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美味在江月（一）
“對不起，你照顧我這麽久，你就當我是個不會知恩圖報的人。”呼出的氣息裏仿佛還殘留着粥的甜膩，怎麽現在成了這樣？
都怪她，把好好的氣氛給攪亂了，安若昀視線垂落在碎了一地的瓷片上，一陣恍惚。
蹲下來，伸出手撿，一個碎片，兩個碎片，三個碎片，四個碎片，要避開鋒利的尖頭，否則會被割傷。
這瓷器，只怕是價值不菲吧。
哎，心中又是一陣煩悶，她欠蕭黯月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絲絲……”蕭黯月聽着瓷器摩擦地面的聲音以及安若昀因為撿着瓷器輕輕的又有些淺淺的呼吸聲，氣不打一處來。
她總有辦法讓他不知所措。
“哎喲！安姑娘，你這是何苦！可別傷到這蔥白細膩的手，這種粗活讓紅姨來就好啦！”背後的丫鬟在竊竊私語，紅姨兩步并做一步小跑到安若昀面前，看到她手中細細尖尖的瓷片，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來，放手讓紅姨來。”
安若昀猶豫間，紅姨馬上屏氣把安若昀手上的瓷片轉移到自己手上。
充滿老繭的手也會感到有些蟄和粗糙，紅姨又是一陣揪心。
平白照顧了安若昀那麽久，早就視若自己的孩子，眼眶不覺間有些緊。
此時的安若昀，低着頭，不安地用手揉搓着裙角，好像這樣就可以使心中的漣漪平靜下來。
三天後。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這春日，這花香，臉龐感觸到的暖暖的陽光，還有柔柔的風吹動發絲。
江月山莊美麗地就像搶了整個穹蒼大陸的春、色。
有一陣迎面楊柳風，一撮發絲被牽動，頭皮帶來熟悉的拉扯感，安若昀的臉感覺有些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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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黯月似乎很愛把玩她的頭發……
熟悉的蘭花香，安若昀扭頭，不出意料地看見蕭黯月站在身後，他的眼乘着暖暖的春光，少了平日的淩厲，多了幾分溫柔。
不禁讓閱美男無數的安若昀看癡了去。
“你……”
“細雨濕衣看不見，閑花落地聽無聲，好詩啊。難得有如此雅興。”
“是。”
“不打算走了？”
“是。”
“确定留在江月山莊？”
“是。”安若昀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這平日裏驕橫跋扈的堂堂江月山莊莊主有時真像個孩子。又是一陣春風拂來。
蕭黯月心馳間，又拿起安若昀的一撮頭發。
現在為止，安若昀早已習慣了頭皮傳來的這種感覺。要是幾天沒被扯，可能還覺得不習慣哩。
“蕭黯月。”
“恩？”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扯我的頭發……”
“怎麽？”
“你老扯我左邊的頭發，現在我左邊的頭發都比右邊的頭發長了。”
“這樣嗎？”
“所以……你……”
“早點說。從明日起，我就左右交換着扯，如此便可長得均勻了。”
“額。”她不是這個意思。
看着安若昀擰着眉頭略顯糾結的模樣，蕭黯月忍不住仰頭放聲大笑，身體轉側間，傳來一陣好聞的蘭花香。
安若昀的臉又一陣發燙。
最近她是怎麽了，好像在蕭黯月面前常常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看着笑靥如花的蕭黯月，終于安若昀心頭也覺得輕松愉悅起來，輕輕勾起了嘴角。
直到聞到再熟悉不過的糕點香。
“安姑娘，蕭莊主，紅姨我給你們準備一些桂花糕，快來嘗嘗。”
安若昀和蕭黯月各拿起一塊嘗，香氣撲鼻，甜而不膩的味道。
“紅姨，你的廚藝又長進不少啊。”
“莊主謬贊了，紅姨不敢當。”
趁着這檔空隙，紅姨拉着安若昀來到一旁。
“安姑娘，看來你是決定不離開江月山莊了。”
“紅姨，您以後你別叫我安姑娘了，稱我若昀便是。”
看着安若昀小手抓住她的手腕，紅姨心裏自然是絲絲甜蜜，她從一開始就護極了這孩子。
就算原先是奉莊主之命，可照顧久了感情自然而然變得深厚。
“好咧，若昀。”
“哎！”
“這幾日為了讓你留下來，莊主可花了不少心思。”
這可不是，紅姨和櫻野的連環勸說，她本就是耳根子軟的人，心裏紅姨和櫻野的分量也不輕，最後還是決定留在江月山莊。
正想着，又輕輕咬了口桂花糕，香甜可口，外脆內松。
再說，她真離不開紅姨做出來的那麽多好吃的東西。
紅姨的眼睛笑成兩隊彎月：“我聽櫻野說莊主要把江月山莊旗下最大的江月樓交給你打點。”
“真的”
“這還有假？”
“不成……我……”
“哎呀呀，別推辭，別推辭，就算是應了紅姨的願。不然，你整日在莊內總會悶得慌，這樣一來，倒也塗個消遣。”
“我……”
“還有，莊主平日瑣事纏身，你幫他打點，也算是幫他了。”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唔……那好吧。”
桂花糕的香味還在唇齒間。
什麽叫拿人家的手軟，吃人家的嘴短。對于貪涎紅姨高超廚藝做出的美食的安若昀，似乎對紅姨的建議或要求很難說個“不”字。
算着手上輕飄飄早被洗掃而空的盤子離開的紅姨，在經過蕭黯月身邊時俯身點了一下頭，蕭黯月心頭一陣喜。
看着蕭黯月的反應，紅姨知道莊主是把若昀放在心上了，只是若昀……
看着若昀贊嘆江月山莊美景的驚喜勁和興奮勁，端盤子的險些不穩。
若昀和莊主，一個似水般純，一個似火般烈。
若昀又是如此地……後知後覺。兩人的情路只怕是不好走喽。
“哈哈哈……”
春風帶來身後兩人爽朗的笑聲，那畫面美得像一幅畫。
穩了穩手裏的盤子，紅姨終究是嘴角帶着笑意離開了。
然而，安若昀在江月山莊的恬靜生活始終不會也不可能持續太久，否則這篇故事的結局是安若昀和蕭黯月雙雙過着平靜的生活而告終.
