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迷局亂劫火焚妖心(上)
“回義父,是、是孩兒輕敵了…”紅绡向黑袍人行禮,低下頭去,又道,“那嘲…那只妖怪,不簡單。”說罷便伸手将自己手上的布帶解下,露出那個駭人的暗紅色傷口來,掌心的傷口即便已經用了最好的燒傷藥和金瘡藥連續敷了好幾天,卻還是不見大的好轉,特別是每到夜裏,便又痛又癢,讓她幾乎夜夜都無法合眼。
如此傷口,對修士來說算是不可挽回的損失,紅绡現在這只手畫不了符、施不了術,紅绡甚至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還能用這只手握筆執符,前程是否會受到巨大影響…此刻的紅绡,心裏堆積的都是對嘲風的恨意。
黑袍人聞言,起身走到紅绡面前查看,紅绡一邊向他細說:“孩兒本想用聚靈符吸收它的妖氣,卻不想不僅半點妖力沒能吸收到,那妖怪竟能在悉數毀掉聚靈符的同時,将完全匿蹤的施法人灼傷,足見它靈力不俗。”黑袍人伸手查看傷口的動作,讓紅绡痛得倒吸一口涼氣,好半晌才繼續道,“而且這…不象是尋常的妖異之火。”
黑袍人見那傷口正中都露出森然白骨來,啧了一聲:“如此說來,倒真是低估那妖怪了。”說罷便放下紅绡的手掌,轉身回了主位。
紅绡擡眼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黑袍人:“不知義父您是否…親自去看看?”低頭重新裹好手上的傷。
近來上頭交代的事務繁忙,他哪裏有多餘的閑暇去瞧瞧那些無名妖怪?黑袍人只是默然搖了搖頭,又問:“一計不成,接下來,你打算如何除掉它?”
紅绡見義父還是不肯出馬,猶豫片刻,只得稍微上前兩步,低聲與坐上之人耳語幾句。
黑袍人眯了眯眼睛:“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只不過,你用此計,會否傷到景安公的千金?寧相可輕易動不得。況且…”黑袍人伸手拿起手邊的茶杯,“殿下近日又看了她的畫像,可是十分中意的。”
“這…”紅绡倒是沒想過會橫生出這樣的枝節,謀劃計策之時哪裏有真正想過寧言君的安危如何?可這一計,是她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傷手之仇,必報。只是義父不願意出手,僅靠自己施展此法,會否有些冒險了?
紅绡想了想,答道:“那妖怪對寧大小姐喜愛有加,感情絕對不是摻假。應該…不會有問題。”
黑袍人沉吟:“嗯,那便按你說的,用那個辦法。”
紅绡退開,如實擔憂道:“只是,此法容易暴露…行蹤,孩兒的術法造詣更是遠不如義父…無法像聚靈符那般隐匿行蹤。”
“難道如此完美的計策,你還沒有十足的把握麽?寧相千金不過是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秀小姐,與你以前動的那些百姓流民,在本質上,又有什麽差別?你的能力,綽綽有餘。”
黑袍人笑了笑,将杯中的茶葉吹到一旁:“你還是太謹小慎微了。莫不是,你還在擔心那妖怪,會是三龍子嘲風?”
紅绡噎住:“義父…”寧小姐體質雖與尋常百姓并無本質區別,可她既是寧相之女,又是那大妖心愛的女人,此計若是出了纰漏,不論誰追查起來,引發的後果可都與從前那些傷了百姓、死了流民截然不同!
“呵呵,好好回去養養傷,我那裏還有兩瓶不錯的傷藥,你拿去,別耽擱了傷勢。再将你的計劃布置妥當,不會有問題。”黑袍人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如果三龍子現身人界,尊主他們遍布在大宣各地的陣法法寶,早就察覺,此刻便不會是咱們倆在這裏商量如何拿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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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只妖怪,倒有可能真是一方大妖,亦不容小觑。為父不出手,也算是對你的一種考驗。若是你獨自便将它擒了,無疑是大功一件。”黑袍人看了看一旁的更漏,“殿下計劃大概一個月後便擇吉日啓程,在這個節骨眼上立功,前程,可說是無可限量。”
紅绡驚訝:“殿下一個月後便要啓程?”
“嗯,上頭交代下來的,時間非常緊迫。”黑袍人放下茶杯,“要準備的東西又何止千百。”
見紅绡不語,黑袍人繼續道:“如果你還是放心不下,那便将計就計,在那個寧二小姐的住處施陣。不就是萬全之策了?”黑袍人稍微壓低了聲音,“那樣,即便是寧家大小姐真的因此傷了死了,也與咱們沒有關聯。怪就怪在…妖怪惑人,姐妹阋牆罷了。”他又哪裏會真正關心寧家大小姐的安危呢。
紅绡在心底權衡一番,退一萬步想,即便真的陣法失敗,被那大妖查到行蹤,自己也可迅速抽身,禍水東引,讓本就與晁楓有過節的寧如玉承受一切後果。紅绡點頭,最終抱拳領命:“義父英明,孩兒領命!”
