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年華逾聞說續新曲
老鸨拍掌道:“沒問題,這還不簡單嘛~”立刻招呼站在一邊的霜憐,“霜憐,是這位公子幫了你呢。”
霜憐抱琴走過來,心情也好似懸在半空,低眉行禮道:“霜憐見過公子,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姐姐客氣了,是那臭小子太可惡。”嘲風答了一句,關注的重點始終在那首曲子身上,有些急切地追問,“要去哪裏聽曲兒呢?”現場可都因為方才的打鬥毀了,敗興。
老鸨親自引着嘲風到了一處奢華的雅間,她對霜憐擠眉弄眼一番、耳語幾句,又與嘲風客套一二,叫人安排酒菜茶點,專門留了兩個侍女在一旁伺候着,這才帶着幾個姑娘、包括那戀戀不舍的迎客女人一同離開了。
屋裏除侍女之外沒了旁人,哪怕是面對腸肥腦滿、一臉淫邪的客人,霜憐也沒有過此刻這般緊張的感覺。此時近看,那人有着與一般男子不同的、澄澈幹淨到出塵絕俗的氣質,又讓人不自覺産生一種想要去靠近、去了解的期待和向往…
嘲風倒是大方自在得很,找了個舒服的椅子坐下,擡頭發現霜憐還抱着琵琶沒有動作,揚起眉毛開口道:“姐姐随意坐吧。”
“多謝公子。”霜憐在嘲風對面坐下,見對方沒有再與自己多說什麽的意思,确認般問道,“公子想聽方才的曲子?”
“嗯,請。”嘲風靠上椅背,準備好了迎接回憶。
霜憐心情有些複雜,也不知自己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麽,沒有再多言,只專心為嘲風重新表演那一曲樂歌來……
一曲凄婉歌罷,嘲風卻久久不語,讓霜憐的心都懸了起來:“公子?”
嘲風努力思索,還是找不到方才那種回憶就在觸手可及之處的感覺,她心下氣餒,對那田姓纨绔的厭惡更深了幾分,搖頭道:“不對…上闕的後半段開始…就不對了。”
霜憐也不禁皺眉:“公子此言…何意?”
嘲風對上她的目光:“這首曲子,詞不對,我聽過的…不是這樣。”又想到另一種可能,追問道,“還有別的配詞嗎?”
霜憐認真思索半晌,如實答道:“這是古曲,名叫‘蒼江夜雨’,也有一說是叫‘滄海龍吟’。相傳…它是許多年前,越國一位公主所創。流傳至今的,霜憐便只聽過這一種。”
“許多年前?越國公主!”嘲風驚訝,這真是君兒創下的曲子!難怪當初行雨她們從人間搜羅來自己一聽,便覺得那麽喜歡!那兩個小丫頭居然落下了詞,再加上後來栖梧境的樂姬姐姐們改編再造,君兒的曲子就完全換了模樣。
可是…可是為什麽,明明那麽熟悉,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何時何地聽過的了呢!嘲風可以肯定的是,君兒唱過的那一曲,和霜憐唱的,雖然相似,卻絕不相同,至少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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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憐又道:“嗯,關于那位公主,還有許多故事流傳下來呢。”
嘲風一聽,有君兒的故事,立馬來了興致:“有什麽故事?說來聽聽?”
霜憐微微笑了起來,開始為嘲風講述她所知道的、有關越國公主的故事來,過程有的苦有的甜,有的誇張到離譜,有的平淡而無趣。嘲風聽下來,只覺傳言不可信,沒一個靠譜的,至少在她看來。
正想着呢,就聽霜憐繼續講述:“不過,大多數的故事最終結局都是公主離奇失蹤了。”霜憐看向輕輕拂動的簾子,似感慨一般為所有的傳說抛出了一個無人能解答的疑問,“就不知道…她心中所念、所想的人到底是誰?又為何會留下這首無限哀婉悲戚的曲子了。”
君兒…失蹤了…?嘲風心頭一怔。
不過…既然前面都是荒唐的傳言,這個結局自然也不可信咯!許多年前的事情,她懶得去深究,君兒現在還好好的,不就得了嘛?想不起來的嘲風選擇不再繼續和自己過不去。
嘲風點點頭,笑道:“說不定,她是去哪裏隐居,種種花觀觀景,過着新的幸福生活去了呢。”嘲風更願意為曾經的君兒安排一個完美結局。
霜憐的心情放松下來:“說起來,傳言裏确實有提到那位公主很喜歡花,好像…還很喜歡小動物。”
嘲風正想答話,被霜憐的後半句勾起了昨日的回憶,小聲嘀咕一句:“喜歡小動物…”微微嘟起了嘴巴。
霜憐見她露出如此可愛的表情,和一腳踢下田姓纨绔時的狠決霸氣哪裏有半點相似?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公子?”
嘲風坐直身體,捉着自己的衣袖,支支吾吾開口道:“那、那你說,如果惹一個喜歡小動物的人生氣了,又不想她總是抱着小動物,該、該怎麽做…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嘲風說得十分忸怩,畢竟,“天上地下沒人敢欺負”的九殿下可是很難得給人賠一次罪呢。
惹生氣?公子說得這般小心翼翼,還帶着藏不了的委屈。那個“她”,是他的心上人嗎?霜憐在心頭有了些猜測,不知為何,心下那一絲淡淡的複雜感覺又浮出來。她思索片刻,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移開目光:“那…不如送她一些,不能抱着的小動物…比如,小魚?”
