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們能見一面嗎?”
吳開樂的手機收到一條短信,在他與時越稍微有些争執過後。争執的原因是時越又提了給他尋一個新心理醫師的建議,吳開樂不願意。原本不換也沒什麽,因為吳開樂的病情沒有誰比時越更了解,主治醫師不是說換就換,可前提是吳開樂要配合。最近吳開樂對時越是越來越難開口,有點兒類似病情複發,悶葫蘆一樣緊閉着嘴。時越的意思是找一個陌生的醫生配合治療,他不是撒手不管。
奈何,吳開樂不樂意,破天荒地提高了聲音對時越說話,氣呼呼的回房間砸門。
這條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吳開樂沒去管,等他洗完澡出來後,那個號碼又來了一條,這次說明了身份。
“我是嘉瑤。”
吳開樂莫名冷笑,他們算是互為仇人,關系不能更尴尬,事到如今見面做什麽?失去親人的痛苦雙方都有,他也不能遷怒別人,對方只是個無辜的小姑娘罷了。吳開樂壓下心底湧上的憤怒,深呼吸,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喃喃自語:師哥……
咕嚕一聲,短信音響起,他點開一看,時越的名字穩穩當當的擺在那。
“不換人,就我一個,好嗎?早點睡,別生氣了。”
吳開樂輕笑,回了一條:哄小姑娘嗎?
對面很快回複:哄小朋友,再不睡我來查房了。
馬上睡,晚安。
B市精英組收到确切消息,蹲守近五日終于抓獲兩名與毒枭有關的犯罪份子,根據這兩名人員交代,三日後他們頭兒有交易。精英組帶人做具體部署,留下洪峰和一組吳開樂、安寧、趙曦、小李一起做後援行動,小李不樂意和他們混,早跟着張副隊跑了。
兩個姑娘氣呼呼的,認為她們被歧視了,憑什麽她們不能參與抓捕行動?唠叨了大半天,吳開樂和洪峰在對策辦公室裏大眼瞪小眼,不發一語。這時候開腔才是找死,沉默是最好的戰略。好容易熬到午飯時間,吳開樂才想起自己佳人有約。
他給林嘉瑤回了消息,讓對方定個時間地點。
這是吳開樂思考了一晚上決定的,自己逃避了那麽多年,總該面對了。他就想知道,當初那個乖乖巧巧的姑娘在那麽對待他之後,為什麽還要見自己這個“仇人”?而且經年之後的初次見面,态度竟是饒了地球半個圈。
約的地方是一處還算幽靜的咖啡店,吳開樂到的時候林嘉瑤還沒來,他選了靠近窗口的座位,正兒八經地點了東西吃,心思翻滾到了九重天。他回國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對時越的感覺和态度從必須戒掉依賴到就這麽過一輩子也好,過程毫無征兆接受度高得連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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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開樂不是沒懷疑過只是占有欲在作祟,他在網上搜了許多與自己相同的事例,說法五花八門什麽都有,一時讓他糾結不已,又不能去問時越。确定心意是在幾天前,他抑制頭疼的藥吃完了去找時越拿。時越正好與邱可伶在證據組視察,兩人有說有笑氣氛粉紅。時越情商不低撩妹手段高明,邱可伶那點愛慕相信他不會不清楚。
作為一盤蚊香,麻煩你好好的彎好嗎?
吳開樂氣的忘記了吃藥,頭疼了一天。
唉,網上那些雞湯說什麽動了心就如同有了盔甲有了軟肋,有回憶可以煮酒,有夢有馬随處可栖,沒我也沒關系,有你就是星期六,願你被歲月溫柔相待……個鬼啊。其他的就算了,不和人家在一起算個鬼的舒坦舒心啊?反正他不是那種你開心就好的人,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該是我的打死都不放手。
胡思亂想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林嘉瑤落座時吳開樂發現她眼眶有點兒發紅,于是低下頭問她要喝什麽,語氣一如從前。林嘉瑤有些局促,匆匆點了單,在咖啡上來之前,只是低着頭沉默。
吳開樂讓人收走桌上的空盤,從外套兜裏掏出便簽本和筆,從容不迫地寫寫畫畫,絲毫沒有尴尬神色。林嘉瑤抿抿嘴,終于說了第一句話。
“謝謝。”
吳開樂詫異地擡頭,不解。
今天的林嘉瑤披着一頭長發身着長裙,非常淑女,她把散落到臉頰的發絲撫到耳後,繼續道:“我聽蕾蕾說了,譚宗晟的事。”
哦,關于放棄一個基佬的事情麽。不過這情報是師哥說的,謝錯人了吧?吳開樂想,然後他看着林嘉瑤那張熟悉的臉,鬼使神差地說了句略微熟悉的話:“別委屈自己。”
這話一出,兩人都有些傻。林嘉瑤眼裏甚至浮了點點水霧,看起來像是要哭。她半垂着腦袋咬住下唇,一如當年那個受了委屈找哥哥訴苦撒嬌的小妹妹,帶着哭腔說:“樂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吳開樂有點恍惚,他要這個道歉有何用?換不回失去的也回不到從前。何況,這小姑娘不過也是個受害者罷了。他把便簽本和筆放回兜裏,冷靜地說:“道歉就不必了,約我出來,究竟有什麽事?”
