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

第70章

班級裏的同學們正在上午自習。

顧澤的手機在桌兜裏震動了很久，顧澤沒有理會，直到下課才發現是顧岚打來的電話。

顧岚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不會無緣無故的打來電話，還是接連好幾個電話。

顧澤的右眼皮跳了跳，他擡手按住。

據說這個不是什麽好兆頭。

顧澤拿着手機轉進走廊盡頭的角落，把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傳來一個操着濃重當地口音的中年婦女的聲音。

“你是顧岚的兒子吧？你媽媽今天上班的時候暈倒了，現在在中心醫院，你趕緊過來。”

顧澤的第一反應是：這是騙子！大概是哪個騙子撿到了顧岚的手機專門打電話來騙他。

“你趕緊過來啊！現在她在搶救室裏呢！”

顧澤愣了兩秒，來不及說話，就往樓下沖。

“唉！澤哥——”姚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顧澤來不及打招呼，直接跳下了樓梯。

姚傑一臉疑惑的看着顧澤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是出了什麽事？這麽着急？

門衛大叔因為顧澤沒有請假條，攔住他非不讓他出門。顧澤解釋了兩句解釋不清，幹脆從旁邊的圍牆直接翻了出去。

門衛罵罵咧咧地跟在他後面，還在喊，“這裏有監控，小心我找你班主任！！”

顧澤沒理會身後的消息，攔住一輛出租車就往中心醫院趕。

不是騙子，是真的。

騙子不會一張嘴就告訴我地址，只會讓我打錢。

不是騙子，真的不是騙子。

右眼皮又毫無征兆的跳了兩下，顧澤有些焦急地看着窗外。

從出租車上下來，顧澤就往醫院裏沖。

搶救室，搶救室……

在搶救室。

顧澤站在醫院的大廳裏，掃視了一眼，然後沖着急診搶救沖了過去。

沒有。

沒有顧岚。

顧澤攔住從搶救室內出來的護士，“你好，麻煩問一下這裏有沒有一個叫‘顧岚’的人。”

護士想了一下，“剛才救護車送來的那個，已經轉到五樓的手術室了。”

顧澤扔下一句“謝謝”就往電梯口跑。

電梯停在八樓，顧澤看了看，直接跑向旁邊的樓梯。

手術室的門口站着兩個中年婦女，一見到顧澤，就沖他喊，“是顧岚的兒子嗎？”

顧澤沖到手術室前，“是我，我媽媽她……”

“剛剛轉到手術室裏。”其中一個人說到，“今天中午上班的時候，突然就在我旁邊倒下了，我們趕緊打了120把她送來。”

“謝謝您。”顧澤連忙道謝。

“不用不用，我們關系都挺好的，相互照顧是應該的。”另一個女人說道，“我姓張，她姓陳，叫我張姨就行了。”

顧澤連忙點頭，“謝謝張姨，謝謝陳姨。”

“這是她的手機，你拿着吧。”陳姨把手裏的手機遞給他。

顧澤接過手機，還是那個最不智能的智能機，手機殼是最普通的透明自帶殼，已經發黃發舊了。

“現在只能在這裏等着了，你坐那兒等着吧。”陳姨指了指旁邊的一個長椅。

除了等待，顧澤什麽都做不了，這會兒被迫停下自己奔跑的腳步，才覺得腿軟得有些站不住。

倚在牆上，冰涼的牆體讓他冷靜了些。

沒事，沒事，顧岚不會有什麽大事的。

他安慰自己。

他已經可以承擔起這些責任了，他是顧岚的倚靠。

他看了看旁邊等着的陳姨和張姨，走上前，“今天謝謝你們了，耽誤你們時間了，我在這裏等着就好，你們先忙你們的吧。”

陳姨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們應該的。下午領導放假，我們就不用去了，沒什麽重要的事，顧岚就你一個親人，我們在這裏還能幫你些忙。”

顧澤看着兩人鄭重地鞠了個躬，“麻煩你們了。”

張姨看看顧澤，“怎麽都沒穿個外套啊？今天外面這麽冷，我都穿上大衣了。”

顧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放在教室的外套根本沒穿出來。跑了一身汗，風一吹，冷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實在沒心情離開，扯了扯嘴角像是要露出個笑容。

“沒事，我不冷。”

這時，醫生正好推門從手術室出來。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顧澤沖到醫生的面前。

“急性心肌梗塞。”醫生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不太好，可能需要做心髒支架手術。”

“要是需要做手術，就做手術。”顧澤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

“那就去簽一下字，”醫生說完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護士。

“你跟我來吧。”

