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反正遲早都要死,在最好的時候死去不好嗎?”
“別怕,我來幫你。”
“只要把血放幹,皮膚就會比紙還白。”
“放心,我會為你鎖住時間,讓你停在最漂亮的時刻。”
“來,閉上眼……”
有道聲音從左耳穿到右耳,貼在耳邊,尖銳地燙進心裏。這聲音熟悉又陌生,像噩夢裏的催命符,但更像是自己。他看着柔軟的腹部被開了個口子,鮮紅的液體蜿蜒成一朵豔麗的花,真美。
呼~
沉浸在莫名情緒裏的吳開樂耳邊一涼,他一腦袋的其他想法全變成了漿糊,腦海裏突然想起時越的聲音,斷斷續續卻敲山震虎,我們可是共……樂樂……
“樂樂,醒了嗎?”
吳開樂半睜着眼,看着他師哥湊過來摸了摸他汗濕的額頭。他深吸口氣伸手攬住時越的脖頸,然後閉上眼蹭了蹭,甕聲甕氣問道:“你去哪裏了?”
“我在家啊。”時越把人抱起來,揉了一把吳開樂的頭發,“不是你給我發消息說你忙,不回來了嗎?”
“啊?”他有發過消息?什麽時候?難道他發了消息自己忘了?
吳開樂撲騰兩下,才發現身處之地不是家裏,像是休息室。時越見他皺着眉頭滿臉震驚,不由得板正他的臉,問道:“你還記得自己之前發生的事嗎?”
“我……發生了什麽事?這是哪兒?”
吳開樂記得自己拿了屍檢報告後找不到時越,發現了死者是慘案幸存者,然後他去了檔案室,找當年那件案子的詳細檔案,可惜被封印了,如今是秘密卷宗,要查看必須提交申請。接着……
“這是鑒證科休息室。昨天你給我打電話,說頭疼,突然暈倒把安寧他們都急壞了。所幸沒什麽事,只是睡了一天。”時越曲起手指彈他額頭,退到一邊給吳開樂倒水,“趕緊去洗漱換件衣服,B市的人昨天到了,今天你們好像要開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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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吳開樂用冷水洗了個臉,他想破腦袋也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給時越發過消息,手機裏也沒有記錄。頭疼倒是有點印象,但是打電話實在是沒有啊!他換好衣服坐在椅子上一邊吃着時越給他買的早餐一邊看兩個手機的短信以及通話記錄,愁眉苦臉。除了自己手機上的短信,其他的都有。
好吧,他有删東西的習慣,吳開樂認了命。
“瞎想什麽呢,好好吃東西。”
吳開樂老老實實地低頭往嘴裏塞包子,不再糾結,反正他有病,間歇性癡呆,附帶失憶。時越進浴室把吳開樂換下的衣服收到袋子裏,出來後擱到一邊,拿起小桌子上的文件翻着看了幾眼,簽字。
“師哥。”
“嗯?”
“催眠的時候,問什麽都會說嗎?”
“哪兒那麽容易。”時越放下文件,認真道,“催眠有很多局限性,首先要配合。就算配合了,被催眠的人說出的話也只是他的潛意識與他所知道或認為的,并不能說明什麽。怎麽?害怕我問出你的小秘密嗎?”
在你面前,哪有什麽秘密?吳開樂哼哼唧唧,趴回床上洩了口氣,心裏頓時輕松起來。他拿過手機想看安寧有沒有什麽信息,點開看到界面上的通話記錄突然想起一個事情,随口問道:“蘇轍最近很忙?”
時越聳肩,似乎有點幸災樂禍,“遇到不小的麻煩,夠忙好一陣。”
看到安寧十分鐘前發來的信息,吳開樂把手機揣兜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拍拍臉讓自己還有些迷糊的腦子清醒一點。他趁時越不注意戳了一把對方的腰,嗖地一下竄到門邊,笑嘻嘻做了個吐舌的調皮表情,“我先走啦,師哥。”
時越被師弟調戲了個莫名其妙,垂下眼,笑着搖了搖頭。
吳開樂跑出休息室拐個彎才敢回頭看,見時越沒追出來教訓自己才放下心。他好心情地穿過通廊到另一棟樓按了電梯,兜裏的電話立時就震動了幾下,掏出來一看,是時越的囑咐,喊他今晚早點回家。
吳開樂在二樓,五樓是辦公室,按電梯的時候就注意到電梯似乎在一樓停得有點久。當電梯門在吳開樂面前打開地時候他眼皮子突然一跳,因為裏面有七八個穿着整齊制服的人,有男有女,臉生。
吳開樂不動聲色地站進去,在一組精英面前顯得有點滑稽。感受着後腦一排火熱的視線,他覺得有點不太好,總感覺這些人和他一個目的地。果然,電梯在五樓停下,吳開樂慢吞吞地走了兩步,身後的精英們則是越過他大步流星地進了一組辦公室。
幾乎是瞬間,吳開樂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是安寧的信息,心情同他一樣。
安寧:霧草……樂樂你快來,我們一組的土雞見到鳳凰了!
噗!吳開樂輕笑,輕快地進辦公室見鳳凰去了。
安寧才發完信息就見到吳開樂有點驚訝,不過也沒空想太多,長桌那邊汪隊和張副隊還在招待B市的精英們,她悄悄蹭過去和吳開樂咬耳朵。
“樂樂,我和你說!這些人是昨天晚上到的,害得我剛回到家又要趕車過來,啧……”安寧撅着嘴相當不滿,“本來就忙地飛起,連個覺都不讓我好好睡!”
