的回答。沒人比他更清楚這件事了,自從被厲太太說讓他勤奮點他就開始格外關注這件事。
醫生抿嘴思索片刻,說:“推遲了兩天,有可能是懷孕了,但也有可能不是。”
這是什麽模棱兩可的答案?厲衡眉毛一擰正要質疑,苗一依朝那醫生打了個手勢,“我來跟他解釋,你去忙,謝謝。”之後,苗醫生花了一點時間跟他解釋了什麽是生化妊娠。
厲衡被這個新鮮名詞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怎麽還有假性懷孕這麽一說,他問:“那為什麽她會暈倒?”
苗一依把驗血報告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她貧血,最近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聞言,厲衡和床上躺着的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默不作聲了。
苗一依心裏有數,擡手拍了拍她小叔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這事要循序漸進,急不得。”
“那現在該怎麽辦?我可以做點什麽?”厲衡覺得這事還挺棘手的,好像比以前他那些作戰部署還複雜,關鍵有一點,他還壓力挺大的。
“我給你拿點試紙,回家每天早上測試一次,如果陽性越來越強那便是真的。”
從醫院出來,厲衡是抱着蘇純上車的,路上車子開得極慢,路虎開出了電動的龜速,到了小區,他抱着蘇純上樓。
蘇純有點不好意思,說:“我現在好多了,頭也不怎麽暈,還是讓我自己走吧。”
“不行。”兩個字果斷拒絕了,這種時候必須聽他的。
厲衡回到家後就直接把她放床上了,囑咐她休息什麽事也不讓她做,晚飯是他做的,雖然味道很一般,不過也不是進不了嘴巴。飯後他收拾洗碗,然後他竟然抱着她進了衛生間說要親自給她洗澡。
蘇純搶過他手裏的毛巾,紅着臉說:“不用,我自己洗。”這男人真是緊張過度了,把她當小孩還是殘障人士了?
“乖,聽話,衛生間滑。”在醫院聽了苗一依那番話後,雖然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不過他還是覺得一切盡量小心為妙,萬一是人為的因素造成的,那他日後得多後悔。
最後,在某人苦口婆心地游說下,蘇純合作地躺在大浴缸裏,讓某人幫她洗了澡,然後擦幹抱上了床。
其實蘇純知道,厲衡這麽緊張大概還有點自責吧,最近她真是沒有怎麽好好休息,而且今天中午她沒有午睡,在辦公室改試卷,結果就支持不住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為懷孕導致的,這麽一想,她心裏還是挺期盼的。
第二天早上她測試了一次,上面一道深,下面一道很淺,打電話問苗一依,說弱陽性,明早再測。可是到了下午,蘇純感覺肚子有點疼,然後沒多久,開始流血了。
蘇純有些害怕,哆哆嗦嗦地問:“我是不是……”是不是孩子又沒有了?這種感覺太讓她害怕了,同樣的經歷她好像沒有能力再承受一次。
厲衡心裏沉沉的,他安慰她:“不怕,我們先去醫院。”
苗一依下午不上班,不過打電話給他們約好了一個婦科主任,那醫生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人很和善,她給蘇純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随後說:“沒有懷孕,只是月經推遲了而已。”
空歡喜一場,蘇純表現得很失望,厲衡心裏雖然也失望,不過他還是笑着安慰她,“我們都這麽年輕,會有的。”他覺得自己那麽能幹,生個孩子那不是分分鐘的事,只是不湊巧罷了。
醫生也笑道:“你愛人說得對,你們這麽年輕會有機會的,你不要有壓力,順其自然。”
蘇純抿抿嘴,去走廊那頭上衛生間,厲衡跟醫生說了聲謝謝,打算跟過去,結果醫生在背後叫住他:“等一下,我有點話想跟你說,我跟我來。”
