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浴
越傾國的傷好得很快,經過半個多月的休養,他後背已經結了大片的痂,當然,堅持每天幫他換藥的玉傾功不可沒。
入夜,玉傾泡過澡後,換了衣服,看着忙來忙去的秋百合,忽然道:“百合,等我哥身體好了,我們一起去各地看看好不好?”
秋百合手停了下,轉頭看看玉傾。
玉傾笑道:“我們就是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巫侍啊——順便玩玩,順便。”
看她雖然一直在強調“順便”玩玩,可是秋百合怎麽看怎麽覺得她這話的重點都是在最後,不由一笑。
玉傾“啊”了一聲,有些驚訝道:“百合,你居然會笑?你居然笑了?”說着居然湊了上來,仔細盯着百合的臉,“百合,再笑一次,你笑起來真好看。”
聽了玉傾最後一句話,百合的臉居然微微有些泛紅,雖然沒再笑,可也沒像平時般板起臉來。
玉傾圍着秋百合轉了個圈,悄悄話般對秋百合道:“百合,你看你個子這麽高,又總是這麽冷冰冰的表情,如果你是男的,一定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冰山忠心男護衛。”
秋百合的身體僵住了。
玉傾卻沒發覺,仍舊繼續道:“說真的,有時你給我的感覺真的有點像男的。不過,”玉傾笑了笑,“你若真是男人,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歡你想嫁給你呢。——只是那樣一來你倒是沒法做我的巫侍了。”說着又一笑,“知道麽?百合,我在自己的地方時,也有朋友曾對我說,若我是男的,她就嫁給我。”
“巫女大人的地方?”秋百合看着玉傾。
“嗯。我所處的時代,我所處的世界。雖然在那裏我不過是很渺小的一個人,不似在這邊般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可是,那才是我的時空啊……不知道我的身體怎麽樣了……”
秋百合聽着這些看似沒頭沒腦還摻雜着一些半懂不懂詞彙的話,卻沒有詢問。
杜十,你果然将那個女孩子帶過來了。
雖然我早已知道這個人是她不是你,可是仍舊,謝謝你。
玉傾也不再說話,明顯是在想着什麽,半明半暗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竟使她的臉帶着幾分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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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百合心下輕輕打了個轉,仍舊開口道:“巫女大人,有件事或許要向您禀報。”
“哦?”玉傾收回思緒,看向秋百合。
“越公子這段時間——似乎很難安枕。”
“怎麽回事?”果然如秋百合所料,一提到越傾國,玉傾的注意力立刻完全被吸引過來。
“百合也不清楚。不過,越公子這段時間後背的傷應該已經結痂,結痂時傷口難免會麻癢,而且傷口若沾了汗水,麻癢刺痛的感覺定是更勝平時。不知越公子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她話未說完,玉傾已經穿上外衣出了門。
門“吱呀”一聲,室內只餘秋百合一人。
她卻似渾然不覺,仍舊将那句話說完:“所以才會無法安枕。巫女大人最好還是去看一看。”說到最後時,話裏透着幾分寂寥。
只要能這樣天天看到你,足夠了。
真的。
玉傾匆匆走到越傾國門前,剛要伸手推門,又覺不妥,想了想,擡手在門上輕輕敲了幾下。
門內響起一個低沉微微喑啞富有磁性的聲音:“喬醫仙麽?”
