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前世今生
“安敢不為殿下效死!”幾名侍衛皆都下拜,用手捶胸,聲音斬釘截鐵。
方銘絕笑了,揮了揮手寬宏道:“效死倒是不必。如你等這般忠君愛國之士,甚是難得。若是随随便便就讓你們去死,我又有何面目,得你們一生忠誠呢?何況這計劃萬無一失,你們只需要平平安安的去,再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了。”
“屬下遵命!”那幾名侍衛感動不已,紛紛行禮表示自己一定要成功的決心。
東宮中的這一切賀疏雁都還蒙在鼓裏。她不知道方銘絕把他們的事情有選擇性的向太後透露了,更不知道方明去那裏有所謂的一個計劃正等着她,自是無從防範起。
所以此刻的她除了對事隔多年後的再次進宮心中有一些擔憂外,更多的精神卻是放在如何規劃自己将來的路上。
終于,太後千秋的這一天到了。
賀疏雁一大早就被緋雁給叫了起來,小婢女忠于職守地伺候尚未恢複清醒的賀疏雁洗漱,而後者則在渾渾沌沌中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一切事宜,随即昏昏沉沉的坐在了梳妝臺前。
“現在是什麽時候了?”賀疏雁問道。
“回姑娘,現在是醜時三刻。”緋雁一邊手腳麻利的給賀叔岩梳着發髻,一邊忙裏偷閑地看了眼自鳴鐘說道。
“醜時三刻?”賀疏雁有些驚訝,這個時辰也未免太早了一點吧。
緋雁幹淨利落的把發髻完成了,在那裏一邊端詳一邊道:“早什麽呀?姑娘,不早了。卯時要給太後請安,中間還要吃個早餐,路上或許還要耽誤一會兒。
進宮的車馬,今天還得排長隊吧?所以最晚最晚寅時一刻也要出門了。總不能別人家都到了太後那兒,姑娘你卻一個人姍姍來遲吧?”
賀疏雁精神不濟,舉雙手投降道:“行,好緋雁,就你對,你說的有道理,都聽你的。”
“婢子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貼身丫鬟傲嬌的回答道,伸手卻捧來一盞香茶,伺候自家姑娘潤了唇。
雪鳶從外面端着早膳進來了。
由于進宮陪伴太後可不是一件輕省的差事,別說不能自由活動,只怕就是連出恭都不能随意,所以今兒的早飯一概沒有什麽湯湯水水的東西,都是一些精致的點心,而且多以玫瑰餡蓮蓉餡為主佐以薄荷相配,就是怕吃了下去之後會有什麽不合時宜的氣味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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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疏雁撿了兩塊水晶桂花糕吃了,又服用一碗幹撈的雞絲小馄饨,最後嘴裏還嚼了幾片薄荷葉子下去,這才示意緋雁将香茶端來漱口,算是自己早飯用好了。
緋雁在一旁看得直蹙眉,道:“姑娘,您多用點呀。回頭陪太後說話,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用午膳呢。您這會兒不多吃一點,回頭肚子餓了可怎麽辦才好呀。”
賀疏雁只是搖頭道:“我吃不下去了。再說太後宮裏,吃的東西總該會有吧,既然邀了那麽多女孩兒,點心瓜果什麽的總得擺一點吧。”
緋雁聞言好笑道:“就算太後宮裏擺了點心瓜果,難道姑娘您就敢在那裏大吃大喝嗎?”
“為什麽不敢?”賀疏雁反問道。“這有什麽好不敢的。”
“那姑娘您真厲害。”緋雁吐了吐舌頭,聳了聳肩膀說道,“要是換了婢子呀,婢子這會兒腳都已經開始發抖了呢。”
這話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雪鳶在旁邊啐道:“所以你才是你姑娘才是姑娘呀。”
賀疏雁也笑,一邊笑着,一邊讓雪鳶給她整理衣服。此時她身上穿的那套正是天香夜染所送來的衣服。緋雁替她簪上了鑲嵌了昆吾石的小花釵,又在眉心用朱砂細細描了三瓣桃花,如川字排列,似花,又似火焰。
再待刷上眉黛,點罷唇紅,微微幾筆胭脂提色,一個光彩照人的少女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姑娘今天這樣,只怕能搶盡所有貴女的風頭呢。”緋雁很是滿意自己的成果,後退了幾步,上下端詳着賀疏雁,忍不住誇贊道。
雪鳶卻有些擔心,輕聲問道:“姑娘,那今天這日子風頭太盛,是不是不太好?”