“我……我就想看看你,給你一點東西。”
東西?吳開樂蹙眉,神色不愉。
林嘉瑤從包裏拿出一個不大的鐵盒子放在桌上,戰戰兢兢的,生怕吳開樂生氣,唯唯諾諾地說:“這裏面是他的筆記和一些……東西。”
“你想幹什麽?”
林嘉瑤見吳開樂不耐煩了臉上滿是慌亂,眼裏是顯而易見的淚水,再眨眼就要掉下來,“我知道你不會想再提起他,可是、可是……樂哥哥,就當是我的私心,他也得到報應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對你的心情,你不看也行,收下它好嗎?怎麽處理你來決定,我只是個郵差,你就當我是個郵差!等我走了之後你扔了也行,好嗎?”
吳開樂平靜的可怕,視線在鐵盒子與林嘉瑤之間來回掃視。他像是被拉扯成兩個人,一個漠然旁觀,一個站在刀尖上起舞,腳底鮮血淋漓。吳開樂注視着林嘉瑤,突然就想起死去的姐姐與林嘉瑤的哥哥江珩,那時候江珩的下手目标都是女性,那麽為什麽會放着眼前這個人不動?因為血緣嗎?
呵呵,對一個宛若親姐的姑娘也能下手的人會看血緣嗎?
吳開樂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險,但他抑制不住,恨意快要噴薄而出。
“樂哥哥?”
吳開樂擡眼,像變了個人一樣,譏諷的話脫口而出:“人都死了,有什麽意義嗎?”
“可是,可是……”
吳開樂叫來服務員買單,勾着嘴角問林嘉瑤,“只要我收下就随我處置?”
“嗯。”林嘉瑤點頭,天真地笑了。
“不後悔?”
“不後悔。”
“行。”
吳開樂拿起鐵盒子離開,走到咖啡店外的垃圾桶旁,哐當一下扔了進去。追在吳開樂身後出來的林嘉瑤蒼白着臉,雙拳緊握,眼裏是赤果果的委屈,仿佛吳開樂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一樣。
吳開樂可不管林嘉瑤怎麽想,說好的随他處置,明知道後果這時候就別來委屈。大概是時越的催眠起了效果,被刻意遺忘的記憶零零碎碎地拼湊起來,江珩對自己是什麽感情吳開樂當然清楚。如果沒有那些用血色書寫的經歷,因為日久生情他們指不定就會走到一起,可惜啊,沒有如果……
他至今唯一沒弄明白的是江珩的殺人動機究竟是什麽。心裏住着一頭想要殺人的野獸?還是尋求刺激?他們的職業每個案件遇到的犯人還不夠刺激?
吳開樂走在鬧市街頭,劃開手機撥通電話。
那邊一如既往的不正經,“喲~小樂樂,什麽事?你能主動找我真讓人意外!”
“蘇轍,幫我聯系一個私人心理醫生,不要告訴時越。”
“哈?”蘇轍的腦子好像塞了煙花炸成一團豆腐渣,“我是不是聽錯了?之前阿時提過要給你換醫生不樂意的是你吧?”
“嗯。”
“你倆作啥妖呢?”
“你就說幫不幫吧?”
“幫幫幫!”蘇轍嘆氣,“有點耐心好不好?真是……”
等待蘇轍的是一片沉默,他一看,對方挂了。
三天後,吳開樂的手機裏收到蘇轍的信息,一串地址和心理醫師的名字。
名字很特別,胡說。
那一刻,吳開樂心裏想的是:你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