一個月後，當立春來臨，該紅的花紅了，該綠的葉都綠了。
在這個期間，引爆整個穹蒼大陸無非就一個消息：青雲劍的主人是安若昀，安若昀是江月樓的老板娘。
人人想要得到的青雲劍，有主了！
穹蒼大陸最大的江月樓換主了！
這兩件事分開來也好接受。
偏偏，兩件事情的主角是同一個人。
一下子，安若昀成為了家喻戶曉的人物。耍劍的江湖人士知道有把曠世奇劍認主，不耍劍的老百姓知道自己最常光顧的江月樓換主。
整個穹蒼大陸一下子雞飛狗跳，許多江湖人士三月不知肉味。
此時的安若昀在江月樓的某一樓，額，聽着小曲。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啊，夫妻雙雙把家還~”
用手指頭随意地打着節拍，嘴裏有模有樣地哼唱着，口幹之際伸手，就會有專門的人把火候适中的茶端上來，小呷一口——
神清氣爽~也！
“安姐姐！哎呦~安姐姐诶！”小虎捧着手心裏薄薄輕輕的一張紙小跑而來。
手上的紙雖輕雖薄，小虎這心厚實實的。
看見座椅上貌美如花（小虎對老板娘的形容詞），小虎內心一陣春風掠過，沒看見離腳極近的紅木板凳，翻身時只聽見耳邊“呼呼”風聲想過——
“我的媽呀，小虎還沒娶漂亮媳婦，小虎不想死！”
安若昀在心裏低嘆一聲，輕巧地翻身及時穩住了後翻的小虎。
小虎是安若昀采購菜系的時候在路邊收留的。
當時就聽了會兒那歇斯底裏的哭喊聲，心就忍不住軟下來帶他回了江月樓，正好缺了夥計，意識到他身上發臭的衣服：
“你叫什麽名字？”
“大家都叫我小虎，大姐姐也可以叫小虎為小虎。”
“你的家在哪？”
一會兒，小虎的鼻頭就變得紅彤彤的，還泛着一點光暈，眼裏迅速迷上一層霧，喉嚨的哽咽大有向方才的“鬼哭狼嚎”發展之勢。
吓得安若昀連忙蹲下來，安撫着小虎幹燥粗糙的頭發，全然不顧臭臭的味道：“好好……姐姐知道了。姐姐不問了。”
安若昀的一句“那你願不願意跟着姐姐走”的一句經典愛心臺詞硬是被小虎接下來的一句話而梗在喉嚨，她聽完後忍不住輕輕咳嗽。
“小虎要跟着姐姐！大姐姐長得真好看，以後當小虎的媳婦兒好嗎？小虎喜歡漂亮姐姐，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脆脆的聲音穿透映紅的桃花，一直脆到安若昀的心裏。輕咳完吸了一口氣，有涼涼的水融化在嘴裏。
“下雨了，小虎，姐姐沒有帶傘，紅姨、櫻野今日沒有陪同，我們趕快回江月樓！”
不由分說拉起小虎的小手，眼睛浸入越來越多的雨水，向不遠處的江月樓跑去。
“是穹蒼大陸最牛的江月樓嗎！真的嗎！”小虎盯着心中女神的大眼睛。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濛濛雨霧中……
江月樓看見這一幕的都停下了手中的飯菜，有的剛夾起賣相極好的五花肉，撐大嘴，正欲一口咬下，看見這一幕，硬是吓得身體發軟，五花肉掉在了紅木桌上。
“好！好！”
江月樓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這江月樓不僅是菜美味，這老板娘的身手也是不凡！不愧為青雲劍的新主人！”
安若昀當然把這場騷動看在眼裏，看着顧客沒有為方才的驚動而生氣，定了定心神：“諸位請繼續用餐！”
“小虎，你跟我來。”
聽見安若昀低低的聲音，小虎吐吐舌頭，剛張嘴露出一顆小虎牙，一個讨好的笑容剛醞釀出來——
被安若昀一記衛生球住了嘴。
然後悻悻地跟着來到了江月樓裏安若昀平日休息的地方。嘴裏一陣苦澀。
心裏一陣嘀咕：“小虎又不是故意的。”
“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小虎驚詫地擡頭，這姐姐都知道，太厲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閑則閑矣。看了《後會無期》後，頗有感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