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有點修羅的意味了~
第7章 落紅顧影
嘲風放下茶杯伸手輕輕拍了拍桌子,以鼓動的語氣提振道:“翎兒這還是第一次來人界吧。你不覺得新奇嗎?正好母親和師尊她們一時半會兒回不去,翎兒你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在這裏逛逛呀!人間有好多好多新奇的東西是栖梧境、乃至整個天界都見不到的呢。”
一句“你會陪我去嗎?”如鲠在喉,從嘲風的言語間,青翎其實已經得到了答案,與其說出來被拒絕,青翎最終還是選擇了吞下原本想說的話,點頭道:“嗯,我知道了。”又轉而關切地問:“在人間不同于天界,錢財、衣裳各種物什,你都備齊了嗎?如果沒有,我這裏有銀錢…你平日喜歡的衣物,也都在房間的櫃子裏置辦好了。”
“謝謝翎兒,你想得還挺周到。”嘲風誇贊一句,又擡手拍拍系在腰間的乾坤袋,“不過你放心,這些東西朝芸行雨兩個丫頭都給我準備好了。”
沒能幫上忙…青翎忍不住再次囑咐:“晚上…晚上就回這裏來吧。”
嘲風一聽,笑着打馬虎眼:“好了好了,我有分寸。”搪塞幾句,又挺直了腰背端起老陳的架子道,“別只說我。翎兒你才是頭一回來人界,知道人間規矩嗎?都說‘人心叵測’,這裏壞人可多了,不能掉以輕心!遇到麻煩要及時找本殿下幫忙,知道嗎?”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嘲風的模樣語氣讓青翎想起了在仙羽居的快樂時光,心情很快回暖:“嗯,好。”
嘲風滿意地點點頭,念着景安公府內的“無趣美景”,歸心似箭:“那行,那就分頭行動。我先走咯?”說罷就要離去。
青翎連忙喚道:“嘲風哥哥!”
嘲風疑惑:“嗯?”
青翎猶豫片刻,擡頭勸道:“天還未亮,你不再休息一下嗎?”讓嘲風留下的話,青翎已經重複三次…哪怕一遍遍被拒絕,不論是出于私心還是感情,她都希望嘲風能多留一會兒。
嘲風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那邊的銀床,天色還未大亮,小雨還未停歇,确實很适合睡個回籠覺。如此舒服的床榻,不留下躺一躺未免有些可惜,總算沒有再拂了青翎的好意:“那…好吧。我等天亮了再走,多謝翎兒。”
看着嘲風在自己親手鋪就的床榻上睡下,青翎直到輕步退出房間、合上房門,眼中依舊滿是眷戀,仿佛能透過眼前雕花的木門看到房內惬意而眠的她。
嘲風休息時喜靜,一點動響都可能會讓她睡不安穩。青翎撚出一個咒訣,為嘲風營造出了絕佳的睡眠環境。想起很久以前小嘲風因為起床氣而大發雷霆的模樣,青翎用指尖輕撫門框,勾起嘴角:“嘲風哥哥…嘲風。”靜靜看了一會兒,青翎被将将擦亮的天空驚擾,轉頭一看,心中喃喃:天亮嗎…
青翎擡手,猶豫半晌,一咬牙,法訣便從指尖渡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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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雨,将院子裏的花催落不少,滿地都是落紅,零落泥塵的花香夾雜着水汽,碾碎它們最後的時光為惜花之人帶來一點念想。
聽罷內訓堂的寧言君有些疲憊,走出閨閣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雨已經停歇,寧言君上前,唯見滿眼蕭瑟。
“惜春長怕花開早,何況落紅無數。”
脆弱的花瓣被雨水浸透,飄落在泥土之上,沾染了泥濘的色彩,随之凋零破碎,而綠葉花枝上只剩下寥寥幾朵殘破不堪的幸存者。昨日還花團錦簇的繁盛模樣完全不再,讓寧言君心中頓生難受。
年年都有春雨落紅,言君也年年都會惜花,可今年不同,所有不該在這個時節開放的花兒都開過了,卻被夜雨悉數早早摧折,是不是意味着今年所有看花的時節就此便全數錯過了?更何況…言君一直把滿園的繁花當做是小龍在冥冥之中贈與她的禮物。是以眼前蕭瑟的景象引發了言君前所未有的失落難過之感。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褥環境都太過舒服,嘲風根本沒能察覺天色變化,一覺完全睡過了頭,匆匆與青翎道別趕回,正好碰上言君出閨閣來,卻不想一眼就看見了她難過的表情。
嘲風皺起眉頭:“這是怎麽了?”即便是被那些兇巴巴惡婦人當衆責罵批評,言君都沒有表現出這般難過的神情,看得嘲風的心都懸了起來。
言君身邊的瑤華不知“小龍”那一茬,卻大致能猜到小姐此刻心情低落的另一半原因,出言安慰道:“小姐…這些花兒明年一定會開得更美的。”
“要等到…明年去了嗎?”年複一年,自己還能待在這平靜的院子裏多久呢?
