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江岳背着手, 晃着悠閑的小碎步,從容起雲身邊晃悠一圈,語氣很是欠揍:“哎呀, 容二少今天送百合呀。”
容起雲面無表情,大門緊閉, 門口有一個小木箱,箱子裏已經被他這幾天買的花塞滿了。
此刻他手裏那一束白色百合, 倒是顯得無處安放。
容起雲眸色一沉, 把花放在了箱子的邊緣搭着。
不鹹不淡地回話:“江少似乎很閑?不如給江總打個電話, 叫他給你指派些工作。年輕人嘛, 還是要歷練歷練。”
江岳看着容起雲的眼,這是□□.裸的威脅。
容起雲慣用這套, 可江岳偏不吃這套,他從小渾慣了。
江岳皮笑肉不笑:“那對比起來,還是容總更閑一點, 畢竟您日理萬機, 還在這兒耗了一個星期。”
容起雲被他戳中心事, 面上仍舊不顯山不露水。的确, 他這幾天, 每天公司的事物都是留到晚上處理, 一些重要的事情也是讓徐知陽給他推後了。可推後總有推不下去的一天,他有些事情, 必要這兩天回北城處理一下。
容起雲側身看向曾忱家的大門,她這幾天,态度很堅決。
似乎是要告訴他,做錯的事,是沒辦法彌補的。
但這句話, 不是他容起雲的做事原則。
他容起雲就是偏要勉強的人。
他要的一切,總是不擇手段的。他要曾忱給他這個機會,無論如何,也必要得到。
容起雲暗暗磨牙。
江岳見他發呆,趁勝追擊,“容總,既然你們已經成了過去式,就不必要再糾纏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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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起雲冷冷一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江少還是操心自己為好。”
容起雲看了眼腕上的表,下午兩點二十。按照曾忱的作息,她會睡午覺到三點,然後出門。
三點。
曾忱打開門,已經能做到面無表情從他們身邊走過。她這幾年,幾乎都是穿高跟鞋出門。細長的紅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容起雲回過神來,追上她的腳步:“阿忱,我明天要回一趟北城。三天之後,我會回來。”
曾忱只說:“擋道兒了。”
——
從前容起雲很少和她彙報行程,她也不問,只在要見面的時候,才會問起行蹤。
一方面,曾忱其實也是驕傲的人。她總說容起雲驕傲,或許是因為驕傲的人,才能一眼看穿驕傲的人。
曾忱的白色顏料用完了,是出來采買的。出門的時候順便清點了一下另外的已經很少的顏料,也一并賣了。從她的住處,去買顏料的地方要打車。
曾忱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西澱。”
司機看着面前漂亮的女郎,又看一眼身後緊緊盯着的兩個俊秀小夥子,有些茫然:“你們倆上不上車?”
“上!”容起雲先江岳一步,拉開了後座的門。
曾忱閉着眼,往旁邊挪遠一分。這動作細微,容起雲看在眼裏,只覺得像一顆沙礫,紮在心裏。這幾天,已經容納了很多的沙礫。
沙礫并不會危及生命,只是紮在那裏,心裏難受。可轉換一下立場的話,倘若他站在曾忱的立場,三年前,看着他自己這鬼樣子,她心裏估計比這難受。
這就像,容起雲代入一下,看着她和旁人親近,就已經足夠讓他握緊拳頭。
容起雲胸膛起伏着,“阿忱,我向你道歉。”
曾忱閉着眼,任何回應也沒有。她只是閉着眼。
前排江岳回過頭來,惡狠狠瞪他:“嘴上說說誰不會?你要真覺得抱歉,就應該離曾忱遠點。”
容起雲看回去,他回北城這幾天,不能把江岳留下。雖說曾忱不是心軟的人,可難保有萬一。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車內氣氛安靜,司機覺得這氣氛頗為尴尬,于是打開了電臺。電臺裏飄出一首老歌,緩和了一些尴尬。
車停在門口,曾忱下車,本要付錢,卻被江岳搶先一步。她懶得計較,下了車就往店裏去。
曾忱目的明确,都不必逛。
“老板,結賬。”
“用我的卡。”容起雲伸出手來,老板有些愣,看向曾忱。
曾忱搖頭,拿出手機掃碼支付,而後又打車回去。
容起雲攔住她,皺眉道:“溝通才能解決問題,阿忱。”
曾忱終于開口:“問題已經解決了,是你不願意讓它過去。”
容起雲辯駁:“它沒有過去,阿忱,回到我身邊。”
曾忱漠然看着他,仿佛一個局外人的姿态,“你說它沒有過去,它就沒有過去嗎?太陽從東邊升起,你偏要說,太陽從西邊升起。啧。”
她搖頭,從他身邊借過。
江岳學着曾忱的語氣嘲諷容起雲:“你說它沒有過去,它就沒有過去嗎?”