玉傾“啊”了一聲,道:“不是,是我,哥還沒睡麽?”說着随手推開了門。
然後愣在了當地。
室內紅燭輕燃,一室的氤氲水氣。
正中央是一個高大的浴桶,桶邊搭着毛巾,桶外凳子上放着衣服。
桶內,越傾國露出半邊肩膀,修長的手正在将長發挽到一邊,轉眼向她看來。熱氣蒸騰中,一向風華絕代的人此時竟有幾分眉眼流醉的感覺。
玉傾站在那裏,進不得退不得,倒是越傾國比她鎮定得多,輕笑道:“小傻瓜,門開太久我會冷。”
玉傾木木地“哦”了一聲,雙手将推開的門往回一拉,又将自己關在了門外。
将關未關時門縫裏飄出越傾國的一句話:“小傻瓜,過來幫我擦一下後背。”
玉傾想起秋百合那句“傷口沾了汗會更麻癢”,腦中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下已是一用力,剛關上的門“吱呀”一聲又被她推開了。
越傾國對她招招手,又指指桶邊的浴巾:“小笨蛋,我後背有傷,自己不方便擦,你幫我擦一擦,可好?”
玉傾呆呆往前走了兩步,越傾國又道:“關了門再來。”
玉傾一反手,将門扣上,走過來拿起毛巾,沾了水,依言輕輕在越傾國後背上碰了兩下。
擦了兩下後,玉傾才反應過來,“啊”地丢了毛巾。
越傾國早有防備,伸手抓住她欲縮回的手,轉頭看她,眉眼間雖滿是溫和文雅的笑意,但玉傾卻總覺那溫和中透着一股淩厲,讓她不由想錯開眼。
“小傻瓜。”越傾國的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溫暖溫和。
此時桶中的水沒過越傾國的大半肩膀,因此除了他抓着玉傾的那只手臂和頭頸外,他全身大半都沒于水中,水面上飄着花瓣藥草,一點春光也未曾洩出。
花瓣?藥草?
玉傾忽地想起秋百合給自己準備的洗澡水中也有這些東西,這水是她準備的?她明知越傾國此時在沐浴,卻還故意對自己說越傾國傷口的事……
越傾國卻沒給她細想的時間,将掉到水中的毛巾撈出來塞到她手裏,道:“幫我擦一下後背。”
玉傾呆呆站着沒動。
越傾國等了半天,轉頭看到玉傾的模樣,忽地又一笑,此時他的臉被熱氣熏得有些發紅,黑發漂在水面之上,臉上時不時滑落幾顆水珠,那一笑竟給玉傾幾分誘惑之感。
越傾國輕輕道:“那天晚上我便說過,這一世,既然你選中是我,非得來招惹于我,我既已動了心,便絕不會再放手。”
那晚?
玉傾微有些恍惚。
便是,那晚?
她守在越傾國房門外,一直等到他回來。
雖然不知道他與喬容在那段時間到底說了什麽,但是自懸崖一事,她已經不再信任喬容,只是越傾國身上餘毒未清,她不能立即帶越傾國離開,只能繼續再呆一段時間。
拜越傾城的毒術所賜,她看得出越傾國又動用了真氣,以至于毒氣反噬。在越傾國關門之前,她終于忍不住內心的擔憂,對他說出了那句“哥不要什麽都背在自己身上”。
玉傾說完那句話後,原本便想離開。
可是,越傾國忽地重新出門,吻了她。
一開始,玉傾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睜大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越傾國,任他在自己的唇上輾轉反複。
良久,越傾國離開她的唇,看着她傻呆呆的模樣,笑說了一句:“小傻瓜。”
之後,越傾國輕輕親了她額頭一下,低聲道:“我本來以為這一生都只能這樣孤苦下去,既然你來了,還招惹我動了心,那我便再不會放手,就算你日後後悔,也別想再脫身離開。你可想明白了?”說着看了玉傾半晌,見她并不回話,只是徑自看着他,不由又輕聲一笑,道,“夜深露重,小傻瓜回房去睡吧。”
玉傾“嗯”了一聲,轉身離開。
回房,睡覺。
之後,記憶便仿佛出了斷層一般。
玉傾仍如平時一樣吃飯,睡覺,行事,對那晚的事似乎丢到了腦後。
直到此時,越傾國重又說了那句話,玉傾才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想到了那個吻。
她的臉,突然飛紅,而且愈來愈紅。
——此時,玉傾斷層的記憶才突然搭接上,也對那天晚上的事有了一個清楚的認知:她被親了,而且還被告白了!