嘲風頓覺豁然開朗,一拍手掌驚喜道:“對呀!說得有理!”趕緊拿出銀錢來親自幾步過去遞到霜憐面前、想表達自己的感謝,“謝謝你!”
看着遞上來的金錠,霜憐心下黯然,搖搖頭:“多謝公子,今日您救我在先,霜憐尚不知該如何報答。區區小事、怎能收您的銀錢?”
人間規矩,難道不是收錢辦事兒嗎?嘲風眼中浮現出疑惑。
霜憐微笑:“公子還想聽聽其他的曲子嗎?”
人家不收,她也不能硬塞,一向喜歡聽曲兒的嘲風欣然接受好意,又坐回了位置:“好啊!謝謝!”霜憐的琵琶技藝當屬人間一流,與栖梧境仙子姐姐們的水平相比也差不離了。
房中優美的曲樂之聲不斷,嘲風聽得惬意非常,估摸着時辰不早,萬一言君想通了、要找自己了呢?正到一曲終了,嘲風由衷贊美了幾句,從位置上起身:“對了,那臭小子也太可惡!你得小心些!”嘲風這才想起說一說關于面前這位姑娘的事情。
霜憐心知面前人是想離開了,也抱琴起身:“多謝公子提醒,這樣的情況,也不是遇見第一次了。”
嘲風皺眉:“那你還留在這裏受氣做什麽?!”連青樓是什麽地方都不明白的九殿下,又如何理解其中的身不由己呢?
不留在這裏,又有哪裏可以留?霜憐擡眼對上嘲風的目光,一時間,眼中竟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幸而很快就因為理智而淡去,出口變成了:“求口飯吃而已,在哪裏都是一樣。”不等嘲風繼續說,霜憐便主動問道,“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既是替媽媽問的,也是替自己問的。
“嘲風。”嘲風看出她似是不想多談這個問題,也不追問,如實回答,“日照晁,木風楓。”
晁…霜憐在心裏搜索一番,面上對嘲風道:“晁公子,若是想聽曲,随時可以來醉春煙找霜憐。”
在陌生又無聊的人界,能多個好玩的去處當然最好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嘲風也很仗義地回道:“那好!要是那個臭小子還敢來找你們麻煩,就報我的名字,讓他來挨揍!”
霜憐只是保持着笑容、沒有回答,送嘲風離開了醉春煙。
……
回到相府潤雪居,虎頭虎腦的銀紅小龍從閨閣屋頂檐角邊上探出腦袋,又竄到屋頂上貼耳聽了聽,一連确認好幾遍,發現言君的生活秩序一切如常。就好像…昨天的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和她“設想”的那樣完全不同嘛。
小銀龍撇撇嘴,小爪子摸摸脖子上挂着的乾坤袋,又委屈不開心了,咬牙下定決心要“晾她幾天”再說。
殊不知此刻閨閣書房內看似溫書習字的言君,正怔怔看着桌上那個花瓣已然凋零失色、卻還是被她視作珍惜之物的小花環,目色黯然。
宣紙上,“庭院深深深幾許”幾字,墨跡未幹。
……
翌日,嘲風因為賭氣再次去了醉春煙找霜憐聽曲兒,一連三天皆是如此,聽不多時便又因為二三小事想起君兒,回到相府又見到言君“絲毫”沒有受影響的生活,讓愧疚和委屈在心頭反反複複,争不出個勝負,完全的小孩子心性。
霜憐瞧出這人心事重重,并不說破,晁公子要聽什麽,她便奏什麽唱什麽,只偶爾能與晁公子接上一兩句話,便是不錯的收獲了。
醉春煙的姑娘們瞧見霜憐每日與這般相貌出衆、出手闊綽、身份不凡的公子出雙入對,倒是愈發羨慕起她來。對此,霜憐也沒有多做解釋。
奇怪的是,嘲風每日“大搖大擺”來醉春煙,那位被嘲風狠狠教訓過的田姓纨绔公子竟是沒有再過來找嘲風的麻煩。不過嘲風殿下也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就是了。
這日嘲風前腳剛離開醉春煙,一個身着青衣的女子便從街角出來,她來到醉春煙前,擡頭看了看門楣上的招牌,微蹙眉頭,表情有些冷,然後…在門口兩個迎客女人驚詫的目光下走了進去。
兩個迎客的女人反應過來、對視一眼,立馬追了進去,“诶诶诶、姑娘!您、您是不是走錯地兒了?”見青衣姑娘氣質不俗,不敢無禮,為難地半攔住她,小心翼翼道,“咱們這兒…不是姑娘該來的地方!”
青翎頓住腳步,對上說話人的眼睛,氣勢上的威壓讓迎客的女人趕緊錯開了目光,青翎毫不拐彎抹角,直問道:“這幾日,嘲風,來這裏做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上一世君兒的結局到底是怎樣呢...
青翎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