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憐佳人召棠廊中會(中)
寧言君一聽,又好氣又好笑,都這麽緊急的事情了,這人倒是沒個正型:“我說真的,你還有心思說笑。”
嘲風乖乖收起玩笑意味,正色道:“嗯。君兒,我答應你。我們都不會有事。不說這個了,你該喝藥了呢。”嘲風有些苦惱,“唔,藥灑了…我讓人重新熬。”說罷就準備叫人來,又被言君拉住:“只灑了一點,沒關系的。”
嘲風抿嘴想了想:“那好吧,君兒必須把藥都喝了,才會好得快。雖然它好苦的,你也得忍一忍。”
一向逍遙自在的九殿下,在心愛的姑娘面前,倒開始啰啰嗦嗦,碎碎念着将一邊的藥碗端回來,被苦味兒逼得直皺眉頭,小心喂給懷裏的人兒喝了。
看碗中黑乎乎的藥見底,嘲風丢下藥碗便是急急忙忙一把抓來早就備好的紙包打開,原來裏面裝的都是一些甜口的小吃食。
嘲風催促言君趕緊做出選擇:“君兒要吃哪個,快快快,特別苦是不是?!”就好像那一碗苦藥悉數灌到了她的肚皮裏、急得不得了。
言君瞧她的着急勁兒,心下好笑,卻搖了搖頭:“藥,不苦呢。”只這樣被她呵護着,心中便盡是化不開的甜蜜,湯藥再苦澀也變得暖人心脾,又哪裏需要蜜餞來解救呢?
“啊~這還不算苦呀!”嘲風驚訝,“我用小勺沾着偷偷嘗了嘗,都覺得好苦。”
哪有人會将自己“偷偷”嘗過的事情都交代得這般仔細?言君一聽,小心仰頭偷瞧了一眼,見她将好看的眉眼都要皺到一團去了,抿唇忍住笑意:“藥又不是好吃的,你怎麽也去嘗呀?”她的小呆瓜偷吃玫瑰釀也就罷了,怎麽還傻乎乎地去品嘗湯藥呢?
嘲風老老實實道:“我怕你覺得苦,所以就想先替你嘗嘗,好有個防備。”要喝藥的是人家君兒,就不知道小殿下到底需要有什麽防備了。
寧言君心中暖意融融,卻聽嘲風繼續自顧自如實交代:“她們第一次熬出來的時候,我就嘗過。不同的藥,苦味還不一樣。”
“第一次熬出來?”言君突然意識到什麽,有些慌亂:“我這是,睡了多久?”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她還以為自己是在昨夜暈倒,這才剛剛天亮呢。
“唔,這是第七天了呢。第七天的第二次藥,馬上便又要天黑入夜了。”這樣算來,君兒都一共喝了十來碗苦藥了呢!
“第、第七天了?”寧言君驚道,這個房間是陌生的地方,這便意味着她一連離開潤雪居七天了!
嘲風連忙抱好懷裏着急的人兒:“诶、君兒別急,相府那邊,我都打點好了。”很快便小心“鎮壓”住了君兒的動作。
“打點好了?”寧言君不解,被這人壓在懷裏完全無法掙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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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風自信點頭:“嗯。寧老…寧大人現在,都不知道你已經在我這裏住下了呢。”寧老頭前日還去潤雪居問過“言君”課業,根本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呢。
寧言君驚訝愈甚:“怎麽會?”
“我請了一位精通易容之術的高人。她喬裝成了你的樣子,在潤雪居裏暫且代替你,就連瑤華都沒有識破,還以為你早已回了潤雪居呢。”當然,這一套,都是嘲風早早便想好的說辭。
就連“易容之術”這個詞兒,都是才從那些小妖嘴裏聽來的。見君兒懷疑,嘲風面不改色胡扯:“內訓堂,她也會好好替你聽的,放心。一切放心就好。”
寧言君對嘲風一套玄乎其玄的說法将信将疑,雖不确定嘲風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讓自己蒙混過關在外面住了這麽些天,對嘲風,她卻是無條件信任,嘲風,總是不可能害自己的。
嘲風乘勝追擊:“哎呀,君兒便只需在我這裏乖乖養好身體,等你徹底恢複了,我就送你回去。好嗎?”
言君能感受到她言語間不加掩飾的寵溺,向來孩子氣的嘲風此刻卻反過來哄自己,言君安心下來:“好。”好奇往四處瞧了瞧,“這,這裏是你的家?”
“對呀,這裏是我的房間。不在潤雪居的時候,我就在這裏休息。”嘲風如實回答。
寧言君揚起秀眉,沒想到嘲風會将卧房讓給自己,這樣說來,自己便是在嘲風的床上休息了七日呢…言君心裏既有小小的羞澀,又有些心疼嘲風:“我、我占了你的房間,那你呢?”
