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局與群毆3
我們以後就做陌生人吧……
九班長的話一遍遍萦繞在耳邊,沉重的壓彎了她的腰,壓折了她的腿,她沒有力氣再支持僵硬的身體,只能蹲在地上讓滾滾熱淚流在衣服上,好掩蓋自己的脆弱。
“江星星?你這是幹嗎!”一個似曾相識的女聲響起。
胥玲玲與張坤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江星星,你這是被揭穿了真面目,所以流下了悔恨的眼淚嗎?”
開口就傷人,她無言以對。
“江星星,你難道不向我男朋友道個歉嗎?”胥玲玲的一句話傳達了足夠的信息量。
張坤擰眉瞪了胥玲玲一眼,後者住了嘴。
“教官,對不起!”她恭恭敬敬的鞠躬道歉,“是我的錯,是我太自私,貪戀別人對我的好,想要有個哥哥呵護我包容我,忽略了你的情意……”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你跟我以後還是避嫌的好,免得引起誤會。”
“對不起,帖子不是我發的,真的不是我。不過,我已經知道是誰了……”
“夠了!我不想聽,你跟自己說對不起吧!”這是張坤不願面對的一段黑色經歷,他安安穩穩的人生被拖進了這樣的桃色事件裏,讓他情何以堪!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肮髒的女生!”
曾經有多溫柔,現在就有多絕情,曾經有多愛護,現在就有多仇恨。他恨不得将她踩進地獄裏,來挽回自己丢掉的尊嚴。
他走得毫不猶豫,逃離瘟疫一樣迅速。再見,他曾經愛戀的姑娘。
江星星,你我各自安好吧。
“舍長,你克哪點了?”貝貝向回來的江星星打招呼,“你不在宿舍裏藏着,跑出去會有麻煩,這是我給你打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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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帖子事件發生後,多虧有貝貝照應。然而,江星星卻不像以往那樣道謝。她同時失去了張坤和九班長兩個朋友,滿腔的憤怒之火在熊熊燃燒。
她站在了陳明生面前:“陳明生,是你!是你,對不對?”
陳明生玩着手機,頭都沒擡:“發啥子瘋,啥子跟老子有關。”
“是你發的帖子,是你壞了我的名聲。”
“證據呢?你說是老子就是老子,你給有證據?就算是老子又怎樣,你能把老子咋個!”
果然是她,張狂的有恃無恐。
“你們都聽見了,她承認了,發帖子的人就是她。”
“舍長,她沒有承認,你聽錯了……”第一個跳出來維護陳明生的,竟然是貝貝。
江星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貝貝,你沒聽見嗎?”
“沒聽見。”她目光閃躲。
“現在知道了吧,在這個宿舍裏,沒有一個人是跟你站一起的。誰還理你,沒得人想理你!你這個‘公交車’,趕緊走遠點,老子可不想染上艾滋病……”對方孤立無援,陳明生的惡毒毫無遮攔,“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手機在錄音,你當老子瞎啊,老子讓你錄,老子現在就說:江星星這個□□得了梅毒花柳病,被好多男人搞過了!給錄着了?我再送你幾句話……”
那麽多污言穢語自陳明生醜惡的嘴裏吐出來,山林粗野的下賤話語,□□裸的讓文明人見羞。
江星星根本招架不住,她不是對手,因為她不夠無恥,不夠下作,只會氣到渾身發抖。
“陳明生,你去死……”她甩出一巴掌,卻落了空。
“想打老子,來打啊!老子在這裏跟你幹一仗。”她舉起板凳,向宿舍人喊,“貝貝,把門關上!江星星,你來打老子,打啊,不打就是畜生養的……”
江星星的左手及手臂打着石膏,被繃帶吊在胸前,臉上幾道傷口黏着幹涸的血跡,兩眼無神。
她的周圍,一群人擠滿了辦公室,吵嚷不休。
“學校咋搞的,招的啥子流氓學生,你看我家明明被打成啥樣了!我們要賠償,人身傷害費、精神損失費、營養費,一點都不能少……”
這個尖利的大嗓門,來自陳明生的舅媽,一個體型剽悍的婦女。她的旁邊站着陳的舅舅,一個戴着眼鏡瘦削的中年男人。
“你看我家娃娃被吓成啥樣子,人都給打傻了,多漂亮的臉蛋都給打毀容了。脖子上都是手指印,再晚一秒鐘,命都沒得了,這是故意殺人罪,要判刑坐牢……”陳舅媽一刻不停的擺冤屈。
她的另一邊站着臉被打得紅腫了一圈、頸間有淤血指痕的陳明生,後者正在凄婉的嘤嘤哭泣,極度委屈的哭倒在舅媽懷上。
“呵呵。”江星星輕蔑的笑了。
是她打的,她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她不在乎有多少拳頭落在自己身上,不在乎是誰撕扯着她的頭發,不在乎自己的衣服被撕破,她就是揪着陳明生不放,狠狠的抽她耳光,要把她抽成豬頭。
可惜,她一人抵不過一群人的群毆。
江星星的笑惹惱了陳舅媽,她将火力調轉:“你還敢笑!□□養的殺人犯!我家要告你故意殺人罪,學校可不會包庇你,這樣的學生,就該被開除……”
“你告,我也告!陳明生幹的好事,你怎麽不說!她發帖子陷害我,全校都知道!想開除我,她也要開除!還告我殺人,我殺誰了,她不好好站在這裏嗎!”