顧澤跟在後面，表情木然的簽了字。

“還有其他的家屬嗎？”護士打量了他一眼。

“沒有。”顧澤應了一聲，把簽好字的知情通知書遞給護士。

護士接過通知書，“那麻煩你在外面等着。”

安靜，等待，手術中的紅燈亮着。

顧澤站在手術室門口，看着眼前亮起的紅燈。

陳姨拎着一份吃的遞給顧澤。

“吃點東西，你還要在這兒等好久。”

顧澤看了看，伸手接過了過來，“謝謝陳姨，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陳姨看了看表。

“辛苦陳姨了，有事您就先走吧，不耽誤您時間。”

“不要和我這麽客氣，我在這兒等着，不出來我也放心不下。”陳姨笑了笑。

顧澤點點頭，沒說話。

等待的過程充滿着恐懼和希望。兩者交織着，拉扯着，像要把他拉成兩半，一半落入地獄，一半升入天堂。

他不敢想，也不敢如果。

走廊冰冷空蕩，時間仿佛停滞。

顧澤不知道看着那個紅燈有多久了，突然紅燈滅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

醫生出來。

顧澤想要上前，但僵直的腿卻無法移動。

停了兩秒，顧澤才走到醫生的面前。

“脫離危險了，手術也很成功。現在轉到病房。”

“謝謝醫生。”顧澤開口說了句話，才發現聲音啞的不像話。

“沒事。”醫生擺了擺手，離開了。

護士推着顧岚出了手術室。

顧岚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很安靜，像是睡着了。

顧澤跟在床邊，看着顧岚被推進病房，腿一軟差點跪到地上。

還好手撐了一下牆，顧澤才堪堪站住。

看了眼時間。

顧澤站直身子，對着陳姨和張姨說：“麻煩你們在這裏照顧一下，我回去收拾東西，馬上回來。”

“好好好，你去。”

“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顧澤留了電話就往家趕。

出了醫院，顧澤才發現手上還拿着下午陳姨給的吃的。

大概是夾馍之類的東西，已經變的冰涼，塑料帶上蒸騰的水汽已經凝結。

顧澤沒有吃東西的心情，只能繼續拿在手上，坐上出租車往家走。

拿出手機，未接電話，微信消息霸占了整個屏幕。

顧澤先給老江打了電話。

“老江。”

“顧澤，你現在人在哪裏？怎麽突然離校？出什麽事了？”老江的語氣又着急又生氣。

“我媽現在在醫院，幫我請幾天假吧，老江。”

“請假沒問題，還有什麽事需要老師幫你的？你現在高三了，有什麽問題一定要告訴老師。”老江在電話那邊輕輕嘆了口氣。

顧澤想了想，只說了一句“好。”

“你有什麽問題一定要告訴老師。”老江又叮囑了一句。

“嗯，麻煩您了。”

挂了電話，顧澤又挨個回了消息。

姚傑的微信消息不停閃爍。

顧澤：這一段時間我要請假。

傑出人才：操！澤哥你終于回我消息了……

傑出人才：【大哭】【大哭】

傑出人才：出什麽事了？

顧澤：沒事，你不用擔心。

傑出人才：澤哥！連我你也要瞞着？！我們還是不是好朋友了？！

傑出人才：到底出什麽事了？是顧阿姨嗎？

大概是因為上課時間，姚傑沒法打電話，但發消息的速度卻越來越快。

顧澤頓了頓，才回複到：我媽現在在醫院。

傑出人才：什麽病？怎麽突然在醫院？現在怎麽樣了？

顧澤：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沒事了。幫我給其他人說一聲，我就不一個人一個人的回消息了。

傑出人才：嗯，我知道了。

顧澤：還有，別給韓子舟說，他馬上就要決賽了。

傑出人才：行。

韓子舟的消息是下午吃飯的時候發的。

韓子舟：吃飯了嗎？

顧澤動了動在車上有些回暖的手指，慢慢的回：吃過了，之前在想題，沒有看手機。

手指點在發送上，想了想又沒有發出去。

這會正是自習時間，自己怎麽會回消息呢。

十一月底的風太冷，吹得顧澤有些僵硬麻木。

匆匆忙忙的上樓，顧澤收拾了些必需品，從櫃子裏拉出件外套穿上就走。

擔心顧岚一個人在醫院，顧澤走得很快。到了病房的時候，顧岚還沒有醒。

顧澤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讓陳姨和張姨回家休息，顧澤一個人守在病床前。

陳姨和張姨走之前很熱心的說：“有什麽問題随時打電話給我們。”

顧澤只能說一句蒼白且珍重的“謝謝”，但所有的語言都太過蒼白無力，無依無靠。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