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洞中
玉傾擔心地看了一眼越傾國,又看了看陡峭的山崖,忽地對喬容道:“喬公子,等下采過了藥,我們又要如何上去?”若是再去攀爬這麽高的懸崖,只怕三人的體力都已不夠,比起适才會更加危險。
喬容微微一笑,道:“到時便知,我們還是先采藥去吧。”說着當先行去。
玉傾不解地看喬容一眼。
若是另有通路,為何之前他要領自己與越傾國兩人從崖上爬下?若是只能再原路返回,他又怎麽能表現得如此輕松?
越傾國走過玉傾身邊,淡淡道:“我們也走吧。等下記得要緊跟着我,千萬莫走散了。”
玉傾只道他是在關心自己的路癡特性,不過眼見這崖底地方不大,再如何也不致失散,但越傾國這話分明是好心,自己便只笑笑道:“知道了。”跟着越傾國而去。
三人向前走了一段,那路便已掩映于花樹之中,幾乎需得走到近前方見。
崖底一派寂靜,連半只小獸也無,只隐隐聽得不知哪裏傳來的鳥鳴聲音。玉傾早時只吃了點粥,這一路奔波,早有些餓了,忽見前面領路的喬容在旁邊一棵樹上摘下來一枝長滿了果子的樹枝,那枝上果子俱都青紅色,指頭般大小。
喬容遞給玉傾道:“餓了吧?這果子倒是吃得,就是略有些酸。”
玉傾接了過來,摘一個下來嘗嘗,只覺得微有些酸,還帶些澀意,雖不是特別難吃,倒也不見得好吃到哪裏去,只是勉強可以入口罷了。于是對越傾國笑道:“味道還可以,哥也餓了罷?吃些填填肚子罷。”說着将果枝遞了過去。
越傾國看了玉傾一眼,将果枝接過去,摘了果子下來,卻沒放入口中,只攢在手心中,又摘下另一個,同樣攢在手裏。
前面再走一會兒,那道路便真的斷了,只見四周寬闊,長滿了各色花草,全都在風中微微搖曳。喬容向前幾步,小心繞開那些奇異花草,在中間選了幾棵開着白色和粉色花的藥草,用藥鋤鋤下,放入身後藥簍中,玉傾也有樣學樣,選了那兩種藥草放進自己簍中,忽地越傾國将手中果枝丢了,右手中滿滿的果子遞了過來。
玉傾微怔了一下,扭頭看着越傾國溫柔含笑的臉。
“果小無核,适才擦幹淨了,直接吃便是。”
玉傾微有些窘,她自然知道這果子無核,只是怎麽也沒想到越傾國會幫自己把野果摘下來擦幹淨,他何時居然對自己這般體貼了?
見玉傾不伸手,傻了般站在那,越傾國居然左手食指微屈,在玉傾鼻梁上輕刮了一下:“小笨蛋,吃東西了,又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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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傾臉微微紅了,雖然越傾國這動作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但自相見以來,他便一直刻意與所有人都保持着距離,何曾對自己有過這般寵溺的态度?
現在的越傾國,與來醫仙谷之前的表現,雖然看起來并無二致,可給玉傾的感覺,卻有天壤之別。
玉傾見喬容還在采草藥,似乎沒注意到自己這邊,于是伸手在越傾國手中抓了些果子,轉身才道:“哥也吃點吧,你也餓了。”
越傾國微微一笑,取了一個放入口中。
真好的味道,好甜,涼爽透心。
玉傾有些不解地看看越傾國,有那麽好吃麽?明明只有些酸有些澀吧?居然能吃得嘴角噙笑?
那邊,喬容已經采完草藥,提着藥簍走過來,警告般地看了越傾國一眼,随即對玉傾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玉傾将将把果子吃完,擦了擦嘴,看越傾國在一邊仍不緊不慢地吃着野果,不由有些疑惑地又從他手中撿了一個出來,放到嘴裏嘗嘗,仍是與之前一樣的味道,怎麽看他吃得那麽香甜?
看出玉傾心中所想,越傾國揉了揉玉傾頭發,輕聲道:“小傻瓜。”
玉傾拉下了臉,這人說自己傻說上瘾了?饒是她一向在外人面前清冷慣了,但與越傾國相處日久,便漸漸顯出小女兒天性來,此時聽到越傾國這話便不由回道:“找個傻瓜當妹妹,你很光榮咩?”她此時倒忘了這個兄長是自己硬安上去的,越傾國從頭至尾也未叫過她幾次“妹妹”。
越傾國啞然失笑,本來已經走過玉傾身邊,反而又回來揉了下她頭發,道:“跟上。”
玉傾見喬容已經走出去一段,急忙提步跟了上去。
三人往回走了一段,喬容忽地改了原路,往一邊花樹中走去。
玉傾心下有點不解。放着原路不走,去花樹裏,難道是——早晨粥喝多了,要方便?
越傾國也往花樹中走了幾步,見玉傾沒動,轉頭看看她臉上的表情,忽地便明白了玉傾所想,臉上不由又帶出溫和笑意來,拉了玉傾的手道:“又亂想什麽呢?跟着我,莫走散了。”
玉傾知道自己大概想歪了,不由有點讪讪,任越傾國拉着向花樹深處走去。
三人行至壁邊,眼見石壁上藤蔓遍布,再無去路。喬容伸手将石壁上厚厚的藤蔓扯去,一點點露出後面的峭壁來。
玉傾眼見那峭壁凹凸不平,到了下端竟然立着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也不知在這裏有多久時間,那大石上面已經厚厚的布滿了青苔。
喬容雙掌抵到大石一邊,向另一側用力,那大石便被緩緩推開,赫然露出後面黑乎乎的洞口來。
玉傾有些黑線。
這醫仙谷怎麽哪裏都是洞?入谷要爬洞,來采藥也要走山洞。不過話說回來,既然這裏有洞可以通到崖頂,怎麽下來時還非要走崖頂那條危險至極的路?