“我?我這裏會寬敞方便一些,适合你養身體,我身體好着呢,就在…在其他房間休息的。”嘲風沒有将自己七天沒合眼的事情說出去。
寧言君小聲道了謝,稍微擡起被子往裏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穿的是完全陌生的衣裙,自己昏迷之前,明明還穿着一身男裝,這一身新衣裳,該是如何換到身上的…?寧言君略顯虛弱蒼白的臉上,暈出了動人的淡粉。
“你作何還與我道謝呀?”嘲風自然沒有錯過懷中人兒的小動作,想的卻與言君不同,扭扭捏捏道,“這、這些,都是我讓人給你買的新衣裙,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九殿下一再說君兒的小手冷,就讓丫鬟侍者們為她一再加了被褥,如今君兒身上的新衣裙已經被厚厚的被子弄得皺巴巴的,哪裏比得上人家自己的衣裙光鮮漂亮?言君卻覺得說不出的喜歡,這份無微不至的心意,比一切漂亮的顏色式樣都要讓她歡喜。
兩人正說話間,就聽門外有人敲了敲門:“少爺,您的晚膳。”又是侍者将晚膳送來了。嘲風每日不離君兒,早膳晚膳,都是窩在這間屋子裏吃的。
寧言君一聽有人要進來,這般親密的動作又怎能讓旁人瞧了去?連忙鐵了心就想從嘲風懷裏出來。
嘲風也不想讓她為難,戀戀不舍扶着君兒躺回被窩,又放下紗帳,這才揚聲回應:“進來吧。”
待到嘲風走遠,寧言君拉着被角,明明已被紗帳“保護”起來,她還是将自己發燙的小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裏。對矜持的名門閨秀來說,這些情人之間的小親密都是頭一回,又哪裏會處理突發小狀況呢?是女兒家的羞澀情态盡顯了。
嘲風看着小丫鬟将晚膳在桌上擺好:“再辛苦你們熬些暖胃的熱粥送過來。君兒要吃。”
小丫鬟眨眨眼,驚訝問:“寧、寧小姐醒了?!”不敢确認一般壓低了聲音。
“嗯,才醒的。”嘲風答,語氣十分輕快,又故意虎着臉嚴肅對侍者吩咐,“不過翎兒說了,即便醒來也還得喝幾副藥,明早的藥,可別晚了。粥也快些煮上來,煮軟和些。”
小丫鬟立刻站直了答:“是,少爺,奴婢知曉的!”又不着痕跡看床上一眼,只瞧見紗帳拂動,忍不住産生些許浮想,小心翼翼問,“那少爺,翎、翎小姐那邊,我也去通報一聲?”
嘲風疑惑看了表情奇怪的小丫鬟一眼:“嗯,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翎兒吧。這幾日,也多虧了她的方子。”
翎兒、翎小姐,一個熟悉的關鍵詞跑進床上人兒的耳朵裏,又是這個名字。七日前醉春煙裏提到過的那幾位姑娘,那位被人以為是嘲風“夫人”的姑娘…
這裏是嘲風的家,聽她們的意思,那位翎小姐竟是住在嘲風家裏的…嘲風喚她又那樣親密無間,她和嘲風,到底是什麽關系呢?言君揣起了小心事。
言君沒有主動發問,這邊嘲風也毫不知情。君兒醒來,看着她從躺在床上的虛弱,到如今又能笑、能與自己說話,嘲風只覺幾天幾夜的疲憊都一掃而空,陪在言君身邊依舊堅持做這做那,無微不至照顧着她。
嘲風對自己到底有多麽細心在乎,從這短短一兩個時辰的表現,便可見一斑。言君明顯能看出嘲風不僅瘦了一圈,從她活力滿溢的表情裏,也能找到無法掩飾的疲憊,心知她這些天為了照顧自己根本沒有顧上休息,等嘲風說完上個話題,寧言君忍不住打斷了她:“嘲風,你陪了我那麽久,快回去休息吧。”
嘲風搖搖頭,挺直腰板,顯示自己依舊活力無限:“不必不必,我一點兒也不累。”又轉念一想,反問,“是君兒想睡了?那你、你先休息,我陪着你。”
言君見她一副完全不打算聽話休息的小模樣,又心疼又感動,只能以自己作為威脅:“那好,嘲風如果不去休息,我便也陪着你。”說罷還想要從床上下來。
“诶?”嘲風扶住她,只得聽話乖巧答應了,“好好好,我去休息。君兒也休息。”
照顧君兒睡下,嘲風便乖乖走出院門,小銀龍卻是從屋頂上偷溜了回來。丫鬟們早先便都被九殿下遣走了,她哪裏真正能放任君兒一人在這裏呢?屋頂上的小銀龍選了一處合适的位置,附耳聽了聽屋裏的動靜,确認君兒已經安然睡下,這才放心趴在屋頂閉目養神。
作者有話說:
言君和青翎即将會面,帶來的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