蘇純上了衛生間出來,在走廊裏沒有看到厲衡,這人去哪兒了?她往前走了兩步,想給他打電話,可是手機在放在包裏,而包是厲衡幫她拿的。她在走廊裏踱了兩步,正想着要不要去停車的地方看看,前方主任辦公室的門開了,厲衡手裏拿着幾張單據走了出來。
厲衡一擡頭看到她站在那兒望着自己,他的眼神閃爍了兩下,擡腿朝她走過去。“那個,醫生說你身體底子弱,給你開了點滋補的藥。”
蘇純拿過自己的包,嘴裏哦了一聲和他一起下樓。
樓下大廳裏交費的窗口像往常一樣排着很長的隊伍,厲衡讓蘇純去門邊的長椅上等他,“你先去坐一會兒,我拿好藥過去找你。”
蘇純點點頭,“好。”
厲衡看着她的背影,有那麽一刻他心裏難受到極點,心髒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捏住了,一用力便血肉橫飛,鮮血四濺。被最信任的人欺騙那是一種什麽感覺,他似乎體會到了。
“先生?”後面的一個女人推了推他,厲衡終于反應過來,往前走了兩步,把醫生開的處方單遞進窗口。
作者有話要說: 東窗事發了……
第 35 章
晚飯在厲衡父母那邊吃的,苗一依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厲司令每天讓司機接送,生怕出點什麽岔子。厲太太也是努力在做一個好婆婆的角色,每天想辦法動腦筋換着法兒弄些有營養的東西讓孕婦吃得下去。
不過她也照顧着蘇純的感受,飯桌上也特地準備了兩個她愛吃的菜。蘇純情緒有些低落,經過這兩天的一場烏龍事件,她還是有點想法的。當然這想法不是對別人,而是自己。
老天有時候挺會捉弄人的,明明讓你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後那曙光裏到底是什麽還沒看清的時候,他又倏地給收回去了,于是你的世界又重新堕入了黑暗,比之前還要黑的黑暗。這種心情別人會不會懂得蘇純不知道,她只知道,這一刻的心情比之前沒有産生懷孕的錯覺還要糟糕。
厲太太也是善于察言觀色的,她之前聽苗一依說了這件事,因此格外留意了。“蘇純,喝點雞湯,這是特地托人去鄉下買的土雞。”說完她一個勁朝厲衡使眼色。
厲衡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整個的反應好像比平時慢半拍,頓了兩秒才拿起湯勺舀了一勺給她。
厲太太在一旁笑着,“蘇純啊,跟你說,生孩子這種事要随緣的,你可不要有心裏壓力,想當初我嫁給厲衡爸爸的時候,過了一年多才懷上……”
四個小的都擡起頭,目光齊齊地看向了坐正中間的厲局長,厲局長只覺得眼角抽搐,這老太婆是在影射他能力不行嗎?居然在孩子們面前說這些。
蘇純看到厲局長這個表情,忍不住抿了抿嘴角,眼睛掃過厲衡臉上時,發現他視線垂落在身前的那碗湯裏,那表情好像跟平時有些不一樣。
晚飯後,幾個人坐在一起商讨厲言和苗一依的婚禮,場地啊,選哪家酒店哪家婚慶公司,邀請那些人之類的。大大的餐桌上,各種酒店婚慶公司的資料,圖片,人員名單什麽堆了一桌子。
苗一依手裏拿着一份賓客名單,唉聲嘆氣地說:“結婚怎麽這麽麻煩。”
結果厲言立馬接口,“難道你想一輩子和我地下情?”厲司令平時正經又嚴肅,在家裏也不多話,也就在自己小女人面前愛調侃。
厲太太和厲局長都是一愣,頓了下,說:“我們老大原來也挺幽默的嘛!”
苗一依就在一邊冷哼,“他何止幽默,他有時候說的話做的事我都懷疑是不是他這個人……”當初被他那一身皮閃瞎了眼睛,一時驚為天人,在一起之後才發現甭管多麽正經正派的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那都是各種沒節操無下限啊。
厲太太好像來了興趣,難得露出一副八卦的樣子問:“哦?是嗎?他平時跟你都怎麽說話?”
然後厲司令忽然有點不好意思,手握拳壓在唇上輕咳一聲,開口:“媽,你單位這些人都是要請的嗎?”
