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風月美人圖
那一日楚思賢騷擾芸宛過後, 一直擔憂楚慧找上門來, 可一連數日過去,楚慧那裏卻沒有任何動作。他不由在心中暗道:看來芸宛在皇姐心中也算不得什麽, 否則她會受了這樣大的委屈都不敢同皇姐說?
沒了對楚慧的防備忌憚,楚思賢又迫不及待地出宮去尋阮培寒。他這個舅舅早些年的時候在朝中擔着一個很重要的官職, 後來卻犯了大錯被皇上貶黜在家, 如今阮家在朝為官的只阮培寒的長子阮清一個。也因此楚思賢找他, 他沒有不在的時候。
依舊是在風月樓,依舊是在那間清淨雅致的包間內, 阮培寒臉上依舊挂着三分笑意, 七分算計。
“舅舅倒是來得早。”楚思賢坐到了阮培寒對面,臉色不是太好看。
頂頭主子不高興, 阮培寒只好收斂了自己的笑容, 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他:“大殿下,是誰又惹您生氣了?”
“還不是宮中的事, 明明我才是皇長子,卻處處被皇姐一個公主壓一頭,就連她身邊的一個伴讀都敢對本殿下不敬。”楚思賢接過茶杯一口灌了下去, 事實上他現在并非惱怒楚慧和芸宛,而是阮培寒分明說過要幫他, 可毫無動作,但是他又不好直接說,便用了迂回的話術,“舅舅, 你還要我等到什麽時候?”
阮培寒如何能聽不出楚思賢說這話的意思,不過他不打算與自己的外甥計較,畢竟将來整個阮家還要靠着這個外甥飛黃騰達。只見他不急不緩地開了口:“殿下莫急,現在已經是時候了!”他說完,重重拍了兩下手。
楚思賢不解地看着他,就在此時門被輕輕打開,緩緩走進來一個以輕紗遮面、身段窈窕的女人。還未看到臉,他就得以想象那輕紗之下是怎樣一張絕世的面孔。不過楚思賢年少,一心只有那張龍椅,沒多少欣賞美色的興致:“舅舅這是什麽意思?”
“殿下觀此女如何?”阮培寒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将那人的面紗扯了下來,對着楚思賢問了一句。
“... ...”楚思賢初時有些看癡,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女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他頓時有些惱羞成怒,将這人的笑當做了嘲笑,“不過是生得好看了幾分,有什麽了不起?”
阮培寒看他瞧不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美人,一時有些情急:“大殿下此言差矣,難不成你忘記了三十六計中的美人計?”
“美人計?”楚思賢蹙眉看向美人,“美人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她雖然美,可年紀是不是大了一些?她看起來比楚思源大五六歲呢。”
“... ...”阮培寒終于明白為何楚思賢會蹙眉了,他完全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殿下怕是想錯了,這淩嫣可不是給三皇子殿下準備的,而是為了皇上準備。”淩嫣這顆棋子,阮培寒已經精心培養了十幾年,如果獻給三皇子殿下,豈不是過于浪費?
楚思賢一頓,緊接着又搖了搖頭:“這怕是更不行了,父皇什麽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就算她生得好看,可到底出身風月樓,父皇怎麽可能看得上這樣的人?”
阮培寒卻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放心,皇上看得上的。只要大殿下将皇上引到這風月樓來,我敢保證皇上一定會将淩嫣帶進宮中。她是我精心培養的棋子,完全受我控制,得寵之後也必會日日夜夜在皇上身邊那為殿下說好話,到時候太子之位豈不是手到擒來?”
楚思賢還是有些不信:“你為何如此肯定?這淩嫣是妖精不成?”
“這個... ...”阮培寒搖了搖頭,“大殿下還是不知道的好。”阮培寒知道皇上一個天大的秘密,皇上一旦察覺到他知曉,必是滿門抄斬的大罪,所以此事絕對不能告訴大皇子殿下。
“那舅舅何必親自将美人獻給父皇?”
“不可不可!這就是我要跟殿下強調的一點,殿下要選擇一個合适的時機将陛下引到這風月樓,卻絕對不能讓皇上發現淩嫣與我們阮家的關系。”阮培寒強調了一番,“否則便是滅門之禍!”
“既是如此,舅舅何必每次與我約在風月樓相見,這不是徒增父皇的懷疑嗎?”
“殿下已經長大了,一時貪戀美人之色也情有可原。”
皇上或許會有懷疑,但一個十幾年前便布下的局,他便是去查也查不出什麽來,既查不出,就只能不了了之。
十幾年前,楚思賢的母妃阮妃還活着的時候将宮中一個巨大的秘密帶去了阮家,說來也巧,知道那個秘密不久,阮培寒便在街角看到了一個乞讨的女童,眉眼之間同一個人生得極像,這女童便是淩嫣。抱着僥幸的心理,阮培寒将人帶回府中秘密養了一段時間,沒多久便将秘密将其送到了風月樓,為的就是今日的美人計。也該他們阮家時來運轉,這幾年淩嫣出落得愈發美麗,也愈發像那個人。
... ...