趙曦也晃了過來,低語道:“我也是,困的要命被喊過來,聽小李給他們認真嚴肅的報告案子偵破情況。人家就只是安靜如雞地喝了杯茶。”
“對!神TM喝杯茶,還是我泡的!結果人家說不喜歡喝茶麻煩下樓買咖啡,呵呵。”安寧牙齒磨地嘎吱作響,冷笑一聲。
那邊談話的人終于發現了還有人掉隊,汪隊直接忽略了對方的不滿,樂颠颠地對吳開樂說道:“小吳,小安,小趙啊,來一下。”
吳開樂等走過去,“汪隊。”
汪隊笑地和藹,“小吳,這是B市總局的同事,昨天都交流過了就差你,你們熟悉一下,配合配合工作。”
“是。”吳開樂乖順地點頭,回頭去看張副隊,一點都不喧賓奪主。
張副隊了然地颔首,讓衆人落座開始商讨。B市警方收到毒枭移動的确切消息,率先過來部署,他們是“外來戶”,自然需要地頭蛇老司機帶路。商定了暫時的方案後,對方留下兩個人,其他全離開跑外勤。
留下的一男一女裏,男警員摘下帽子走向吳開樂,還沒開口就聽吳開樂朝他笑了笑,道:“好久不見,小洪。”
洪峰這才笑起來,伸手拍吳開樂的肩膀,“果然是你啊樂哥!剛才看了半天差點沒敢認,身體怎麽樣?聽說你結婚了,改天有空把小嫂子喊出來吃頓飯啊!”
吳開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什麽時候結婚了?于是給了個腼腆的笑容,“你聽誰說的?我沒有結婚啊。”
旁邊偷聽的安寧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回肚子裏,又聽洪峰“啊”的一聲,撓撓頭繼續說道,“來之前和兄弟們喝了酒,聽亮子他們說你海外鍍了金榮歸故裏,還娶了個漂亮老婆。”
吳開樂想,他必須要去問一問時越,自己是不是真的結婚只是忘了,畢竟腦子不好。
“我真沒結婚,誰願意嫁給我啊……”
吳開樂那些事和他有交情的都知道個結果,就一個慘字。當年警校畢業的人裏就屬吳開樂最聰明又上進,年紀輕輕事業也是蒸蒸日上,就是命不好交友不慎,不然現在應該是混的最好的。洪峰在心裏嘆氣,朝老同學笑了笑道:“看來是道聽途說了,我回去非要治治他們不可,瞎八卦!樂哥,好姑娘多得是,你長這麽帥不着急啊!”
“嗯,不急。”
兩人邊閑聊邊談案子,有了吳開樂的存在,洪峰也比較放得開,說話不再拘謹。談好了之後小李建議出去搓一頓給對方大家接風,被汪隊連同張副隊狠狠地瞪了一眼,只能作罷。根據洪峰的消息他們知道,這個毒枭是前段時間B市破獲的大案中的一個漏網之魚,有點背景,證據不足定不了罪,人家明面上還是個正經商人。
這事不太好辦,吳開樂想。既然能在那種情況下摘掉自己,肯定不是什麽善茬,手段過人是肯定的。吳開樂不願多想,他們一組只負責配合,在沒得到具體情況的條件下是不會進行自主調查,否則得不償失。
忙了一天,吳開樂和汪隊說要申請當年的那宗檔案。意外的是,汪隊拒絕了,理由是盧局說過,那是絕密檔案不能再開啓。末了還苦口婆心地安慰他,放寬心別想太多。吳開樂無語問蒼天,他……就想查個檔案而已,又不是柔弱到看一下就會尋死的地步。要真是這樣,他師哥第一個掘墳鞭屍。
下午六點一刻,時越在做飯,吳開樂在院子裏給植物澆水。他打開信箱,把裏面的報紙廣告紙一骨碌拿出來,抖開才發現裏面有一個檔案袋,份量還不輕。吳開樂滿臉狐疑地回到客廳,拆開一看,裏面的內容讓他一天的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時越關火,把最後一道湯盛好,轉個身就讓廚房門口沉着臉的吳開樂給吓了一跳,手裏的湯差點潑自己身上,“樂樂?”
吳開樂讓開身子,等時越把湯端上桌後才開口,“師哥,有人在監視我。”
“……我讓汪隊幫我看着你,不是監視。”
吳開樂被時越委屈的語氣逗笑了,他把檔案袋連同裏邊的照片一起放桌上。時越拿起一看,眉心越皺越深。照片有九張,全是女生,有兩個人時越認識。一個是前陣子百花村被殺的女演員,還有一個是吳開樂的姐姐吳詠心,他從吳開樂那裏見過照片。
吳開樂不等時越發問就自覺開始交代,“在郵箱發現的,全是六年前那起案子的受害者,如今唯一的幸存者也死了。師哥,我懷疑寄這份資料的人和寄那封信的,是同一個。而且,就在我身邊。”
在國外的吳開樂是因為收到一封信才堅定了是否回國的心,那封信列舉了當年舊案的諸多疑點,與吳開樂的想法不謀而合。可如今看來,也許那封信并不是帶着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