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們看過你的檔案,你天性敏感生性多疑,表演欲強不甘做一個平凡的人。當年你策劃了那場大案後還催眠了你自己,吳開樂是你唯一的朋友,他是替你認罪的,他不該死,你才是兇手,你才是江珩。”
“你的記憶就像個漩渦,糅雜了許許多多的謊言,這些記憶不是你的,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江珩……你是江珩,你分裂出的吳開樂根本不愛你,他愛的是時越,他為了時越甚至不想治好自己的病。”
“不論是吳開樂本人還是你的臆想,他從來都不會對你有多餘的感情,死心吧。”
“你們的感情都是絕症,給的卻不是同一個人。”
“你要的他給不起,即使是假的,他都不願意給你。”
“江珩。”
“吳開樂。”
吳開樂睜開眼,木呆呆地望着唯一通氣的小窗口。他知道自己被關起來了,地方挺好,就是太安靜。已經不知道現在星期幾,這是第幾天。更準确的說,他或許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前天見了什麽人,昨天見了誰,記憶早已經在混亂的夢境碎片裏模糊。
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幻?自己……是誰?
吳開樂爬起來,覺得嘴角有點疼想要摸,卻發現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副手铐。他低頭盯着看,想不通手背上為什麽會有好幾個地方破了口子,還結了痂。
啊,新鮮的,好想扣掉。
不再糾結傷口,吳開樂下了床,光着腳丫踩着冰涼的地板,用一種奇怪地姿勢沿着地轉縫隙朝牆角走,然後貼着牆坐到角落裏,他記得這張白牆上有個紅色的小圓點。這是這裏除了黑白以外唯一的暖色調。
嗯?不見了。
吳開樂有些慌,伸出手去扣,試圖想要找到那個紅點,可怎麽都找不到。他呼吸不再平穩有點喘不上氣,腦袋突然劇烈的疼痛起來。有光從指尖的縫隙裏透過來打在臉上,眼睛被照的睜不開。他想抱住腦袋,才一低頭,頭發就被揪起來,眼睛被光照的流出生理眼淚來。
“唔……”
來人掀開他的眼皮查看,又擺弄了一下,朝旁邊的人說:“你輕點,他現在就跟個三歲小孩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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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人不以為然:“呵,三歲小孩前天把一個看守人員給打的鼻青臉腫,還掉了兩顆牙。”
“你們自己招惹的還賴人身上了?”
“不過是個殺了自己人的神經病。”
“啧。”穿着白大褂的人不再争辯,而是低下頭拍拍他的臉,問道,“有沒有哪裏疼?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吳開樂頭疼的要炸開,聽見問話,他只覺得喉嚨發癢幹的像沙漠,連呼吸都顧不上了。他張了張嘴,說了三個字:“想喝水。”
嗓音沙啞的像是破爛老舊依然在工作崗位上的汽車零件,發出難聽的聲響。
來人愣了幾秒,沒有答應吳開樂的要求而是繼續問:“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吳開樂喘了幾口氣,不知如誰所願開了口:“江珩。”
滿意了嗎?吳開樂想。
吳開樂說了那兩個字後清靜了一天,第三天就被提到了監控室裏審問。一組人員除了汪隊和張副隊,其餘人都不參與吳開樂的審查。那一堆被請回來的心理專家也在,圍着小白兔一樣的吳開樂。
汪隊和張副隊很平靜,反而是學家們很激動,吳開樂相對配合,被問煩了就縮着身子抱住膝蓋不願意說話,只輕輕的重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監控外的人不知和專家們說了什麽,有一個人被放了進來--時越。
吳開樂沒什麽反應,只是盯着自己的腳,在某個專家絮叨了他推理的安寧被害過程時,擡起頭靜靜地看着他,分外呆萌的來了一句:“是誰?”
