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聽說了吧,青城派全滅了!餘滄海偷偷摸摸地率衆潛入福州,原本想要一舉拿下福威镖局,結果整個門派都搭進去了。”
“你這消息不夠全面,還有去林家老宅打劫的四個人逃了。要說林震南的運氣真夠懸的,差一點就被滅了滿門,連他祖父林遠圖一半的真傳都沒得到。”
“當年林遠圖練的劍法,是叫什麽辟邪劍法?你們覺得那是避邪,我看是招邪才對。林遠圖之後,福威镖局有出現過一個高手嗎?”
“是啊,我也早就想說了,辟邪劍法确實不祥。這次林家死裏逃生,幸而有九九指南樓出手。
聽說那是一個做向導生意的組織,我琢磨着一定靠譜。去陌生的地方,最怕被向導坑。單說這九九指南樓的人品,絕不棄盟友于危難,這種人還真不多見。”
酒肆裏,各種議論聲不斷。
金九齡習慣在三教九流之地收集消息,當下也很認同辟邪劍法的名字極其不祥。不過,相較于對于林家的逃過一劫,他的關注點全在林家老宅的金銀珠寶全被卷走了。
一杯悶酒下肚。
金九齡第三十八次嘆氣,怎麽就接了護送捐款的聖旨,又錯失一次不費力賺錢的機會。不然,他就能去福州抓青城派的四個逃犯,抓到之後,豈會問不出那些贓款在什麽地方。
或許,是該換個身份了。
天下第一名捕的頭銜,有礙他劫富濟貧。這個貧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沒能繼續揮金如土的生活。
金九齡走出酒肆,迎面遇上穿着舊袈/裟的和尚。和尚眉目出塵,卻還是帶發修行,似在擺攤化緣。
鋪地的破布顯出和尚一點都不忌口,『非免費算卦。卦金:一壺燒酒,一只燒雞。』
顯然,路過的人都将長發和尚當做江湖騙子,但金九齡卻凝眸停住腳步。那些路人有眼不識泰山,豈能如他一眼看出和尚的非比尋常。
不說別的,僅是和尚鞋底幾近無塵,其輕功已讓堪稱一絕。
加之其真實毫不做作擺出口腹之欲,必是大隐于市的高僧。那才有‘酒肉穿腸過,fó ? zǔ心中留’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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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算一卦。”
金九齡迅速買來燒雞與酒,決定測算一卦。
自從他看出青字不祥,他就決定了某個計劃,想要紅一把。
可是,福建突然冒出一個九九指南樓,這種來歷不清的組織讓他猶豫是否換地方?
長發和尚迅雷不及掩耳地抓過食物,似是擔心冤大頭一言不合将東西要回去。
他左手開啓酒瓶,右手着燒雞就先啃一口,是口齒不清地說,“你随便寫一個字。”
金九齡嫌棄地看了一眼破爛的紙筆,堅定了寧願做绫羅綢緞的俗人,也不做pò ? xié打補丁的高人。眼下,慎重地寫下一個「紅」字。“我問財運,但求一解。”
“紅,日出東方為紅。南方為火,亦是紅。你寫的紅字鋒利銳進,東南之位本是好去處,偏偏壞在了你是求財上。
財物見金,金紅相會,正是紅的另一個示意,兵刃出而見血的血紅。所以只有反其道而行之。”
長發和尚說話間啃掉了半只燒雞,高深莫測總結到,“莫怨時乖與運低,世人遭際本難齊。而今久照桑榆景,不利東南只利西。”
說得妙!
