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梁芝蘭的事情說大不大,撐死了攤個知情不報,但情有可原,就錄個口供的事兒。蘇轍晚上陪着梁家兄妹吃了頓飯,時越和吳開樂本想回酒店逍遙自在的,結果蘇轍死活不讓就一同留下了。梁芝蘭手藝不錯,吳開樂吃得挺香,就是飯桌上有點壓抑,幸好蘇轍會炒氣氛最後才賓主盡歡。
“蘇轍上哪兒都不像個客人。”
回程的路上是經理開車來接,他們沒興致天抹黑的騎自行車搞樂趣。不過吳開樂一句話把蘇轍的心給戳了個透心涼,至于飛揚與否,不得而知。蘇轍坐在副駕駛從後視鏡看後邊的人,滿是無奈。
“小樂樂,我哪兒得罪你了?”
“沒有。”
蘇轍撇嘴,他才不信呢!調查來的資料裏顯示,他兄弟這個寶貝師弟性格以前不是這樣的,或者說在外人與時越面前,是不一樣的。以前熱情開朗,現在看似溫和實則渾身是刺,冷不丁能把你紮成篩子。
“說呗,說出來哥哥可以改呀~”
吳開樂語氣淡淡的,“輕浮。”
“……”
啊,淡定。蘇轍在心裏勸慰自己,不和病人計較。不過轉念一想,吳開樂這個性格,有點類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啊,時越兜的住嗎?也不知回警局是福是禍。他滿是怨念地扭頭朝時越看去,入眼的是時越帶點深沉似笑非笑地眼神。
艹,狐貍!
蘇轍閉上眼睛躺穩不動了,心裏詛咒時越以後被折騰地哭爹喊娘最好!
經理假裝聽不見,目不斜視正經危坐的當個好司機。
度假酒店後面有一個大湖,屬于規劃建設的一環。接下來的兩天,蘇轍帶着時越與吳開樂釣釣魚劃劃船吃吃喝喝,算是結結實實地玩了兩天,拍了不少照片。梁芝蘭偶爾會來當個向導,推薦村子裏的特産,其中幾種小點心吳開樂喜歡,離開的時候還買了一壇用剛盛開梨花釀的酒,說是密封避光保存三個月後就能喝了。
得知蘇轍等人第二天要離開,梁守誠打算讓妹子做一桌特色菜好好招待人。雖然之前發生的事情不太愉快,但他覺得蘇轍這兩個朋友是能相交的,性格好能力不俗,多個朋友好過多個敵人。可惜的是,蘇轍接了個緊急電話,下午就離開了。
走之前也不知蘇轍和梁芝蘭說了什麽,人家妹子是赤紅着眼眶目送他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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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吳開樂二話不說先把酒壇抱到儲物櫃放好,接着分別把點心分好裝袋,小孩兒一樣邊裝邊吃。回頭見時越脫了外套在打掃,捏了一塊塞他嘴裏,順便誇了一下蘇轍,“不愧是你酒肉朋友。”
時越哭笑不得,這是誇?
吳開樂接了杯水,喝完才想起他們提前回來是因為蘇轍的那個電話。蘇轍的意思是他們繼續玩,晚點回去還能蹭個飯,可時越不幹,要一起走。師哥對蘇轍好的太不尋常了,吳開樂想。他放下杯子跑出去抱了個抱枕蹲在沙發上看電視,裝作不經意地問道:“蘇轍發生什麽事了?走的時候臉色很差。”
時越沒什麽反應,給室內植物澆了點水,回道:“沒說。”
“哦。”吳開樂歪在沙發上,嘟囔,“我烤魚還沒來得及吃呢……”
他們走的時候正在湖邊烤魚,梁芝蘭也在,剛說了請晚飯的話蘇轍電話就來了,別說晚飯,烤魚都飛了。時越瞅吳開樂還惦記烤魚呢,看了牆上的時鐘就笑道:“我擔心他一個人招架不住,必要時還能幫個忙。百花村反正不遠,有機會再去吧。”
“唔。”蘇轍都招架不住你就招架得住啦?吳開樂腹诽,依舊悶悶不樂。
時越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摸摸吳開樂的腦袋,“要不,我們現在出去吃烤魚?”
現在是晚上八點十五分,不晚,就是口碑好的店基本客滿,去的話要排隊,不曉得要等到什麽時候。吳開樂唉聲嘆氣的,突然來了一句:“我想吃糖醋小排。”
時越翻了冰箱,沉吟:“祖宗,沒材料,我出去買吧。”
“不用了師哥,随便做碗面就行。”吳開樂抱着抱枕露出半張臉,“不過糖醋小排你下次給我做。”
“行,下次做。”時越從櫃子裏拿出一包面條洗鍋開火,問外面的吳開樂,“要煎蛋嗎?”
