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狐之助也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暴露出來了一些它不想透露出來的東西。但是沒有辦法, 它自身的特殊性讓它對于某個存在極為敏感。這涉及到了它存在與否的問題,所以,它不得不為此行險。
它看了一眼計秋。不論它選出來的這位審神者隐藏着多大的秘密,與那道危險源相比較, 以他現在表現出來的程度, 是遠遠不相及的。
它又來回走了幾趟, 最後, 這只焦躁的狐貍還是什麽也沒有說,它有些頹喪道:“算了,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麽, 估計你也不大可能得到最準确的消息, 還是我過一段時間再去追溯一番吧。”
将這個敏感的話題結束, 狐之助昂起頭, 回複了從前的面無表情, 它跳到了羅盤的一側, 舊事重提道:“你之前說現世那裏正發生一件你還算感興趣的事……等下!”
它忽而又疑神疑鬼起來, 它注視着計秋, 雙眸中再次溢上了探究:“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麽事?”
“你懷疑那就是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嗎?”計秋笑道:“這也不是不能說, 京都方面已經被掀翻了一遍, 參與進去的, 不僅僅是妖怪一方, 也還有人類的一方, 陰陽師和現世的官方。這本就不是什麽隐秘的消息。”
“四百年前就已經發生過一次, ”計秋輕描淡寫道:“一只叫做‘羽衣狐’的妖怪肆虐京都,生吞活肝,想要借此把自己的孩子生下來罷了。”
“羽衣狐?”狐之助像是聽說過這個名字, 想必是在人間游走的時候聽過哪裏的傳聞,它喃喃自語道:“難道是想要借體重生,這不應該啊……”
“結果呢?”狐之助又問道。
“孩子确實是生出來了,”計秋的唇邊付出微妙的笑意:“它自稱是千年前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重生,此來是為了塑造出一個完全由妖怪執掌的世界……可惜,還沒等它展現出自己的力量,就被另外的兩只不知來處的妖怪給收拾掉了。”
耗費了那麽多的心力,布局了那麽久的時光,如此草草退場,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樣。估計那位鵺的心裏也是無比憋屈的吧!
“安倍晴明?”狐之助有些疑惑,它不知道為什麽又牽扯出來了一位千年前的古人,它歪着頭想了想,怎麽也沒辦法将這件事和自己所想的那位聯系在一起,最後,它只能道:“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如果你沒有忘記的話,上一次你離開的時候,我和你說過,有一座廢棄的本丸……”
“住口!”後面匆匆而來的呵斥聲打斷了狐之助的話語,腳步聲紛雜,是本丸之中的刀劍男士姍姍來遲,雖然只有三位,但是他們的氣勢卻一點也不弱小,飛奔在最前方的,是機動性能最高的加州清光,他人還沒到近前,刀劍就已經出鞘,等到他站定在計秋身前的時候,長刀就已經橫在了狐之助的身前,長長的發束在他的身後輕晃,鶴丸國永和歌仙兼定也随後而來,所有的刀劍男士們,俱都一副警戒敵人的備戰姿态。
“休想再繼續蠱惑森大人!”鶴丸國永收斂了平日裏的笑臉,他目光凜冽,铮铮然猶如利器重染光輝,相比較于其他兩位,他這柄和狐之助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刀劍更有發言的權利。
狐之助冷漠地瞧着他們,也不說話。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劍拔弩張起來,像是火|藥點燃了芯,下一秒就要徹底爆發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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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計秋在後面開口說話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上次他離開的時候,雖然鶴丸國永也是如此戒備狐之助,但絕對沒有到現在這樣就快要砍上去的架勢。
一邊的歌仙兼定回答了計秋的詢問,他先是道歉道:“事情緊急,未能及時行禮,還請主上暫且寬恕。但實在是鶴丸打聽過來的消息太過驚人了,所以我們不得不用最快的速度來将危險之物驅除……”
看他們的架勢,很顯然,在他們的眼中,狐之助即是這個被譽為危險的存在。
“什麽事情?”計秋有些好奇問道。
“也是在下的失職,”歌仙兼定自責愧疚道:“這樣的重要信息也沒有探聽出來……”他看了一眼狐之助的方向,秀色的雙目中浮出冷冽的光:“因為一直很在意這只狐之助,所以鶴丸在前幾日裏特意去萬屋收集過有關它的消息,雖然隐秘,但坊間也還是有着不少的傳言,如果我們沒有弄錯的話,這只狐之助在本丸之中有着這樣的一個稱號……”
“被詛咒的狐之助。”加州清光冷冷地吐出這麽幾個字,他的雙手握緊了本體的刀柄,用最簡短的話語道來:“你最初的本丸,審神者和所有的刀劍在一次出行過程中全軍覆沒,獨留你一人被後面趕來的時政的人員救回,因為沒有檢查出問題,所以你再一次被投入到使用中,但誰曾料到,接下來是第二次,容納了你的本丸的審神者,迷失在了過去的某段時空中,就此徹底失去了蹤跡,時政人員檢查出是羅盤出了差錯,所以再一次放過了你……這樣的事情一連發生了兩次,所以後面的審神者們大都會将你退還給時之政府,而現在,你是想要将從前的事情第三次重演嗎?”