容起雲懶得理他,瞪他一眼,便要大步往前邁。
卻被江岳攔住,“哎,聽見了嗎?”
……
容起雲揪着他衣領,将他推到一邊,“放開。”
兩個人糾纏之際,曾忱已經搭車回去。
容起雲氣不順,江岳卻幸災樂禍。他甚至覺得,即便曾忱不原諒他,他能幫到曾忱,也算好事一樁。
曾忱回到住處,将顏料換上。她的畫室裏的畫,全是林靜的。比起素描,曾忱更會畫油畫。
其實林靜已經面目模糊,她只能依靠着那些久遠的記憶,去還原林靜的樣子。
這使得她長久地陷入回憶之中。
——
容起雲是早上八點的飛機,回北城之前,他想了點辦法,把江岳也帶了回去。
江岳原本還幸災樂禍,結果真接到他爹的電話,死命地催他回去。
“不是,爸……我這有正事呢。”
“你有什麽正事?你不就成天泡妞混日子?你再不回來,我們就斷絕父子關系!”
江岳嘆口氣,想着反正容起雲也回去了,他回去幾天,先穩住他爸,應該也不是問題。
江岳在門口和曾忱告別,“曾忱,我先回家了,你消消氣吧。那個讨人嫌的家夥也回北城啦!但是我還會再回來的!”
江岳嗓門大,在門口嚎着,曾忱全聽見了。
她倚着門,恍惚覺得時間的車輪在倒流。
那會兒喬誠也這麽說:“曾忱,我回家一趟,希望我回來之後,你能答應我!”
結果,曾忱差一點就要松口,不如我們試一試。
可惜手比嘴快,打開了朋友圈,恰巧看見喬誠的新動态,恰好是公布戀情的。
他說:“感謝各位的點贊和祝福,一一讓我轉告謝意,嘿嘿。”
曾忱手停在點贊頁面很久,還是沒點下去。
那時候好像天黑了,燈也關了。一條悠長的狹小巷子,高高的牆壁,她一碰都是冰冷的。
她和喬誠之間,的确算得上是什麽也沒有。
喬誠追過她一段時間,大概是三個月,或者五個月。睜着眼看天明的日子太多,時間也變得混淆不清。
白天和黑夜的界限都變得模糊,甚至于這一刻和下一刻,也很模糊不清。
她嘆口氣,回過神來。
門口的動靜已經全然沉寂,她轉身進屋,終于清淨。
——
容起雲下飛機,想到江岳被帶走,不由得心情好了一分。司機在機場大樓外等他,一下飛機,就要馬不停蹄地開始工作。
“容總,接下來你的行程很滿。十二點,和李總約了吃飯……”
容起雲閉着眼,揉着眉頭聽着。忽然一個急剎車,容起雲擡眸,眼神已經透露出不滿。
司機連忙解釋:“容總,對不起,是剛才忽然有個人闖紅燈。抱歉,讓你受驚了。”
容起雲不耐地揮手,“行了,走吧。”
等到他們的車開遠了,楊霖才後知後覺,覺得那車有些眼熟。
楊霖穿一身便宜的地攤貨,胡子拉碴的,頭發也已經兩個月沒修剪過,整個人看起來邋裏邋遢的,看不出半點當年的燈光。
他朝自己手心裏啐了一口,“他媽的,有錢就這麽拽!”
差點撞到他!
說罷,又朝剛才那輛車走的方向啐了一口。
“不就是有錢嗎?老子當年也有錢過!拽!”
正說着話,他短褲兜裏的二手手機猛地震動起來。
楊霖沒好氣:“誰?有事兒就說。”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舅舅,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