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吳開樂踩着晨光拎着百花村的特産進了一組辦公室,話還沒來得及說就感受到了悲風般的氣氛,用愁雲慘霧形容正好,大概山雨欲來也快了。安寧背對着他趴在桌子上嘆氣,翻着手裏薄薄的資料皺眉,不停地腹诽上頭的人:三天破案,當他們是神仙嗎?!
張副隊是第一個發現站在門口的吳開樂,朝他點了點頭又轉過身繼續和汪隊研究案件細節去了。不到十個人,搞得像工廠的生産流水線一樣,也不知道熱火朝天地在忙啥?加工出的産品是板子上貼着死者的照片與一堆鬼畫符。趙曦起身想去倒杯水,一眼就看到了發愣的吳開樂,她推了推身邊的安寧。安寧轉了個身,立刻就換了表情,樂不可支地跑向站在門邊的吳開樂。
“樂樂!”
“哎呀我正餓呢!早飯就吃了口煎蛋!”安寧瞅了一眼吳開樂抱着的袋子,眉開眼笑地打算接過去。吳開樂稍微側過身避開她,沒讓她碰,自己抱着走過去放到了桌上。小李見是吳開樂,不由自主地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連個眼神都沒給。
吳開樂不明白小李對他的敵意是什麽化成的,從見第一面起就莫名其妙讨厭他,不過吳開樂不是人民幣,自然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會喜歡他。他仔細想了想,沒有突然嘴賤撩撥人,對話很少應該也沒有說錯話得罪人,那麽就剩下單純的看不順眼或者“搞特殊”了。
唉,想這些幹什麽?吳開樂搖搖頭,把東西推給安寧,道:“給大家分吧,我看看案子資料。”
“嗯。诶诶有東西吃啦~先吃飽才有力氣幹活!”
安寧也不客氣,把手邊的資料塞給吳開樂,拿走點心與大家分享。趙曦體貼的給衆人都倒了茶,一時間辦公室裏的氣氛緩和不少。
資料不多,吳開樂掃幾眼就能看完,只不過死者的照片卻讓他盯着看了許久。也不是長得有多漂亮,而是眼熟。當初在百花村的時候他被攔着沒靠近過這個死者,而且屍體是趴着的,沒見着臉。本以為是個普通的謀殺案件,沒想到轉他們組了,原因是B市緝毒組說這女人與販毒份子接觸過,算是他們跟的一條線。
B市走私毒品比較嚴重,據傳那邊的某個大毒枭要轉移陣地,目的地就是他們市。接到消息後我方要求與B市警方合作,雙方很快達成合作共識。由于這邊只分重案與非重案,分不出單獨的緝毒科給他們,只有讓剛結束案件的一組接手,必要時可調遣其他組優秀人員。因為是重點城市來人,所以上頭格外嚴格,下令要求三日內破獲這樁殺人案。
吳開樂放下資料,問啃點心的安寧:“B市什麽時候來人?”
安寧一口酥餅剛入口哪有嘴回答他,旁邊的汪隊端着自己的茶杯溜溜達達走過來,“昨天盧局親自下的通知,說是過兩天到,他今兒給人家忙活宿舍的事兒去了。”
“這麽急?”
“那可不,上頭特別重視,唉……又要忙得不着家咯。”
吳開樂挑起眉的時候與時越有幾分相似,“我說的是我們為什麽這麽急?”
“啊,啊?”汪隊被吳開樂繞的有點暈,又聽他問道:“是我們先要求合作的吧?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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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跨省跨市合作經常有,突然問為什麽,那能說的由頭多了去。汪隊看着面前小夥子眼裏的波光,失笑道:“人家跟了那麽久的線可不能因為獵物換地方了就便宜你啊,主動求合作省時省力還能沾光,何樂而不為?你能想不到原因?消遣我吶?”
吳開樂抿嘴笑,“那到時我們聽誰的?”
汪隊笑眯眯道:“他們握着大頭自然是聽他們的,咱們不過是小兵小卒螃蟹小蝦,跟着龍王混頓好的。別愁眉苦臉了,等人來再說吧,先把手上這案子破了,至少不讓咱們局丢臉。”
衆人邊吃點心邊做自己的事兒,氣氛比之前更為融洽,還三三兩兩湊到一起讨論。張副隊與安寧看了吳開樂一眼,心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人的話總是在不經意能起到安撫的作用。汪隊也配合默契,果然是因為以前一個組共事過嗎?