這樣想着,便不由将話問出了口。
喬容看了玉傾一眼,耐心道:“崖頂那條路确實危險,而這條路,要命。”說着示意兩人跟好,便當先走了進去。
玉傾還來不及琢磨喬容話裏的含意,越傾國已經拉了她的手,走入洞中。不知是不是錯覺,玉傾竟覺得越傾國拉自己的手緊了些。
三人向前行了數步,那洞中便已經再無光亮,一片黑暗。玉傾目不能視,只能随着前面越傾國的腳步,一點點向前走去。大概是其餘感覺暫時失靈的關系,玉傾竟沒來由感覺黑暗中握着自己的那只修長的手,微微帶着些安全感,自己雖然看不見,心下卻是一片安寧安然,似乎只要有這只手在,哪怕就這樣一直在黑暗中走下去都沒關系。
玉傾輕喚道:“哥?”
前行着的越傾國“嗯”了一聲,以為她害怕,便溫柔道:“我在這裏,你若緊張,便走近跟緊一點,這段路雖然黑,但不長,過了便好了。”
玉傾雖然心裏并不害怕,卻仍是向前行得兩步,幾乎便貼在越傾國後背上,也并不去想越傾國何以知道這段路不長。
又行得數步,越傾國停下了腳,玉傾也随着停了下來,四周一片黑暗,玉傾剛要說話,越傾國拉着她的那只手忽然緊了緊,似乎在示意她不要開口,玉傾便又将話咽了回去。
前面不遠處忽然傳來“當當當”連續三下敲擊,聽聲音竟似在敲門般。
玉傾不由心下詫異,這山洞中還有大門?難道還有人在這裏居住不成?
卻聽前面喬容提高聲音道:“醫仙谷第二十一代醫仙喬容途經此地,懇請山神通行。”
山神?
聊齋?
雖然經過玉魂器這種科學難以解釋的事情來到了這個歷史上沒有記載的時空,但玉傾畢竟生長于現代,對她來說,山神什麽的未免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喬容說完後,靜候片刻,聽得四周寂靜,并無聲息,便又敲擊了三下,提高聲音再說一遍。
過得片刻,忽地山洞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帶着點暴躁情緒響了起來:“哪個小子打擾我的好夢?”
玉傾呆了。
憑自己的功力,根本感覺不到這山洞中除自己三人外,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如今這個聲音說明要麽第四人的功力比自己高得多,要麽——這個便根本不是人。
她自繼承了巫行天的功力,功力已是世間罕見,再加上越傾城本身的毒術武功,這世間單打獨鬥能比得過她的人幾近絕跡,這個聲音,難道真的會是喬容所說的山神不成?
那邊喬容又将原話說了一遍。
片刻寧靜,之後那個蒼老的聲音才道:“老規矩,要過此門,獻一人為祭品。小子,你們一起來的有三個人,你打算獻哪個人?”
祭品????
祭品!!!!
玉傾耳邊又響起進洞時喬容的話:“崖頂那條路确實危險,而這條路,要命。”她之前本以為喬容的意思是這條路的兇險更甚于來路,哪知道聽現在這個山神的意思居然是真的要取走一人的性命才能讓剩下的人通過?
喬容半晌沒說話。
山神等得不耐煩,粗聲道:“想好選哪個人沒有?若是再不說話,本尊要去睡覺了,若是再吵,定将你三人的命全拿走。”
山神話音剛落,喬容忙道:“已想好,便是我身後的……。”
話未說完,忽地一個清柔的聲音将他的話截斷:“是我。”
玉傾兩個字剛出口,突覺越傾國握着她的手前所未有的大力起來,幾乎捏碎了她的手骨。她尚來不及說話,越傾國已經将她拉到身前,緊緊抱住,身子迅速一轉,玉傾便覺身子已經靠在石壁上,而越傾國就這樣緊抱着她并不放手。
一個帶着焦急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怎麽這麽傻。”雖然聲音低得近似耳語,但話裏的熱切與痛心卻無法掩藏。
自玉傾開口後,洞中大門處便開始泛起光來,開始還甚是幽暗,到後來已經将洞裏照得亮如白晝一般。那光越來越強,忽地大門上泛出一圈圈光暈,同時一聲聲如梵唱般的低喃微微響起。
喬容面色大變,剛說了聲:“不可……”那光暈突地暴漲,直直地飛了出來,喬容身子一晃,閃了過去,那光暈便直接向擁着玉傾的越傾國撞來。
玉傾大急,用力推越傾國,想将他推到一邊去。眼見那光暈越飛越近,怕便是個索命的東西,越傾國這樣護着自己,下場如何顯而易見。
越傾國只緊擁着她不放,忽地右手擡起點了她的穴道,讓她呆立動彈不得。明亮的光線中,越傾國臉上帶着奇異的笑容,似是放松,似是解脫,又似是幸福,他微笑着在玉傾耳邊道:“活了這麽多年,只有這一刻,我才明白到底什麽叫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