苗一依瞥到他的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麽。這家夥不僅沒節操無下限,而且悶騷又腹黑,雖然她現在懷孕他不敢對她怎麽樣,可這人就是有各種本事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想這會子在這裏圖一時口舌之快,回去單獨面對他要被他收拾,她還是作罷閉嘴算了。
厲太太也即使轉換了話題,“現在麻煩點,以後老二結婚那就省事多了,這些資料名單什麽的回頭我都有保留下來。”
蘇純轉頭去看厲衡,他卻仍是剛才那個樣子,好像在思索什麽,整個人沉浸在裏面,對外界的一切的充耳不聞。
厲太太也發現他兒子走神了,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厲衡愣了下,難得含糊其辭地說:“沒什麽……”
旁邊苗一依立刻開口說:“他還能想什麽,一定是看到別人結婚,心裏癢了呗。”
原本晚上大家一直都在說他們的婚事,被苗一依這麽一說,大家的注意力都到厲衡和蘇純的事情上來了。
厲太太首先開口問:“對了老二,你們倆打算哪天去領證?”
苗一依也趕緊附和,“是啊,蘇純今天不是監考結束了,不過善後工作還有幾天吧……”苗一依掰着指頭算了下,“要不就七月七?這日子不錯。”
“七七事變啊?”厲司令揶揄了一句,也是半開玩笑的樣子。
苗一依不贊同地翻了翻白眼,“有點情趣好不好?七月七也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
這會厲言到沒有反駁她,可是厲太太笑起來,“那是農歷七月七啊,這麽算起來還有一個月呢,我想老二可能等不及吧?”
幾個人笑眯眯地去看厲衡,按照他的性格平時這種時候他大概會抱着蘇純回答:那可不是,我們明天就去。
可是現在,衆人在他臉上看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戲谑表情,他沉默了一瞬,擡手看看腕表,表情淡淡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和蘇純先回去了,你們慢慢看。”他拉着蘇純出了門口,厲太太送出去,他竟然都沒有打招呼。
“老二今天不對勁。”厲太太轉身進屋後對屋子裏的其他幾個人說道。其實今天他們一進門她就看出來,平時他來都是咋咋呼呼大嗓門那麽一吆喝的,可是今天來的時候一點動靜也沒有,叫她的時候聲音都不大。吃飯的時候好像興致也不高,根本不像他平時那沒個正行的搞笑風格。
“也許蘇純沒有懷孕的事讓他有點失望吧。”苗一依揣測說,似乎只有這個能解釋得了。
厲太太有些不太肯定,從小自己帶大的孩子他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想拉什麽屎,“照理這件事他應該比蘇純看得開才是,何況他那麽在乎蘇純,不應該在她面前表露出來才是。”想了會,厲太太忽然吃驚地擡頭,“不會是蘇純不想這麽早生孩子吧?”
厲局長看她那一驚一乍的,有點受不了,“這是他們年輕人自己的事,你別瞎摻和了。”
“我怎麽瞎摻和,老二過年就三十二了,這結婚本來就結得比一般人晚,再不趕緊生個孩子,還等到什麽時候?”
兒子雖然過年就三十二了,但蘇純才二十五,現在的年輕人都崇尚自由,怕早早生孩子牽絆住自己,都想多玩幾年就要孩子,還有人學老外做那什麽丁克家族,如果真是這樣她的嫡親嫡親的孫子該上哪兒去找?
