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韓子舟是早上九點站在顧澤家樓下的。
按照顧澤這些天的時間表,這會兒他已經坐在窗前寫作業了。
韓子舟擡頭數了數,找到顧澤家所在的樓層,然後思索着,顧澤是不是正坐在那删窗戶後安安靜靜地寫作業。
看了半天,韓子舟才想起顧澤房間的窗戶是朝另一邊開的,要是能看見顧澤,就要拐到樓的後面去。
自己也真是傻了,還情真意切的看着那扇窗戶很長時間。
把自行車鎖上,韓子舟背着書包上樓。
他在想象顧澤見到他時驚訝的表情,微微睜大的眼睛,然後勾起嘴角,一雙桃花眼看着他。
昨天回來後也沒有告訴他,畢竟必要的驚喜是感情的調劑。
站好,敲門。
顧澤正在寫作業,猛然聽到敲門聲還有些遲疑,很少會有人在這個時間點來敲門,他想不出來是誰。
門鎖輕輕地擰了一下,然後門被打開。
顧澤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韓子舟笑了笑,果然就是他想象中的表情,連嘴角勾起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你怎麽回來了?”
“不是說了嗎?想你了,就回來了。”
顧澤把他拉進來,關上門,就在門口的鞋櫃旁,靜靜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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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我進去嗎?”韓子舟笑着問。
“嗯,進來吧,要喝水嗎?”顧澤問。
“不喝。”
……
相對無言。
沒有見到的時候,總是幻想着,等見面的時候一定把滿腔的思念說出來。如今見了面,卻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顧澤想了想,問:“你是騎車過來的嗎?”
“嗯。”韓子舟點點頭。
這裏不怎麽安全,那麽一輛好看的自行車放在樓下,顯然太過危險。
顧澤連忙走到門口換鞋,“我下樓一趟。”
韓子舟心裏疑惑,“怎麽了?”
顧澤沒多說,“我沒拿家門鑰匙,等會回來了幫我開門。”
說完,門響了一聲,顧澤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韓子舟也不知道顧澤要做什麽,只好開着門倚在門口等他。
當顧澤扛着他那輛白色的自行車走上來時,韓子舟驚了一下,連忙伸手去幫他。
顧澤搖搖頭,“我一個人可以。”
把自行車扛進家門,韓子舟看了看顧澤頭上微微滲出的汗珠,“怎麽不告訴我就自己跑下去了?”
“有什麽好說的,你的車子很輕啊,一點都不費力,兩個人才麻煩呢。”顧澤不在意的擺擺手。
喝了兩口水,又遞給韓子舟一杯水,“沒事我們學習去。”
“嗯。”韓子舟點點頭,跟在顧澤後面進了房間。
兩把椅子,一張桌子。
窗戶開的很大,還有些微風,深藍色的窗簾微微拂動。
顧澤坐在座位上,繼續寫剛才的卷子。
韓子舟也從書包裏拿出自己的卷子。
顧澤寫的這份卷子他前兩天就已經寫完了,這會正看着顧澤的卷面批閱。
這個題對了,對了,錯了……
看着看着,韓子舟的視線就從顧澤的試卷移到了顧澤的手上。
就是那種很有少年感的手。
手指纖長骨感,骨節微微有些明顯。指甲泛着淡粉色,修剪得整齊圓潤。
韓子舟得視線從顧澤的手往上移。
白色T恤的領口有些大,顯得有些空空蕩蕩。脖子後的頸椎可以隐隐約約的看見痕跡,下颌線明顯利落,嘴唇輕抿,鼻梁高挺,垂着眉眼,睫毛一掃一掃的。
顧澤無奈地放下筆,“別看了行不行?”
韓子舟被當場抓包,但絲毫不見尴尬。
“那你看回來。”韓子舟沖他微微一笑,反倒是有幾分無賴的樣子。
顧澤把空白的練習冊拿起來,怼到韓子舟的面前,“學習!你要是再影響我學習,我就去外面寫作業。”
韓子舟受到威脅,只好安分的寫起作業。
一早上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去了。
中午顧澤做飯,“你想吃點什麽?”
韓子舟無所謂的眨了眨眼睛,“你本來打算做什麽?”
“酸湯挂面。”
“那就吃這個。”韓子舟點點頭。
連菜都不用炒。只用把挂面下到鍋裏,撈出來,調些佐料,再撒上蔥花香菜。
顧澤覺得這樣的酸湯面有些寒酸,就一人一個荷包蛋窩在面上。
酸度适中,很開胃。
韓子舟吃得很開心。
顧澤收了碗筷,韓子舟跟在身後,自告奮勇的要洗碗。
“你上次說的,做飯的人不洗碗。”
顧澤笑起來,“那你洗,我再旁邊看着。”
韓子舟點點頭,“你陪我說說話就好。”
“說些什麽?”顧澤問了一句。
韓子舟似乎是在尋找話題,就聽見顧澤的聲音,“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韓子舟被逗得笑了出聲。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枉然。”背完了一首,顧澤又換了一首,“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韓子舟聽着顧澤毫無感情地背課文,忍不住打斷他。
“顧澤,換一首吧,這兩首的結尾怎麽都這麽不好。”
顧澤想了想,“那背哪首?”