金九齡聽得這番話,只覺長發和尚看透天機。他正是下定決心要幹一票大的,而瞄準了南王府。
偏偏福建出了青城派被滅之事,那裏的風聲該是緊了,南王府想來會戒備起來。這是時不與他,那就快點變化方向,本朝還有一個太平王府,正是位于在西陲邊關。
還想多問幾句,豈料一眨眼,長發和尚已經消失在人海裏。
高人消失了無妨,金九齡自信滿滿地看向天空,他已經收到了上蒼的提示了。
城郊野地,司空摘星吃完燒雞,退下僧衣換了另一套衣服。
沒想到還真有shǎ ? zi會找他算卦,但那些卦辭也算說給自己聽的肺腑之言。不利東南,更是見不得穿紅衣服的高手,就怕暴露了曾經做的事情。
“這鬧心的袈/裟也算物盡其用,給我換了一頓晚飯。”
司空摘星想到還有幾個時辰,則能将此燙手山芋抛出去,不由腳下生風更快了一些。
圓月當空。
鹹陽兵器鋪,夜靜燈未滅。
明天峨嵋派一衆要啓程回蜀中。晏歸舟說了不同路而行,但一定會在臘月末抵達成都送上新春賀禮。
西門吹雪例行睡前擦拭烏鞘長劍,當收劍歸鞘,他卻沒有立刻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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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知不覺間,今年竟是一直在外渡過。
還有一個半月,新年便至。倘若,他匆匆趕路回到萬梅山莊,新春又是獨自臨窗盡見千山雪。
那般的雪,有人同賞或者更美。更或者,賞雪并非其中重點。
西門吹雪出神地拂過劍鞘,幾度看向窗外,終是倏然起身走出客房。
一輪圓月,清輝遍地。
穿過庭院小道,清晰可見主屋的燈火未歇。
西門吹雪握劍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捏緊,腳步停了下來。
剩餘的三四丈路,竟似當年去取烏鞘長劍時,明明只差幾步路,不知從哪就平添一兩分緊張。
下一刻,西門吹雪卻似離弦之箭縱身向前。
只見一道寒光先發射出,直直沖向屋頂的一抹黑影。
頓時,屋頂上一聲大叫響起。“別!都是自己人!”
誰和你自己人。
西門吹雪看得清楚,來人險險避過樹枝,外表是年輕女人模樣,開口卻是男聲。
半夜三更,此人身影鬼祟,隐匿行蹤而來。還敢說相識,那麽為何不直接敲門或者叫門?
如何讓人相信他是報以善意,而非想要揭開屋頂瓦片,行雞鳴狗盜之事。
那麽此時不拔劍,還要放走人不成。
“西門,不要!”
晏歸舟正在享受冬日泡澡,誰想屋外異變突生。房頂的高呼,與窗口的出鞘劍聲長,徹底打斷了她的熱水澡美夢。
只來得及先高呼制止。匆匆穿好衣服,顧不得頭發未全被內力烘幹,即刻打開窗戶。幸而,易容成女人的司空摘星,沒有變成一只死猴子。
晏歸舟也百思不得其解了,“司空猴子,大半夜,你搞什麽啊?”
司空摘星僵着脖子,盯着距離咽喉還有兩寸的劍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如果他知道西門吹雪也在,說什麽也要換一種聯系方式。
“我沒搞什麽。”司空摘星頗為無辜,他思考周全特意易容成女人,半夜找晏歸舟免得傳出不好聽的流言。
“定好的暗號,三短一長敲瓦片。你回應了,我再進門。可我還沒敲,就被西門莊主打斷了。”
晏歸舟不否認是有這種約定,但是用在傳遞緊急消息時。
“那都是用來傳遞緊急消息用的。你不是去了福州玩,能有什麽事火燒眉毛的事?是被陸小雞帶壞了,去偷人被發現,然後慘遭追殺了?”
司空摘星點點頭,立馬又大幅度搖頭,他偷的哪門子人啊!
這又偷瞄一眼西門吹雪,有第三人在場,自宮武學之事能說嗎?
西門吹雪冷眼掃過司空摘星,陸小鳳認識不了幾個靠譜的,這筆就記在頭上。
當下,不置一詞地收起了劍。但沒有直接回房,而是走向窗邊。看着晏歸舟滴水的發梢,微微蹙眉,不由分說輕輕撫上她的頭發。
僅僅瞬息,半濕的頭發就全幹透了。
晏歸舟感到一股暖意拂過發間,不等她反應說什麽,西門吹雪就收回了手。
“深冬了,你別胡鬧。”
西門吹雪說罷果斷轉身,留下兩人面面相視。沒人發現他衣袖下握緊的手,拂過長發的感覺,與握劍的感覺截然不同。
半晌,晏歸舟清了清嗓子,将呆滞的司空摘星叫醒。“別發呆,說正事!你火急火燎的,到底為送什麽險要軍情?”
司空摘星猛地一拍胸口,眼下确實不是什麽八卦的好時候。
匆匆從懷裏掏出那件袈/裟,只見他的假胸肉眼可見的平了。“就是這玩意,你一看就全知道了。我真的是無心順手拿的,豈料五年前的老問題又出現了!”
晏歸舟抖開僧衣,定睛一看也有些傻了。司空摘星是黃瓜保衛者嗎?怎麽能夠一而再的截胡這種武功?
她深吸一口氣,示意司空摘星跳窗進來說話。“司空,你從頭到尾,把圍繞這件袈/裟的事情,仔仔細細全部都說一遍。”
司空摘星當然要說清楚。不過今天扮作和尚,坑了人一頓晚飯的事,應該不用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