一組的人分好隊,讨論完後積極跑外勤。百花村吳開樂是不能去了,那裏熟人多,不容易展開工作還會露餡,于是被分給兩個姑娘當司機與死者的經紀人聯系,可對方的電話處于打不通的狀态。經紀人手頭上帶的藝人挺多,死者只是其中一個,最近剛嶄露頭角,可惜挂了。
安寧對娛樂圈相對了解一些但是不多,因為忙地時候睡覺都要争分奪秒。他們耗費了三個小時終于搞清楚經紀人不在國內,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死者家屬。糟心的是,死者并沒有表面那麽風光,她寄住在親戚家父母早已病逝。
吳開樂有心想鍛煉兩個姑娘并沒有說自己的想法,而是一路上腦子裏都在思考,死者這麽眼熟,他究竟在哪裏見過呢?等安寧與趙曦打算從屍體那邊入手時,已經是第二天正午。吳開樂一晚上沒回家時越也沒來找,電話短信都沒有,兩個人第一次,像是突然間生出了嫌隙。
吳開樂正和安寧與趙曦在吃午餐,兩姑娘體型嬌小但飯量驚人,安寧擡頭見吳開樂吃的斯文耳根不由得通紅起來,她抹了抹嘴端莊地喝了口湯,讨好的說道:“樂樂,一會兒回局裏你到鑒定那邊拿資料好不好?”
“可以啊。”吳開樂在心裏嘀咕,正好看看師哥在幹什麽。
趙曦有些意外,“寧寧你以前不是喜歡跑那邊麽?說瞅準機會可以看邱魔頭笑話。”
安寧扭扭捏捏地讓趙曦眼皮子突然跳了一下,她不太好意思,捂着半邊臉說:“我有點怕時教授。”
“……”
吳開樂被這新鮮的說辭逗樂了,時越一向紳士,雖然愛撩小姑娘但十足十的君子,至少吳開樂是這麽認為的,突然聽到個姑娘說害怕他師哥就壓抑不住想笑。他捧着下巴說:“我師哥又不兇。”
安寧點頭:“是不兇,但是時教授的眼神有時候特別滲人。”
吳開樂明白她的意思,漫不經心道:“他切菜也是那個眼神,跟切屍體似得。”
安寧打了個哆嗦,順着吳開樂的話換了個不太生硬的話題,“好吃嗎?”
“好吃。”
“我做飯也好吃!”
“是嗎,你男朋友真有福氣。”
趙曦掩嘴不敢笑地太大聲,安寧被吳開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話噎地滿臉通紅,正準備說自己沒男朋友,電話響了。拿起一看,是張副隊。她咬咬牙,暗嘆副隊真是個工作狂,讓他們好好吃個飯不行嗎?不甘歸不甘,還是認命地接了電話。
“什麽?兇手找到了?!”安寧擰緊了眉,“知道了,我們馬上回去。”
三人二話不說立刻結賬離開,路上安寧說人是來自首的,就是死者那個助理,現在跟去了半條命的兔子一樣在局裏發抖呢。他們回到局裏時嫌疑人已經問詢到一半,正哭訴自己實在受不了網絡上的口誅筆伐,問一句回一句配合的不行,聲音大一點她就要縮到桌子底下了。
小李不屑一顧,“就這膽子能殺人?”
趙曦冷冰冰嗆回去:“人在特定環境下的行為能上天,殺人算什麽。”
安寧皺眉:“我總覺得不對勁。”
再怎麽不對勁,嫌疑人說出的話雖然磕磕絆絆還有遺漏但卻很合理,如果她說的漏洞百出或者天衣無縫那才值得懷疑。可目前這個膽小的助理卻是那種典型的沖動殺人,對比兇器和時間都符合,抓到她是遲早的事。死者對助理的态度幾乎是表面上謙和背後呵斥辱罵,一旦不如意就破口大罵,甚至還随手拿東西砸人。
這次事件發生是因為死者金主送的一雙鞋子,那天死者原本打算穿着鞋子去見金主,偏偏才發現這雙鞋子大了一號。沒法子,大了也要穿啊。到了小坡後死者實在是不舒服,見周圍沒人就開始數落小助理。她私下裏說話一向高高在上言帶威脅,小助理實在受不住了就撿起旁邊的石頭給她砸上了天。
至于金主是誰,小助理也不知道,如果沒出意外,那天她應該就知道了。
一組成員根據口供開始核對信息,吳開樂跑了一趟鑒證科拿詳細的屍檢報告,沒發現時越,邱可伶也不在,其他人說邱副是昨天請的病假,時教授不知道。吳開樂眯起眼胸口裏有什麽在翻騰,他翻出手機一個電話打過去,關機。
連續撥了十幾次號碼,都是關機,吳開樂轉而撥蘇轍的,這邊更巧,轉接語音信箱。吳開樂踹了幾腳牆,拿着屍檢報告沉着臉回去專心工作。這個案子如吳開樂一開始判斷的那樣,本就沒有什麽懸念。可巧就巧在這個死者與B市的案子有關系,他們只能先把殺人案結案,其他的只能等B市警方來了再提。
吳開樂低着頭看報告,圖片上的死者洗幹淨了血跡把臉露出來,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闖進了他的記憶深處,重重地敲在心弦上。他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覺得這個人眼熟了,六年前那場慘案中唯一的幸存者,那個人沒來得及殺的最後一個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