水龍頭被關上,落在水池裏的水聲歸于寂靜,韓子舟的聲音在不大的廚房裏回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最後一句,韓子舟背誦的缱绻溫柔,比顧澤毫無感情的背誦多了一太平洋的情感。
顧澤默了默,走到韓子舟的身後,環住了韓子舟的腰。
“這首詩不是高考必背古詩詞中的。”
“嗯,那就是我記錯了。”
“年級第一也有記錯的時候?”
“不行嗎?”
韓子舟的手上還帶着未擦幹的水,顧澤的腦袋抵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說,“行。”
兩個人就靜靜的在廚房裏抱了一會兒,韓子舟終于把碗洗完,擦幹手出了廚房。
往常的這個時候是午休時間。顧澤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着手機。
韓子舟看了看他,“顧澤,頭發長了。”
“嗯?長了嗎?”顧澤摸了摸腦袋。
“前兩天視頻的時候就發現了,我幫你?”
反正也閑得無事,顧澤從沙發上跳起來,拿出理發器,“來吧。”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韓子舟這次上手很快,短短的碎發落在毛巾上,一會兒就剪好了。
韓子舟收了理發器和毛巾,靜靜的看着顧澤。
上一次,就是這樣,柔和的燈光下,顧澤明亮的眼睛吸引着他。
“舟哥。”顧澤看着鏡子裏的他,“接吻嗎?”
韓子舟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他。
顧澤轉了個身,擡起頭,桃花眼裏帶着一絲笑容,嘴唇似乎也鍍上了一層粉色。
韓子舟微微俯下身,一手撐着顧澤身後的洗手臺,一手扶着顧澤的腦後。
唇瓣接觸到的時候,韓子舟仿佛感受到顧澤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描摹着他的唇形,輕輕的碰着顧澤的唇縫。
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激烈。
就像是秋日的草原,一點火就燒得燎原。
空調的冷氣大概吹不到洗手間裏,密閉狹小的空間裏,空氣都變得稀薄。
耳畔響起的是彼此清晰而又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直到沉溺淪陷的最後,用僅存的一絲絲理智,放開彼此。
像是瀕死的魚,張着嘴在海面上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顧澤的唇色似乎變得更深了,從臉頰到耳朵,都泛着粉紅色,一雙眼睛還是亮亮的,落着星星。額頭滑過一顆晶瑩的汗珠。
“顧澤。”韓子舟啞着嗓音叫他的名字。
顧澤看着他,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打濕,鮮豔的唇色襯着白皙的皮膚,脖子、鎖骨也染上一抹粉紅。
顧澤沒說話,拉着韓子舟的領子向下使勁。
唇齒又碰到一起,韓子舟有些吃痛,卻又轉瞬抛到腦後。
張揚、熱烈、沉淪。
待到分開的時候,額頭相抵,可以感受到彼此前額的汗水。
韓子舟向來是讨厭這種粘膩流汗的感覺,現在卻絲毫不在意。
他們的相處從來都是平淡溫柔的,但是卻無法掩蓋少年骨子裏的熱情。
不輕易展現,卻像罂粟花一樣吸引着,淪陷了。
“舟哥。”顧澤的額頭抵着韓子舟的額頭,輕輕的叫他。
顧澤有很多種叫他的方式,“韓子舟”、“韓老師”、“同桌”……
但顧澤選擇了一個最溫柔的名稱,叫他的單字,又加着親密的關系。
引得他只覺得氣血上湧。
還是不夠,韓子舟又低頭在顧澤的唇上碰了碰,然後站直身子,“不要管點不管滅。”
顧澤愣了一下,笑起來,“那舟哥管滅火嗎?”
韓子舟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顧澤站起來,打開花灑,冰涼的水傾瀉而下,打濕了兩個人的衣服。
白色的T恤遇水後緊緊的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精瘦的身材。
韓子舟把顧澤扣在懷裏,火熱的身子和冰涼的水。
韓子舟想起那首詩。
“是誰雕刻愛情
将他置于噴泉旁
以為他可以用水
去控制這樣的烈火”
兩個人折騰了半天,最後送給了對方的五指姑娘。
衣服濕透了,顧澤自己裹着毛巾出來找換洗衣服,又給韓子舟找了一套衣服。
“內衣是新的,給你放門口了。”
韓子舟低低的笑聲傳了出來,“不好意思了嗎?”
然後只聽見顧澤的一聲吼,“愛穿不穿!”
韓子舟一邊套着T恤一邊笑。
顧澤家的洗衣機還是老式的雙筒洗衣機,一邊洗衣服,一邊甩幹。因此夏天的衣服顧澤從來都是手洗。
韓子舟看着顧澤蹲在地上,默默地搓着剛才脫下來的白T恤。
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家澤澤幫我洗衣服嗎?”
“屁,自己洗。”顧澤翻了個白眼站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韓子舟一邊笑一邊蹲下,笨拙地搓着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 詩是古希臘 澤諾多托斯的《愛神像》
這是個假車。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