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接任
見她的興致不高，傅晟也就打住了那個話題。
只是，她倒也不是真的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致，她早說過，當官就是為了升官。別看從知縣到知府只有一級的差距，豈不聞是人都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的道理？恒明七八品的官員最多，每年候補上千，有多少人一輩子都升不上去。
只是既然知道傅晟的真面目，她自然處處謹慎小心一些。
君子面前講話還要留三分，更何況是對一個小人。
前面一個輕快的身影正走過來。
剛剛好給她解圍。
她有意揚起了一些聲音：“張寒兄。”
張寒笑盈盈走過來，上上下下打量她是否安好：“等下別走，咱們一起找地方喝酒去。”
這些家夥動不動就愛找個地方灌黃湯去。
“不巧，今天怕是去不成了，我還得趕回宛平去。”
張寒無奈的撇了下嘴角，嘆氣說：“那先約了下次。”
見趙小丙點點頭答應了，他這才別過頭對傅晟說：“可巧傅大人也在，也免得我到處找你了，咱們慕大人要請傅大人過去見他。”
傅晟一聽是慕蘭舟約他，哪敢怠慢，沖着小丙有些歉意：“趙大人，那我就先跟張寒兄弟去了。”
“傅兄請自便，我也要回去了。”
她才不去打聽慕蘭舟找傅晟有什麽事，再說心裏早就有所預感。
傅晟跟自己比起來，畢竟是親自參與‘那件事‘的同謀。
即便是為了封口，慕蘭舟也會給他好處的。
回到府裏時，老竈都得到了慕蘭舟升了江蘇巡撫，兼兩江道監察禦史銜的消息。
知府是五品從四品，慕蘭舟升了巡撫一下子就成了從三品的官員。
連升兩級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老竈嘆服說：“在恒明當官，還是要有些出身門第的才好，慕大人這半年功夫就比過不少人一輩子的能耐了。”
趙小丙品了口茶，發現茶葉的味道跟昨天喝的不一樣，老竈就笑道：“你的舌頭就是靈敏，茶葉是今年最新的雨前龍井，今早張寒兄弟快馬給你送過來嘗鮮。慕大人一共得了兩罐就給大人分了一半。”
老竈陪着小丙一起吃午飯，也說起了鄭州知府缺位的事：“慕大人這麽寵信大人，大人何不去求求慕大人，說不定慕大人會寫封推舉信讓大人做鄭州知府呢。”老竈把她的好如數家珍：“大人治縣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在百姓中的口碑更是沒的說呢，再加上大人跟督軍營的關系良好。”
她笑着給老竈夾了雞腿，微微一笑：“這種事操心也沒有用，再說我是個無名小卒，縣官都沒當夠兩年怎麽好做知府？慕大人就算真對我如此寵信，也不會肆意亂來啊。”
這日慕蘭舟安排好一些要務，就留她跟傅晟在府上吃個便飯。
邊吃邊說道：“你們二人是我在此處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我走之後你們二人更要和睦相處才好，我已經寫了舉薦信，會推舉傅晟做鄭州知府。”
傅晟聽了，立刻到一邊給慕蘭舟跪下來磕了個頭：“多謝恩師栽培。”
慕蘭舟淡然：“你是聖上禦筆欽點的進士，天子門生，我無德無能做你的恩師，只不過傅大人能力過人，是個很不錯的知府人選。本官也是物盡其用，不希望暴殄天物而已。”
他靜靜看了看她，微笑說道：“我走之後，你要輔佐傅晟大人，就像輔佐我一樣。”
她點了點頭。
慕蘭舟見她順從溫和，似乎并沒有異議，反倒覺得自己并沒有看錯人。
嚴肅的俊朗的臉龐上多了一系體恤關心，閑聊間另外問了問，他送的雨前龍井好喝不好喝。
她彎曲了眉眼，溫和笑道：“白雲峰下兩槍新，膩綠長鮮谷雨春，這兩句詩說的一點不錯，顏色漂亮的令人心動。”
念詩不錯，慕蘭舟思索了片刻，想起她不過是個山裏娃得了機緣捐的官，過去從不見文學上有什麽修養，突然念了這兩句，覺得私下裏大約是用功了，于是鼓勵說：“好好精進自己，總歸是不會錯的。”
傅晟還在地上跪着，慕蘭舟沒說讓他起來，他就一直跪着。
慕蘭舟原本是真忘記了，這才想起傅晟，就失笑道：“傅大人快起來吧。”
他對傅晟道：“你是飽讀詩書的進士，別看小丙剛才酸了兩句詩詞，他肚子裏仍然是個草包，平日你要多教一教小丙，別讓他日後動不動就露怯了。”
傅晟含笑:“只要趙大人想學，這有什麽難。”
誰升誰降的消息在官場裏傳的最快。
傅晟會接替鄭州知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小丙這熱乎乎的衙門瞬間清冷下來，頓時有種被衆人冷落之感。
老竈有點心灰意冷，忍不住罵：“都是一些見風使舵的狗腿，巴結傅大人也就罷了，就是謠言太難聽了，什麽厭棄啊！失寵啊？說的好像你跟慕大人真有什麽!”