紅绡領了命便火速趕來相府玲珑居,寧如玉早就在玲珑居等待消息,見紅绡回來,忙問:“如何?你義父怎麽說?”她半卧在床上,碧珊在一邊小心護着,哪裏還有從前那般精致漂亮的打扮?身上的傷勢顯然尚未痊愈。
紅绡又将自己的計策與寧如玉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最末處的部分,寧如玉聽得連連點頭,又提出質疑:“可你如何得知,那妖怪會在什麽時候去潤雪居?”
紅绡如實答:“我會在這裏守陣,此陣能維持三日,只要三日內,那妖怪會去找大小姐,陣法便會觸發…”
“三日…”寧如玉沉吟,想起初初與“晁楓”産生糾纏之時的場景,“足夠了。那個妖怪,為了見寧言君,一日都舍不得耽擱的!”
寧如玉眼中閃出精光:“妙計!這樣一來,量那妖怪插翅也難逃!”
紅绡也道:“嗯,是以這一計,奴婢有**分的把握。”
寧如玉聽清紅绡此句,興奮的臉色又沉下來:“**分?那怎麽夠?!我要的是十成!”
自從知曉那“晁楓”光鮮的皮囊之下,是一只恐怖猙獰的妖怪之後,寧如玉便是夜夜難眠,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都覺得是鬼魅妖怪要來捉走她剝皮拆骨了!在身上的傷和心理的恐懼雙重折磨之下,寧二小姐精神衰弱,面色蠟黃,卻也無暇顧及打扮了。
見紅绡沉默不語,寧如玉有些不耐煩,追問道:“那一二分,少在何處?!”嘲風已然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哪怕只是多生一日,都忍不得!
自然是少在自己這裏!自己對陣法的掌握本就不夠熟練,還傷了一只手,如何能做到盡善盡美?!只是義父不肯出馬,她只能如義父所言,将這個挑戰應承下來。看着急紅眼的寧如玉,紅绡心裏暗罵一句,面上卻是改了口:“不出意外,應是十成。”
“不允許出意外!”寧如玉連半分失敗的可能性都不想聽到,一拍身邊的床鋪,“就這麽辦!”
玲珑居內一場殘酷的陰謀已然醞釀成熟。召棠公府內,言君的身體漸漸恢複,她卻細心地發現,總是陪在自己身邊、悉心照顧自己的嘲風臉色和精神的狀态似是越來越不好了。
寧言君憂心忡忡,明裏暗裏問了幾次,嘲風都守口如瓶:“我就是擔心君兒,只要君兒身體完全恢複好了,我也就吃得飽睡得香,什麽都恢複了~”
青翎不在府上,無人可問,聰慧的言君能猜到嘲風用的那種能讓自己離開相府也不被發現的方法,并不是嘲風所說的那般簡單易行,很可能正是導致嘲風如此疲憊虛弱的原因。
趁着嘲風難得離開房間的空當,寧言君好不容易遣退兩個被主子要求寸步不得離開的小丫鬟,下床來,想要寫封信去潤雪居,與瑤華一合計,便能知曉她的小龍到底是如何騙過相府那麽多雙眼睛的。
寧言君剛往桌邊走了兩步,只覺神識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今日這是怎麽了?明明…都快要恢複了呀…言君腳步一頓,轉而往另一邊的妝鏡臺去了。
為了讓君兒能好好梳妝,嘲風自是讓手下人在妝鏡臺處又備好了女兒家的妝奁用具,九殿下的房間已經完完全全成了君兒的少女閨房。
寧言君在妝鏡臺前坐下,又有些怔愣,竟是完全忘記了自己是為何就來了這裏坐下。她看到銅鏡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怎麽銅鏡裏的畫面,有些模糊…
寧言君擡手将青絲之間的發帶解開,輕绾的柔順發絲便如瀑般垂落下來,她拉開抽屜,從中挑選了一支十分精美的發簪來。
此時的相府玲珑居內……
寧如玉發現紅绡的表情有些怪異,急忙問:“怎麽?”
紅绡皺眉看着布下的陣法,沒有回應寧如玉,陣法靈力渡去潤雪居寧言君身上,為何會有一種阻塞頓挫的朦胧感,象是蒙了一層窗戶紙,與以往的經歷有些不同…
“诶?”下一刻,就見地上的陣法符咒都流出暗暗的綠光,讓第一次見識這般怪力的寧如玉瞠目結舌。
作者有話說:
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