不知出于什麽目的,專家們給吳開樂看了現場的照片,甚至連六年前吳詠心被害的照片也擺在了吳開樂面前。時越處于微妙的尴尬地位,見狀他皺了皺眉頭,最終雖然選擇一句話都不說,但白眼沒少翻。
因為之前時越提交過吳開樂的治療進度與痊愈度,他與正常人沒什麽不同,所以這次的事件恐怕不會往精神病那邊定義,何況受害者是安寧。一組全員的态度根本就是把吳開樂當成兇手,畢竟現場畫面太沖擊了。
時越嘆氣,這麽折騰病情又嚴重了。
那邊吳開樂被問的無奈,眼神游移不定連說了三次“江珩。”
時越驚訝地看過去,被吳開樂發現了,他歪着腦袋看他,伸出手:“師哥……”
費了半天勁才有了點進步的其他專家頓時火氣上頭,客氣的把時越請了出去。然而接下來的吳開樂不太好對付,他直截了當的詢問這些人一定要他承認自己不是自己是為了什麽?還有理有據的分析了現場的情況,把疑點都提了一遍。
一個有精神病的犯罪嫌疑人的分析,是誰都不會采納的。
距離命案發生的半個月後,吳開樂迎來了一個“戰友”,林嘉瑤。這多虧了蘇轍的多方翰旋,這才查到了點蛛絲馬跡,還從圖蕾那裏得到了一本江珩的日記,據說這是林嘉瑤試圖給吳開樂卻被扔了的那本,林嘉瑤把它撿回來了。
雖然成功拖了人下水,但是吳開樂身上的嫌疑又重了幾分,蘇轍的心七上八下的生怕時越活撕了他,律師也說這下變得棘手得很。意外的是,時越知道了情況後反而笑的優雅,第一次誇了人。
“傻人有傻福。”
也不知道這話是不是在誇他。蘇轍委屈。
相比起外面的風平浪靜,警局的監控室可謂風起雲湧大浪滔天。
林嘉瑤作為嫌疑人之一被帶進警局接受調查,她年紀不大但十分鎮定,每一個問題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對于事發當時身在現場的指認沒有矢口否認而是應了下來,還說出了一句驚天話語。
“是哥哥讓我先走的。”
林嘉瑤的哥哥江珩,這對于警局裏的衆人并不是秘密。
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林嘉瑤用一種近乎迷戀的口吻講述了事發當天的經過。偶遇曾經調查譚宗晟的安寧,她知道安寧喜歡變成吳開樂的江珩,提了幾句他們之間不可能她哥哥不喜歡女人。這番話讓安寧朝她發了火,說的話十分難聽。
可以說,這算是沖動下犯的罪,然而被害人死後還洩憤地添幾刀就更嚴重了。況且,使用兇器前還會戴手套遮掩指紋。林嘉瑤越說在場人越心驚,專家們已經能判斷出面前這個姑娘精神方面出了大問題。
林嘉瑤那本關于江珩的日記,記錄了不少事情,可惜只有一半,另一半是林嘉瑤自己添加上去的。比如六年前的連環殺人案,犯人不止一個,而是三個。吳開樂、江珩還有林嘉瑤。吳詠心的死是意外,她發現了這個事實勸他們自首。事發後,吳開樂一人攬下全部罪責,和他們兩兄妹演了場戲。吳開樂與江珩是戀人,自然默契。
可接下來的發展出乎了他們意料,江珩出國治療,不止入戲太深還病入膏肓,分裂出來的人格擠走了本我人格還愛上了別人。這點讓林嘉瑤忍無可忍,眼見“吳開樂”有了徹底抛棄她的心思,便用計把人引回國內。最讓林嘉瑤憤怒的是,她想讓他回歸現實,可他卻把現實給擋在門外。那個契機就是日記,讓吳開樂給扔了。
林嘉瑤偏執的認定江珩與吳開樂是不可分開的陰陽兩極,就算一個人死了另一個人都會變成兩個人活着。時越與安寧的介入不可原諒,她要清除妨礙哥哥與吳開樂結合的任何人。至于為什麽沒有對時越下手,那是因為時越不太好對付,只要江珩“醒”過來,時越不足為懼。
對此時越只有兩個字:胡扯。
蘇轍則是抱緊了媳婦兒,這麽危險的人擱在媳婦兒身邊那麽長時間真是太吓人了。
林家來人很快,林嘉瑤被帶進局裏不到一個小時就在走動了。林家禦用律師團來撈人貌似有些大材小用,可這次禦用律師團也沒什麽大作用,使出渾身解數只得了個探視。他們沒想到林嘉瑤會說出那種話,簡直像被當頭一棒敲擊。
林家人見了林嘉瑤後,第二天林嘉瑤就翻了供,并且說的有理有據。
時越見了吳開樂後并沒有翻供,依舊說自己是江珩。
蘇轍愁白了頭,圖蕾也很擔心甚至認真詢問當年死的究竟是不是江珩,看着時越與蘇轍暗沉的臉色,脊背不由得發涼。
更有意思的是,時越收到了林夫人,也就是林嘉瑤母親的約見邀請。時越大老爺沒心情,把事情甩給了蘇轍,反正是通過蘇轍傳的話。
不過這個林夫人倒是朵奇葩,竟然與林家站在相反的立場,也不知道是想出其不意還是反其道而行,總之意義不明。不過她作為一個母親,只是要求對方還能活着,能探望,搞的好像吳開樂真是他的兒子江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