尚書房內,大皇子再一次遲到,夫子怒極,再也忍不了了,直接鬧到了禦書房求見皇上,要給大皇子告一狀。
今日早朝沒什麽大事,諸位臣子也沒人上一道折子,皇帝難得落一時空閑,本想好好休息片刻,沒想到再次被外頭吵嚷的聲音鬧醒了。皇帝睜開緊閉的雙目,眸中盡是怒火,他開口,聲音也帶着十分的不耐煩:“陳福,出去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禦書房外喧嘩吵鬧。”
“是!”陳公公應聲出去,沒一會兒便又進來複命,“皇上,現在在外頭喧嘩的是杜大人,是為了大皇子的事而來。”
“杜令時?叫他進來。”
“是!”
很快杜令時便進了禦書房:“微臣杜令時叩見陛下。”
“平身吧。”皇帝沖他擺了擺手,“你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朕做什麽?”
杜令時起身之後,才說:“皇上,大皇子殿下已經連着數日早課來遲,今日又是如此,微臣怕這樣下去,大皇子的課業會受到影響,到那時微臣定會辜負陛下的厚望。”
“連日遲到?”尚書房還是頭一回出這樣的問題,皇帝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思慮良久才說,“去将大皇子叫來,朕要好好問問他。”
“是!”
楚思賢被找來的時候帶着一臉的倦意,皇帝看到他這副模樣十分嫌棄,忍不住問:“你昨天晚上去做什麽了?今日怎麽看起來如此困倦?”
要不是眼前的人是皇上與大皇子,憑着杜令時的性子肯定要插嘴來一句:哪裏是今日一天,明明已經連續四五日這樣了,也不知道一個皇子半夜不睡覺是不是跑出去做賊了!
“兒臣,兒臣昨夜... ...”楚思賢支支吾吾說了半天,也沒能把昨夜去做了什麽說出口。
“這有什麽說不出口的,你昨夜出宮去了還是因為別的事耽誤了睡覺?”皇帝就不愛看他這副模樣,明明是個皇子,可行事說話還沒有楚慧一個公主來得幹脆利落。
“兒臣昨日睡得晚了,是因為看一幅畫看得遲了些。”楚思賢低聲說。
“因為一幅畫?是什麽樣的畫,你去取來,讓朕和杜愛卿一起瞧一瞧。”皇帝聽了直接說。
“父皇——”楚思賢頓時有些難以啓齒,從頭一直紅到了脖子處,“那副畫,兒臣實在不方便拿出來。”
“... ...”皇帝看他的模樣,也大概猜到了那副畫的內容是什麽,如果的确是他猜得那樣,那還真不能拿出來讓衆人圍觀。“杜愛卿,大皇子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朕自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那微臣先告退了。”杜令時沒能聽出來這父子兩個打的啞謎,臉上還挂着七分的疑惑,不過既然皇上開了金口,他還是選擇退下。
等到杜令時離開之後,皇帝又問:“你那幅畫到底是什麽?”
沒了外人,楚思賢只剩下了不好意思,那幅畫也就不是那麽拿不出手了。他尴尬地開口:“回父皇的話,是兒臣不務正業,兒臣看的是一副美人圖。”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藏于袖子中的一幅畫拿了出來。
皇帝将畫卷展開了,入眼便是“風月美人圖”幾個大字,緊接着便是一個又一個風格迥異的美人。這些美人身上的衣料都十分地少,在皇帝看來就是不堪入目。
“你真是太不成器了!”皇帝轉手就要将這幅畫扔過去,卻在即将撒手的時候看到了畫卷上的一個人影,又急忙将畫拿了回來,有些急切地問,“這幅畫你是從何處而來?”
“是在... ...京城中的風月樓。”
“風月樓是什麽地方?”
楚思賢微微垂下了頭,聲音也變小了幾分:“風月樓是京城裏最出名的青樓,這風月美人圖上皆為風月樓中的美人。”
皇帝十分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質問道:“你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去逛青樓?”不過想一想,也只有青樓女子才會穿成這樣讓人畫像。
“兒臣該死,兒臣知錯!”楚思賢見皇帝發怒,忙跪在地上讨饒,“求父皇饒恕兒臣吧,兒臣再也不敢了!”
“你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朕若不罰你豈能說得過去?你回去将《朝禮》抄上十遍,抄完之前不許離開宮門半步。”皇帝也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罰是罰了,卻絕對不算重,畢竟楚思賢是他的親兒子。
“多謝父皇,兒臣日後定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