厲局長争辯不過,有點氣惱。可又不知道說點什麽,他只管開會部署抓犯人,家長裏短的這些事他以前壓根不管,也無從入手。
苗一依趕緊說道:“不會的,蘇純跟我說過,她很喜歡小孩子的。”
厲言也說:“也許是工作上的事,媽你別瞎想了,要是不放心改天我找厲衡談談。”
厲衡今天不對勁,蘇純也看出來了,從醫院出來他就不正常。他是在緊張她,怕她有心理壓力麽?畢竟在他面前她是表現出那麽想要一個孩子的,在醫生告訴她可能自己懷孕的時候,她是那麽欣喜又那麽擔心,他向來觀察入微,該是捕捉到一切了。
或者他也是有點失望,她看得出來,他一直也很想要一個孩子,之前就有好幾次在她面前提到過,他是那麽渴望擁有一個和她的孩子,要不然這些日子他也不會那麽賣力地澆灌自己,害得她失眠嚴重體力不支還在學校暈過去。
蘇純轉過頭看他一眼,因為是晚上車內沒有開燈,他半個側臉隐在昏暗的視線裏有些虛虛實實,讓人看不明朗。她看了他幾秒鐘時間,他卻始終目視前方,仿佛只是專心開車。
心口一滞,她忽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撇過臉扭頭看車窗外面。
外面燈影閃爍,火樹銀花,城市永不疲倦的夜色從眼前一晃而過。她忽然有些委屈了,因為他剛剛無視她了。那幾秒鐘的注視她不相信他沒有看到,他那麽敏銳的觀察力反偵察能力,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在看他,可是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立刻轉過頭來看她詢問她怎麽了。
兩個人相處久了,很多事會變得有默契,一件很小的事,甚至是一個動作,一個反應,一個可有可無的表情都看出對方的變化,很多時候不用說出來,那感覺就像是電流,會自動傳遞到彼此的大腦裏面,反饋出對方此刻正在想什麽。
就比如此刻,蘇純已經感應到,旁邊這個正開着車的男人,他是宣洩一種不滿的情緒,而且這種不滿還是針對她的,他是從來不會把對別人的不滿遷怒到自己身上的,跟他在一起兩年多了,她怎麽能不知道,他就連吃蔣雨墨醋的時候對她都是好言好語的。
他在不滿,因為失望麽?
原來他失望的不是她沒有懷孕這件事,而是她這個人?
車子在寂靜而詭異的氛圍裏一路開到小區門口。
厲衡熄了火跳下車,蘇純坐在駕駛座上一動不動,他剛才沒有跟她說話。平時他開到家,就會馬上說一句老婆到家了,如果她沒有及時回頭,他會問,老婆,你睡着了麽?有時候晚自習回來她的确是睡了有些迷糊,他就會幫她打開車門,作勢要抱她,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那麽他今天,是不是,是不是打算把她丢在車上不管不問了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地時刻,副駕駛的門開了,一個高大的暗影立在她面前,熟悉的氣息,熟悉衣服,熟悉的動作……沒有問她是不是睡着了,他彎腰直接把她打橫抱了起來,雖然他沒有說話,可是臂彎間緊扣的力量讓她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在乎。
她的眼眶立刻就濕潤了,她怎麽那麽想呢?他是厲衡啊,怎麽會舍得把她一個人丢在車上?
就算丢了全世界,他也不可能舍得丢下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不會太虐的,頂多讓厲老二上蹿下跳,他的性格和堅定不移的感情注定了他是被整的那一個。
第 36 章
從醫院出來到吃完飯回家,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裏,厲衡的心裏已經九曲十八彎不知道繞了多少道彎了。從開始的震驚、難過,到後來憤怒、失望,再到後來的平靜、理智,這其中的心思和腦細胞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多少。
從家裏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平靜一些了,盡管心裏還是非常難過,可是他不是不會換位思考的人,想着她在那種情況下,她自己一個人,面對他一個不知所終不知生死的人,她能做的選擇大概只是這樣吧,可是,她為什麽沒有跟他說呢?至少也要告知他一聲不是嗎?不管是之前還是他這次回來之後,她連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過。她是不是也想懲罰他一次,讓他體會一下,瞞着對方做了一個自認為是為對方着想的決定,最後真相卻是從別人口中得知,那是一種什麽心情?如果是這樣,那麽她成功了。那滋味果然是痛不欲生,失望至極。
他現在很生氣,可他做不到她當初那樣對他不冷不熱,那是因為他知道,做出那種決定的人,心裏的難過一點也不比對方少。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甚至可能比你還要多。
蘇純那一刻的心不知道怎麽形容,當他像往常一般彎下身子抱起她的時候,她就知道他的厲衡回來了。她一動不動,他大概以為她睡着了,所以沒有出聲,直接抱起她來。
很多時候,你以為的和他以為的其實是有誤差的。
只不過此時此刻,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