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

第45章

韓子舟說要勞逸結合，所以放假的時候顧澤沒去他家裏補課，而是自己在家查漏補缺，寫作業。

白璐在群裏叽叽喳喳的說着話。

小白白：大家今天晚上早點到啊，不然搶不到好位置了。

傑出人才：什麽好位置？

小白白：晚上河對岸有煙花表演，要是站的遠了容易被人群擋住。

傑出人才：好的好的。

小白白：今天風大，大家注意保暖啊~期待和大家一起跨年。

凡凡不是帆帆：期待期待~

……

顧澤提前告訴顧岚自己要和同學一起出去，顧岚只是叮囑他注意安全，早點回家。

榕城的河是一條穿城而過的河，顧澤穿上外套，正在思考坐哪輛公交車，卻收到了韓子舟的微信。

韓子舟：出門了嗎？

顧澤：準備出門。

韓子舟：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顧澤一看消息，穿上鞋就下樓了。

韓子舟站在樓下，從一樓窗戶透出來的光投下一個修長的身影，他戴着口罩，圍着圍巾，只留在下一雙眼睛被照的發亮。

顧澤走上前，“怎麽還專門來找我了？”

“不行嗎？”韓子舟反問。

“當然可以，那我們出發吧？”顧澤笑了一下。

“等等。”韓子舟拉住顧澤，從背包裏拿出一條圍巾，圍在顧澤的脖子上。

藏藍色帶着暗格的羊絨圍巾，格外的柔軟暖和。韓子舟低着眉眼，在最後打了個結。

兩個人就站在一樓窗戶的燈光下，韓子舟的臉近在咫尺，他微微低下頭，只看得見濃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陰影。

顧澤覺得自己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

韓子舟打完了結，又整理了兩下圍巾，退後一步笑着說，“發現櫃子裏有兩條一樣的圍巾，這條沒拆開，就送你當跨年禮物了。”

“可是我沒給你準備禮物。”顧澤有點不好意思。

“你之前都送過我了，手套和口罩。”韓子舟把手擡起來擺了擺，又指了指戴着的口罩。

兩個禮物不是同一個級別的，顧澤還在想着送些什麽別的給韓子舟。

“今天天冷，說是要下雪，帶着圍巾保暖些。”韓子舟轉身往巷子外面走，“我叫的車馬上到了，走吧。”

顧澤沒說話，跟在後面。

兩個人從車上下來，已經被廣場上的人震驚了。

平時沒覺得什麽，現在真實的覺得，榕城的人好多。

顧澤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想問問大家在哪？

群聊消息很多。

小白白，我在廣場的東門口，正好離河對岸最近，大家來找我啊。@全體成員

凡凡不是帆帆：我來了！

傑出人才：人怎麽這麽多？我還在人堆裏擠呢。

傑出人才：澤哥和舟哥到了嗎？

顧澤剛好看到消息，回複到：我們兩個剛到，過來找你們。

傑出人才：好的，等你們。

顧澤收了手機，對着韓子舟說：“他們在東門，讓我們過去找他。”

韓子舟點點頭。

東門的位置确實很好，所以路上格外擁擠。推推搡搡，顧澤被擠得落後在韓子舟好遠。

韓子舟被擠得沒了脾氣，根本不用自己動，人群就推着他往前走。

顧澤看着韓子舟越走越遠，想張嘴喊他一聲。

“韓子舟！”

人群太過吵鬧，顧澤的聲音被削減了大半。

韓子舟皺着眉頭，再轉頭看向旁邊的時候，已經沒了顧澤的身影。

仿佛聽到顧澤在喊他，韓子舟轉過身，逆着人群往回走。

擁擠的人群中，韓子舟一眼就看到了顧澤的身影。

這會兒皺着眉頭，顯然一臉的不耐煩，不過正跟着人群，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韓子舟從人群中擠來擠去，奔着顧澤往前走。

顧澤有些煩躁，再一擡眼，韓子舟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顧澤擠到韓子舟跟前，抱怨了一句，“這人怎麽這麽多，我要被擠扁了，我腦子抽了才答應來這兒的。還以為人太多要走丢了，一轉眼你就走到前面好遠好遠了。”

韓子舟笑了笑，“這不是找到了嘛。”

韓子舟心裏暗暗的想，因為是你，一擡眼就能夠鎖定你的位置。

越過重重人海，向着你走，劈荊斬浪。

顧澤伸出手，“拉着吧，一會兒再走散了。”

韓子舟把手上的手套摘掉一只，放進背包裏，然後握住顧澤的手，放進了他的口袋裏。

“這樣就不冷了。”

手上的溫度從指尖傳遞到心髒，顧澤覺得手心好像緊張的在出汗。

他們又不是沒有拉過手，體育課一起運動，或是平常做些別的什麽總要有些肢體接觸，但是顧澤總覺得有些不一樣。以前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心跳飛快，像是要從嘴裏蹦出來。