她掃了掃碎發，失寵，厭棄這兩個詞可真有意思，把她當成怨婦了。
不過她還是心平氣和淺笑說：“我不過是當官辦事，別人愛說什麽閑話管他們呢？”
老竈唉聲嘆氣：“大人！”
別人說什麽無所謂，她這會反而安心了，靴子落地，更應證了前面的猜測。當初老顧能得到揚州知府，的确是右系的有意退讓，慕蘭舟到鄭州本就是有意而為，現在瑞王府倒了，皇貴太妃沒了，右系掃清了沈貴妃冊封的障礙，慕蘭舟在鄭州的事情也就辦完了。
他現在調到了江蘇做巡撫。
她一怔，突然想到前番京城林衡處采辦樹苗的事，立刻又聯想起明年沈貴妃可能封後的事情。如若冊封新後，又要改立太子，先前上下打點各方人馬跟日後為沈貴妃操辦慶典都需要錢。那筆錢并不是十幾萬兩銀子就可以打得住。
随後默默的笑了笑，一下子就明白慕蘭舟為什麽跑去江蘇了。
江蘇那個地方都是大鱷，随便想幾個招數，都能刮出油水來。
小丙嘻嘻一笑：“林衡處最後一批銀子也入賬了，我猜得沒錯的話，咱們新知府上任後會跑來向本大人敲竹杠。”
老竈愣住：“大人是說傅晟？不會吧？他可不像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啊。”
她輕輕勾了勾唇：“誰是什麽樣的人，又不是時刻寫在臉上，有什麽像不像的。”
即便是傅晟上任，她自己也不打算有所改動。
除了每個月的例行班會，也就把心思都花在了宛平縣的縣務上面。
私塾學館全都辦起來，孩子開啓啓蒙課。
之後發現餘款豐裕，就跟老竈商量宛平縣的百姓還有什麽可以換錢的生意可以做。
宛平縣與江南做各種生意的人不多，根源在缺船。只要能買的起可以通行運河的貨船，就能減少旱路貨運的貨本，換回比市價低的江南物産，轉賣給知府的小富人家即可獲利，而宛平最大的優勢就是靠近運河出河口。
小丙想了想：“只要宛平商戶比農戶多一些，有錢人家雇工下去，那當地也會比過去富裕的多。林衡處的銀子還剩下不少，你幫我去買幾艘船回來，有什麽生意就先帶宛平的大戶做着。”
老竈嘆服這才是宛平縣生養繁榮的大事，立刻盤點了銀子，拿出足夠多的錢跑去江南采買商船。
夜間衙門口來了一輛馬車，傅晟穿着便服從車上下來。
“趙兄這幾日在班會上沉默寡言，本官也沒找到機會同你多聊幾句。”
小丙笑着說：“最近在傅大人的帶領下一派風和日麗的，我只有配合大人行事，也沒什麽廢話可說了。”
傅晟喝了幾口慕大人給的雨前龍井：“慕大人對小趙大人的好，真是一言難盡的。”
輕輕睹了他一眼，她可不太想回他的話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