加州清光喝問道。事關審神者大人的人生安全,由不得想要得到大人疼愛的加州清光多思多想。
也不能怪他們如此反應過度,本來鶴丸國永就對這只狐之助多有戒備,對方又從來不曾理會過他們這些刀劍男士,在早就有了警惕之心的情況下,驟然聽聞到這只狐之助的過往,憂心審神者安危的刀劍們,立刻就憶起了這只狐之助的反常之處,千篇一律的專為接待新人的造物之中,出現了這樣怪異的一只,這本就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是嗎?”狐之助冷淡道:“你們也知道了啊。”
它沒有任何為自己辯解的意思,它只是對着最後面的計秋淡淡道:“你也聽到了,你想要研究羅盤,我也剛好就知道一座已經廢棄無人的本丸,不錯,就是那座全軍覆沒的刀劍的本丸,我之前有想過讓你去接手一座暗堕的本丸,那就是他們說的主人失蹤的那座本丸……怎麽,難道你害怕了,聽到了這些以後,都不敢過去了?”
計秋倒是沒有理會它的激将,他想了想,并沒有如同他召喚出來的刀劍那般敵視這只狐之助,或者說,他的心思隐藏的極深,也許那種對它的戒備從來就不曾放下過……對着憂主心切的刀劍們,他也沒有做出什麽訓斥,只是靜靜道:“讓開吧。”
“主上!”加州清光有些愕然,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已經知道了這只狐之助前事的審神者大人依舊是這副平靜的模樣。倒是歌仙兼定與鶴丸國永有些沉默,他們都是跟随過計秋一段時間的刀劍,對于他的性情有過最為簡單的了解,他們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審神者并非是那種魯莽沖動的性情,相反,他有着屬于自己的力量,遇事謀定而後動,思慮缜密無缺,很多的時候,他們這些刀劍在他身邊的時候,存在感反倒是被他壓倒了下去。
這對于一貫可以稱得上“美麗”的刀劍的化身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退下吧。”
歌仙兼定一怔,他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是計秋走得近來,他偏過頭去,見到的是計秋走過他身邊的俊美側顏,沒有遲疑也沒有憂慮,哪怕是那樣涉及到了自身的前事,他也可以在稍作思忖後,做出一個自己想要的決定。
“主上!”加州清光是真的慌了,他也不顧狐之助就在自己的身前,他急急側過身去,“不可……”
加州清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睜大了眼。計秋已經走到了狐之助的面前,他微微低下頭,眼眸裏是一片從容的鎮靜,他輕輕說道:“帶路。”
狐之助靜默良久,它歪了歪頭,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計秋,眼中的神色是它自己也辨不清的複雜,最終,它也沒再說些什麽,一轉身,輕盈一躍,就此為計秋指引出道路。
“回神了。”鶴丸國永走到加州清光的身前,一只手擡起,忽然擋住了對方的視線。加州清光為這突來的黑暗吓了一跳,他有些惱怒地拍下鶴丸的手臂,高聲問道:“你在做什麽?”
“大人已經走了,”鶴丸國永戲谑道:“你再怎麽看也不會回來的!”
“胡說!”加州清光急忙道:“主上大人一定會回來的,那只狐貍要是敢做些什麽的話,我拼盡了一切,也要剁了他!”
歌仙兼定又回想起了自己與審神者大人遇見過的一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鶴丸國永倒是把他想要說出的話說了出來:“或許,我們還是更應該相信大人一些的。”
鶴丸國永也像是想到了什麽:“不管遇到了什麽事情,大人都一定會有辦法的。”
加州清光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這一定是鶴丸曾經和審神者大人有過的一段經歷,才會令他今日裏這樣有感而發,他有些失落地低下頭去,心底裏忽然生出不盡的羨慕來。
“說起來,”鶴丸有些不解道:“你後面怎麽沒有繼續阻攔大人?”
加州清光慌張地擡起頭來,在鶴丸疑惑的目光下,他的一張臉忽然整個兒紅了起來,他偏過頭去,在鶴丸的追問下,許久才嗫嚅着說道:“主上……主上他……剛才對我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