韓子舟感受着口袋裏握住的雙手，顧澤在出汗。

汗水在握住的手心當中，有點粘膩，但是韓子舟不想放開。

就是不想放開。

找到白璐他們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占據的位置不錯，剛好可以看見河的對岸。

韓子舟和顧澤到的時候，拉着的手還放在韓子舟的口袋裏。

白璐帶着一臉別有深意的眼神在兩人的手上掃了一眼，又帶着笑意看了他們一眼。

明明什麽都沒做，顧澤卻莫名的心虛了。掙紮了兩下要把手從韓子舟的口袋裏拿出來。

姚傑到的比他們早，這會招了招手，“你們剛才不都到了嗎？怎麽現在才過來。”

“路上走散了，我又去找他了。”韓子舟應了一句，輕輕的放開了手，讓顧澤能夠把手抽出去。

“也是。今天人特別多，你們兩個好好拉着不久丢不了了。”姚傑沒在意的說，“不過你們兩個還把手放到衣服口袋裏，和對小情侶一樣。”

“小情侶”這詞一出，顧澤就咳得驚天動地。

姚傑吓了一跳，“澤哥，你這怎麽了？”

顧澤順了順氣，“沒……事，就是……嗆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被我吓着了，”姚傑嘿嘿一笑，“知道你們兩個關系好，和咱們兩個一樣好。”

顧澤被姚傑的話弄得心煩意亂，擡腿踹了姚傑一腳，“閉嘴吧。”

姚傑往旁邊閃了一下，跳到湯原的旁邊，嘴裏還喊着，“小湯圓，我們來抱一抱吧，太冷了我們抱在一起比較暖和。”

湯原一臉冷漠的推開了姚傑。

距離零點還有一段時間，廣場上有簡單的燈光秀和跨年表演。不過為了找一個視線好的地方看煙花，大家站的位置離舞臺比較遠。

燈光變幻，歌手唱着流行歌，大家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嘴裏哼着不知名的調子。

顧澤和韓子舟并肩站在人群裏，幾個女生在玩自拍，姚傑和段岳霖，湯原幾個人打打鬧鬧。

人很多，并不安靜，音響的聲音，說話的聲音，馬路上傳來的鳴笛聲，嬉笑打鬧的聲音充斥着耳朵。

但是顧澤覺得很安靜，周圍所有的聲音都無限的縮小，濃黑的夜幕之下，擁擠熱鬧的人群之中，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少有的安靜和放松。

生活總是很簡單，就在這一片天幕之下，這攢動的人頭只是小小的螞蟻，渺小又脆弱。

生活又總是很複雜，柴米油鹽，心酸悲喜，忙碌與疲倦……把每個人放大，都是一出旁人無法理解的戲劇。

新的一年就要到了，顧澤有時覺得自己很努力，卻又不知道努力的意義究竟是為了什麽。蒼茫宇宙之中，不過是一粟塵埃，所以是為了什麽？

白璐他們走過來準備和兩人合影，顧澤頭腦放空，什麽都沒注意。

韓子舟只好又叫了一遍名字：“顧澤。”

顧澤回了神，“嗯？”

“我們來拍合照吧，新的一年就要到了。”韓子舟笑着舉起手機。

前置攝像頭裏，韓子舟摘了口罩，和他同款的圍巾襯着白皙的皮膚。他們兩個人的額頭輕輕相抵，韓子舟笑得很好看，明朗動人。顧澤看着，揚了揚嘴角。

身後就是擁擠的人群，變換的燈光。

顧澤一瞬間明白，哪怕我們是宇宙中的塵埃，也擁有自己的故事。

興奮的尖叫聲，吵鬧嬉笑的聲音，悠揚的歌聲鑽進他的耳朵裏，繁華和喧嚣瞬間把他包圍。

他在追求着更好的生活，所以他要更努力。

“怎麽就你們兩個拍，我們也要一起拍照！”幾個女生湊過來，舉着美顏相機。

“好。”顧澤笑了笑。

幾個人的臉擠在一張不大的屏幕上，卻充滿着激動和歡樂。

擁有自己的生活也擁有相伴的人。

時間仿佛過的很快，大屏幕上已經是倒數計時了。

“10、9、8、……”人群開始倒數。

“3、2、1！”

最後一個數字喊完，廣場上的人群爆發出陣陣歡呼，有人大喊着“新年快樂！”

仿佛是心有靈犀，兩人默默的轉頭對視。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說完兩人人同時笑了。河對岸的煙花表演已經開始了，煙花騰空而起，在天幕上綴上一朵朵的花，而又像是零落的繁星，從天幕上被抖落，落了人間一地。

落在了眼睛裏。很亮。

他們兩人就彼此對視着，明明暗暗的煙花在不遠的對岸閃爍，絢爛，很美，讓人心醉。

又是一顆煙花在天空散開，“嘭——”

顧澤覺得心裏的煙花，也在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