“要。”吳開樂喜滋滋的應了。他和時越都會做菜,但時越的手藝特別棒,也不知道是去哪兒偷師,什麽都會點兒。切魚切肉時表情特別深情,手法和切屍體差不多,一刀下去幹淨利落。
也不知道時越是怎麽和蘇轍描述有關他的病情,剛開始蘇轍帶吳開樂出去吃飯從來不點黏兮兮紅彤彤的菜,比如紅燒肉糖醋排骨之類,生怕他見了會怎麽樣,一桌子“素面朝天”的綠,看着都覺得養生。
兩人吃完面,吳開樂争着洗碗,時越則回房間洗澡。兩只碗洗的很快,沒幾分鐘吳開樂也鑽進浴室與水纏綿去了。時越有個習慣,喜歡喝茶。他不忙的時候,吃過晚飯就泡壺茶坐着,看看資料寫寫東西,跟個老幹部似得。
吳開樂頂着濕漉漉的頭發趴在時越另一邊沙發上,抱着手機上網和安寧聊天,告知她自己明天恢複正常上班。那邊發了個笑臉表情,然後說了件讓吳開樂意外的事。百花村的那個案子轉他們組了,要求三天破案,汪隊壓力大的頭發都白了不少。
吳開樂找了半天努力表情,安慰兩句才說自己從明天開始會成為好隊友好同事,不翹班了。安寧知道他去了百花村,嚷嚷着人可以不來特産到就行。吳開樂笑了一會兒,安寧又找了其他話題,騙他去注冊微博,說他們局官方微博是一技術小哥管的,科普還帶賣萌的,特別可愛。
時越見吳開樂一會兒笑一會兒搖頭的打字聊天,總算是不像在國外,朋友少得可憐,回來性格也開朗得多。雖然一度瀕臨崩潰,但結論是,更改治療方案勢在必行。想到這裏,時越有些煩惱,他和導師聯系過,那邊根據提供的資料得出一個和自己相同的結論,吳開樂懼怕改變現狀,拖得時間越久越難妥協,這是最好也是最壞的情況。
時越抿嘴沉思,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他喝完茶杯最後一口茶水,勾起嘴角到櫃子裏拿安神的蠟燭,擺到精致的燭臺裏,點燃放置在桌上。
被盯上的吳開樂還在思考:微博?用師哥的好了。于是他登錄時越那個養了一天池的鯉魚僵屍號,加了安寧好友,說這是時越的號。安寧滿臉卧槽的發了個截圖過來,說她信了這是時教授的號,不是轉發錦鯉就是各種法醫知識以及心理學相關,學術得可怕。
原話是這麽說的:哈哈黨有點方。
吳開樂笑了幾聲,想要繼續打字時就聽他師哥突然說了一句。
“樂樂,我給你催眠吧。”
“啪叽”一下,吳開樂的手機掉地上去了,他都沒去撿只顧着震驚。半張着嘴擡頭看旁邊的時越,老半天沒回過神來。當初治療時也有心理師給他催眠,可他一聽要催眠就不配合,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還失眠。時越自然也提過,但吳開樂拒絕也就沒了下文。這會兒時越的語氣不像是要商量,而是通知。
吳開樂愣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低頭撿起手機,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時越,發現時越的眼神沒有其他只是清澈,一如當年那個和他說“會好的”的人。吳開樂咽了口唾沫,咬着下唇看時越,帶了絲懼怕:“師哥……”
時越靠過去,把吳開樂的手機丢到一邊,捏他的耳垂,壓低聲音說道:“試着相信我,好嗎?”
吳開樂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既然都回來了逃避沒有任何作用。他眨了眨眼,朝時越點了點頭。可做了決定後吳開樂還是緊張,閉上眼支支吾吾的問:“我要做什麽?”
“放輕松,相信我。”時越輕笑,伸出手摸他頭發,順着發絲拍拍腦袋,最後覆蓋在他緊張到抖動的眼皮上,“你只是聽我講個故事,然後像平常一樣,困了就睡,好嗎?”
“嗯。”
“樂樂。”時越湊近他,把人摟到懷裏,“別害怕,我在。”
也許是熟悉的味道熏染了吳開樂,他的緊張奇異般的消失,聽着時越反複念着幾個句子,眼皮越來越重。腦袋一點一點的,慢慢地壓在時越的肩上。時越把吳開樂放到沙發上躺好,俯下、身子問他,“時越是誰?”
“師哥。”
“吳開樂是誰?”
這次有點奇怪,吳開樂頓了一下,才回答:“……我。”
“樂樂收到過情書嗎?”
“沒有。”
時越眯起眼,繼續問:“相冊裏有一封,我們看看吧?”
“不行!”吳開樂皺眉,似乎在抗拒。
“如果時越一定要看呢?”
“不行不行!不要看!不要給師哥看!”吳開樂放在肚子上的手突然握成拳,額上也冒了汗,看起來很緊張,呼吸也急促起來。
時越握住吳開樂的肩膀壓低身子,“樂樂,你有沒有,很想念的人。”
只這一句,吳開樂就平靜下來,他緊閉的雙眼突然冒出淚水,濡濕了睫毛後慢慢得順着臉頰淌了下來。聲音也是哽咽的沙啞,他抖着嘴唇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