佳人蹙眉傷嘆,春山淡眉如墨色暈染,緊鎖間将愁緒悉數化到了嘲風心上,漾開是一腔苦澀難受。嘲風也不知哪裏來的沖動心氣,身體快于腦袋反應,化作人形一躍就下了屋頂,輕輕落在寧言君身後,直接就開口關切問道:“你怎麽了?”
安靜小院多了一個“不速之客”,聲音從背後乍起,主仆兩人都被吓了一跳,寧言君轉身一看,竟是那日在廟宇中幫了自己的晁公子!又因為嘲風出現得太突然,寧言君下意識驚問道:“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有見過晁楓的瑤華更是如臨大敵,立刻兩步上前來護住自家小姐,若不是聽到小姐那句詢問,估計已經出聲喊人來捉拿嘲風了:“小姐,您、您認識他?”小姐常年被大人嚴格約束,怎麽會有機會認識男子?還是這麽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只一眼,瑤華就被眼前人骨子裏透出來的不凡氣質給怔住了。
“嗯。”寧言君來不及詳細回答瑤華,重複問道:“晁公子怎會在這裏?”
嘲風躍下來之前還真沒考慮那麽多,眨眼之後,人就已經站在這裏了…
言君的問題擺到了面前,就好像一連幾日的“暗中觀察”都被抓了包一般,嘲風支吾兩句,餘光掃到院牆,急中生智道:“我…我…當然是躍牆進來找你玩的。”
嘲風還生怕人家不相信,故意抱起手臂抱怨:“你們相府守衛太森嚴,我還費了一番功夫呢。”幾句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擅長飛檐走壁的武林高手。
見主仆兩人滿眼疑慮未消,為了避免随意說的借口被戳穿,嘲風立刻岔開話題:“嗯、那個,說了會再來尋你,我說話算話,這就來找你了。”
翻、翻牆來找自己?寧言君還真沒想過再見會是這樣突然的場景,或許連能有再見的機會都未曾想過。
瑤華定住心神,在心裏暗罵自己一句,小心詢問:“小姐?”不知該如何動作。
寧言君抿唇想了想,對瑤華道:“瑤華,這位是晁楓晁公子。前幾日,就是他幫了我。”面對只有一面之緣的嘲風,寧言君就覺得莫名地熟悉,仿佛有內心深處的玄奇聲音,讓她很難對嘲風有猜忌和懷疑。
瑤華聽罷,稍稍放下防備之心,略顯遲疑屈膝向嘲風行禮:“晁公子。”又多瞧了嘲風兩眼,這般超塵絕俗的少年公子太過吸引目光,瑤華忍不住在心裏默默想着:他若是立着不動,俨然就是一尊廟裏的神仙童子吧!
“瑤華——”寧言君還未說出口,瑤華就很有眼力見地反應過來:“那瑤華替小姐守在門口,把風。”說罷便幾步去了門口。虧得嘲風有一副好皮囊,配上她與生俱來的氣質,實在是很難和壞人聯系起來,很快就取得了小丫鬟良好的第一印象。
花園裏只剩下嘲風和寧言君兩人。氣氛就象是被人施了時停的咒訣,一下子凝固起來。
寧言君家教甚嚴,常年被鎖在深閨,除了跟随父親參加一些宮廷官場宴會之外,自由出門的機會極少。所以她連同齡的閨秀密友都沒有,更別說是男子了。
在閨園中與一少年公子獨處,絕對是寧言君人生的頭一回。沒有和朋友打交道的經驗,腦海裏,內訓堂倒背如流的禮教規矩倒是冒出來一堆,寧言君只能按照禮數要求的那樣,客客氣氣邀請道:“晁公子,請進堂屋小坐。”處處皆顯大家閨秀的風儀。
嘲風才不管什麽邀約什麽禮節,并沒有挪動步子,背起手迎上言君的目光,續上了之前的話題:“花落了還會再開,你在傷心什麽呢?”嘲風只知道自己不喜歡看言君傷心,這才是她跳下屋頂來的原因呢。
寧言君怔愣,被嘲風的突然出現岔開,之前的悲傷也“吓”走不少,聽嘲風有此一問,她的目光随即落回到滿園落花之上,回應道:“大概是…因為惜花吧。”
“惜花?”嘲風眼中浮現出不解,兩步走到一簇只剩零落兩朵純白花朵的百合花前,彎腰仔細瞧這只有紅塵三千才有的新奇花朵,一邊開口道,“花落不代表花死,它們都還在這裏呀!”
“無關生死。”寧言君搖頭,看着嘲風好奇的背影問道:“晁公子覺得,若萬物有靈,身為一朵花、一簇花,過得順心舒暢嗎?”
“當一朵花?”嘲風凝眉認真思索一番,“為什麽不舒坦?”她想到的是淩楓殿、瓊花海裏盛開的繁花,母親一直都有派人用瓊漿玉露供養、四時精心打理,活得惬意閑适、優雅美麗,難道不快樂嗎?
“自它被種下…自她出生起,就被禁锢在一處,完全失去自由,只能按照種花之人的意願成長、生存。即便嬌豔尊貴,即便生活無憂,又何來快樂?”寧言君惜花,不過是顧影自憐罷了。
作者有話說:
嘲風:君兒不開心了,該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