賀疏雁卻不以為然,略略挑眉道:“今日的主角是太後娘娘,以及宮中諸位貴人。只要不壓過他們,其他人怎樣,我倒是不怎麽考慮。你們也不必擔心。昔日裏他們踩我踩的太狠了,我這般反擊,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看了看鏡子,鏡子裏的少女一身曳地長裙,面似美玉,眸如點漆。
昆吾石雖然驚豔華麗,但裝點得并不多,只在她青雲般似的鬓上,有着畫龍點睛般的絕佳效果。另配着一對小小的昆吾石耳墜,在她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搖曳生輝——
這還是梅娘見她佩戴昆吾石飾品,效果十分之好,這才臨時動意贈與她的。
此外便再無半分金玉點綴,加上衣服的顏色也并不奪目搶眼,是以整體而言還算是素淨的,倒也不怕會搶了宮中貴人們的風頭。賀疏雁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她卻在見到江氏的時候卻被嫌太過簡單,怕失了禮儀,故而又給她帶了一對金累絲鑲紅寶石的蝴蝶簪,做工極其精巧,花型別致精美不說,那一雙蝴蝶的翅膀都還随着佩戴之人的行走而顫巍巍地抖動着。
江氏見賀疏雁喜歡,也笑了起來,道:“這種精巧的玩意兒也就是你們小姑娘家喜歡。”
賀疏雁甜甜笑着回答道:“母親若是帶上了,也一定好看。”
說話間,兩人便已到了老太君的門外。
也不知道是因為賀淩韻沒法去參加太後宮宴,還是見不得江氏母女如此鮮麗,賀老太君這一早上的臉色可不太好看,頗有些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意味。
江氏母女二人也見怪不怪,自顧自行了禮坐下喝茶聊天,說是聊天,其實也不過是母女之間相互說了兩句話罷了,老太君并沒有什麽精神搭理她們。見此情景,兩人便也識相的趁機告退。
随後她們便坐上馬車,向皇宮的方向駛去。
由于時辰尚早,路上并沒有什麽行人,馬車一路行來,倒也安靜平穩。賀疏雁有些昏昏欲睡,卻在看到江氏有些擔憂的眼神後,睡意盡消。
“母親這是怎麽了?”賀疏雁問道。
江氏搖了搖頭,低聲道:“時隔這麽久再次入宮,不知怎麽的,我心裏頗有些沒底。
當年的事情到底幕後真兇是誰你不肯說,你父親也能猜到一二。雖然他也并沒有對我明說,但是從他的片言只語裏我也能猜出一些來。
想到那些人至今也依然在宮中,你這會又要入宮去,卻怎麽能叫我放心。”
賀疏雁卻笑道:“母親盡管放心,當年的事情畢竟事出有因。女兒如今久不入宮中,想來宮中人能記得女兒的也寥寥無幾了吧。何況如今女兒與他們并無任何利益牽扯,故而母親并不用擔心會有人象當年那樣給女兒找麻煩。”
“但願如你所說。”江氏嘆了口氣,神色稍許輕松了一些。
賀家的馬車一直行到皇宮大門外才停了下來。只聽見車夫和什麽人叫交談了幾句話,轉身向車上人禀報道:“夫人,姑娘。馬車只能停到這裏了,再不能向前。前面的道路也已經擁擠不堪,如果要等到能夠進去的話,只怕會誤了時間。您看……”
賀疏雁點了點頭道:“母親那我便走進去吧,反正這裏離皇宮也不遠。江氏還有些不放心,但也無計可施,只得同意了。”
賀疏雁便扶着緋雁的手,娉娉婷婷的下了車。她站定了身子,往前一望,果然如車夫所說,前方已經堵得幾乎只能讓人通行,馬車是不要想了。
只見遠處峨峨翠蓋,殷殷紅席,諸多名門貴女衣香鬓影,腰肢袅娜,各個花枝招展,互相見面行禮貌,姐姐妹妹叫作一團,端的是和樂融融,熱鬧無比。
賀疏雁暗了暗眼眸,自重生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對那麽多過去的熟人。
她倒也能分辨得清楚,眼前這些年歲芳華的姑娘們,在不久的将來都将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其中有些人嫁入深宮大院,至此籍籍無名,有的人嫁于門當戶對的男子,多少年後卻又因人老珠黃而被遺棄,還有的人慧眼識珠嫁給那些貧困的學子,不久之後,随着對方鯉躍龍門,一飛沖天倒也換了诰命霞帔令人豔羨。
只是那些都是在她眼皮底下發生,當年也曾慨嘆過世事無常,卻不想如今卻能站在這個地方看着她們走向自己命定的歸宿。
“姑娘,我們走吧。”緋雁見鶴書院久久不動,輕聲提醒道。
“我們走吧。”賀疏雁點頭,走向前方那一些似友非友似敵非敵的女孩子們中。
“喲,看看這是誰來了。”最早發現賀疏雁來了并出聲招呼的正是太子少保樓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女樓筱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