越傾國有些好笑地看着玉傾的表情。那天自己親過她之後,她的反應便一直呆呆的,似乎自己說什麽,她都會照做。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玉傾并沒表現出被親過之後的嬌惱羞澀。而第二天見到自己之後她的表現也與平時并無不同,這雖然讓他近乎懸了一夜的心落了下來,但不可否認也隐隐有幾分失望。
但玉傾既然表現得一如平常,自己自然更不會将心情表現到臉上,所以那夜之後,兩人在這幾天的相處中,竟與平日無甚區別。當然,越傾國偶爾問及玉傾的來歷身世,玉傾也必不瞞他,或許這也算玉傾接受他的一種方式吧?
而現在再提及那天晚上的事,玉傾此時的反應明明是那天晚上就該表現出的樣子。
難道,她直到今天才反應過來?
思及此,越傾國雖然一向溫文,此時心下也不由升起幾分頑劣心思來,輕輕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玉傾猛地把手抽出去,後退了幾步,臉上紅得幾欲滴下來。
越傾國卻沒給她說話的時間,突然起身站了起來,身上的水珠順着肩膀和後背向下滾落。
玉傾驚叫一聲,向後退了幾步,将頭轉了開來。
越傾國帶着幾分好笑的聲音響了起來:“小笨蛋,還不來幫我擦背,等着水涼麽?”
玉傾顫抖着聲音道:“你,你站起來做什麽?”
“我不站起來,你怎麽幫我擦後背?”
玉傾悄悄轉過頭來,飛快瞟了一眼。
原來這浴桶本就比一般的浴桶要高大些,再加上水添得很滿,因此越傾國這一站,雖然整個後背和精瘦的腰肢都暴露于空氣中,但也僅限于此,腰肢以下的部分都仍是完全浸在水中,再加上水面上的草藥花瓣,根本無走光之虞。
玉傾抓着毛巾,走上前幾步,慢慢塗擦到他的後背。
越傾國雖然覺得她的呆滞反應很可愛,但也曉得小貓逗急了也會撓人,所以這會兒倒也沒有再故意取笑她。
玉傾紅着臉幫越傾國擦洗完後背,放下毛巾,剛轉了個身,忽地手又被越傾國抓住。
玉傾疑惑地看着越傾國。
越傾國重新坐回浴桶裏,沒說話,只是緊緊拉着玉傾的手不放。
半晌,他才道:“我那晚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你想好了麽?”
玉傾的臉又紅起來,輕輕道:“我若現在說不,你會接受麽?”
越傾國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接受。”
玉傾頗有些扭捏道:“那你還問這些做什麽?”
越傾國忽地伸出雙手,将玉傾重新拉回桶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因為,我以後再不會放手,也要你同樣心甘情願,再不後悔。”
玉傾垂下頭,不說話。
越傾國的心慢慢提了起來。
果然,還是不行麽?
“我之前接近你,的确有自己的心思。可是現在,哪還輪得到我說後悔不後悔?”玉傾輕輕道。早在不知何時,或許是在你偶然露出寵溺的時候,或許是在你以身相護的時候,那顆心,已經慢慢系在了你的身上。
越傾國燦然一笑:“日後,你都要記得今晚的話才是。還有,既然如此,有時間,你也當對我講講你喜歡過的人的事。”
“嗯?”玉傾尚沒反應過來越傾國的話怎麽會突然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卻又聽越傾國在她耳邊道:“我要起來了哦。巫女大人可是要一直盯着在下更衣?”聲音裏透了幾分惡質。
玉傾眨眨眼睛,忽聽澡桶裏嘩啦一聲,越傾國身子一動,似要站起來,她這才反應過來越傾國話裏的含意,不由驚叫一聲,起身跑出門去,由于心下太過慌張,邁步時還被門檻絆了一個趔趄,身後傳來越傾國的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