“誰陷害你了?你給有證據,沒得證據就是诽謗,我們不是白被人欺負的,你拿出個證據給我看看……”果然是一家人,都是打定了要證據。
“證據被她毀了,我有手機錄音,但是她把手機給砸了,用板凳砸的,我的手就是她砸斷的。你還告我,我要告她故意傷害!誰也別想跑掉,大不了同歸于盡!”她勢單力薄,意氣沖動,沒有人能幫她,只能這樣破釜沉舟了。
“你放屁!我家娃娃最懂事了,從來沒一個人說她不好,她從小到大沒跟人動過手,咋會跟你打架?一定是你先動手,我家娃娃不敢還手,你這手是自己砸的,別想誣賴我家娃娃。不信,讓你們宿舍的人說說……”
陳舅媽眼神一橫,一直做背景的幾個人站出來了,江星星的6個室友。
“貝貝,你來說,你最清楚這個外省的女娃子是啥個人……”
貝貝第一個被點到,她低着頭,沒有看任何一方,機械地重複:“是江星星先動手的,我們一直都跟陳明生相處好好的,就是跟她不合。昨天也不知道咋個回事,她進來就打陳明生,我們拉都拉不開……”
“哈哈哈哈!”江星星有幾分悲怆的大笑,鼻腔酸楚,“魯道真,你真沒骨氣!不就是七千塊錢嗎?她不就是幫你介紹了繡活兒,可以掙七千塊錢嗎?你非要這樣說謊嗎!你們幫她打我,按着我讓她打,看着她砸斷我的手,你還要說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貝貝回避她的指責,撇開頭:“我說完了,不信,可以問其他人。”
“他們都跟陳明生有利益關系,都等着賣十字繡拿錢,能說什麽真話!”江星星怒吼。
“你閉嘴!這是我家請來的證人!”陳舅媽開始控場,“你們幾個說話,看到底是哪個在騙人!”
因為有了貝貝的帶頭示範,其餘幾人如法效仿,說出的話大同小異。
“她是外省的,老是看不起我們雲南人,沒事就找茬罵人。”
“她脾氣太壞了,我們早就受不了了。”
“都是她在打明明,根本沒得人打她,傷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
……
正如那場七對一的宿舍群毆,在這個辦公室裏,江星星再一次感受到了七個人的炮火。
回天無力了!
她使勁憋着,不讓淚流出來,質問那群理直氣壯、謊話連篇的人:“我從來沒有指望你們會幫我說話,但你們為什麽要歪曲事實?我哪裏對不起你們了?我到底做了什麽,你們要這樣陷害我!你們為什麽不說真話,為什麽!你們和陳明生一起打我,我認了,但你們為什麽還要幫着她說謊!為什麽!”
她悲痛的嘶吼着,看着眼前這一個個人,竟然沒有一個憑着良心說話!
誰來給她證明,誰來幫她,誰來相信她?這黑白颠倒、不講是非的世界,她究竟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将她推入這樣絕望的境地!
“我們說的都是實話,是她在說謊。”
“她整天抱怨我們雲南這點不好那點不好,還死賴在我們雲南。”
“我們咋可能一起打她?真一起打她,她早就死翹翹噻!”
“是咯是咯,公道自在人心,幾個娃娃都可以證明,我家明明從來沒動過手。一個宿舍8個人,7個都不喜歡你,那就是你的錯。你等着吧,我家不會這麽算的……”陳舅媽很滿意目前的局面,她勝券在握。
書桌後,辦公室的主人——人文學院的待退休黨委書記不知何時停止了看報,屋裏的幾個人被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完了。
這個叫江星星被打得不輕,臉都破相了,骨折不像假的,眼淚在打圈圈轉就是不落下來,死倔。
這個陳家舅媽不是省油的燈,一直啰裏吧嗦到現在都沒有停過。她家男人倒沒怎麽說過話,還有幾分老實。另外幾個小姑娘,眼睛閃閃躲躲的,做了虧心事。
他馬上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陳舅媽正口沫橫飛:“叫你家大人來,親自賠禮道歉,沒有十萬塊錢,這事不能算了……”
黨委書記飲了一口茶,咂吧咂吧嘴:“咳,咳……”
陳家舅舅拽了妻子一下,聒噪聲停止了。
“咳,各位說了半天,我也聽明白了……”書記慢悠悠的說話,又呷了一口茶。坐在這個位子多年,他很少發火,自有一套“不怒自威”的方法,連陳舅媽都伸着脖子等他下文。
“說來說去,兩個人都有錯……”
陳舅媽咽了口吐沫,陳明生眼珠子轉了幾圈,眉頭挑了下。
“……校內打架鬥毆性質惡劣,這樣吧,學校不偏袒任何一方,按規章制度來辦,兩個人一起記過,寫進檔案裏做個警醒,畢業的時候,畢業證照發,學位證就沒得了……”
“不行,這樣不公平,我家娃娃老實得很,這樣處理,我家不服……”陳舅媽急了。
書記還是面不改色:“家長的心情,我理解。我現在是出于保護學生着想,才校內處理。家長要是有意見,可以報警,該驗傷的驗傷,該追究刑事責任的追究刑事責任,學校不阻攔。不過……”
他指向了江星星:“這位同學骨折了,傷得有點重,你家孩子是皮外傷,移交司法處理的話,誰該擔個啥責任還不一定……”
“那是她自己弄傷的,跟我家娃娃沒的關系……”陳舅媽急到搶話。
“我沒說跟你家孩子有關系,一切都以司法調查結果為準。不過,我提個醒,不管最後警察調查結果怎樣,學校都希望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如果學生涉案,按校規,這樣的學生,我們M大是不會再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