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楊霖愣了愣, 自從那件事之後,曾家人和他就少了聯系。更別說曾意了。楊霖
不知道曾家是什麽情況,不過肯定比他過得好。他甚至想, 也許曾家就是看不上他,想斷了麻煩, 抛棄他這親戚。
如今忽然聽她聯系,他免不得心裏有怨氣。
楊霖冷聲嘲諷道:“喲, 這不是我的好外甥女嗎?怎麽有空想起我這個舅舅來了?我還以為, 你早就不把我當舅舅了呢。”
曾意聽他陰陽怪氣的, 也是煩躁, 可她今天不想和他掰扯這些有的沒的。她目标很明确:“舅舅,我今天找你, 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想不想弄死那個賤人?呵,不管你想不想, 反正我很想!”
她咬牙切齒說出這段話, 腦子裏想起曾忱的臉, 只覺得想拉她下地獄, 甚至想把她千刀萬剮。如果不是她, 她媽怎麽會死?如果不是她, 曾家又怎麽會破産?她們怎麽會過得如此落魄?
三年前,曾家和楊家都破了産, 不僅如此,還欠債萬千,這些債,到今天都沒還清。而那時候,楊夢恰好生了病, 因為沒錢治病,熬死了。
曾意把這筆賬算在曾忱身上,她早知道曾忱恨他們家。還有容起雲,也是幫兇,為了一個女人。
曾意越想越恨,恨到她抓着牆面的手指都泛白,甚至隐隐作痛。
她如同地獄的惡鬼一般開口:“我前幾天看見曾忱了,原來她這幾年在江城。她在江城過好日子,我們卻在這裏苦苦煎熬,舅舅,你不想讓她得到懲罰嗎?”
楊霖聽她這麽說,吞咽一聲,這話聽起來很有誘惑力。因為容起雲和曾忱,他失去了一切,他當然想報仇。可報了仇又有什麽用呢?他還不是窮光蛋?
比起報仇,他更想要錢。
楊霖惡狠狠道:“沒錢說個屁!”
曾意冷笑一聲:“錢還不簡單?把曾忱弄到手,叫容起雲給呗。他不是給過嘛?相信他也不介意給第二次。”
楊霖将信将疑,“可這事并不簡單。”
曾意繼續誘惑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了這些錢,就可以東山再起,即便不能,也夠安穩活下輩子了。舅舅,你真的不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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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霖沉默了,“讓我想想。”
挂斷電話之後,曾意去了一趟菜市場,她還要買菜回去,在菜市場為了三五毛錢和賣菜的人争辯不休,曾意心裏唾棄這種日子,可又無能為力。
但是現在一切不同了,她仿佛看見了曙光。
曾意把袋子往桌上一甩,“快做飯吧,餓死了。”
曾珂拿過袋子,看曾意,曾意臉上已經不見喜色,今天忽然得見,反而叫人起疑。
“發生了什麽高興的事?”曾珂問。
曾意才不可能告訴她她的計劃,自然敷衍過去,“你管這麽多幹嘛?快去做飯!”
曾珂沉默兩秒,又問:“要準備爸的份嗎?”
提起曾品源,曾意臉上閃過一絲厭惡之色,“他死在外面最好!還管他!”
曾品源自從曾家破産之後,變本加厲地游手好閑,根本不管事。這個家,已經只剩下她們倆了。
曾珂沉默着拿了菜去煮,心中卻惴惴不安。曾意的性格她了解,她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從廚房裏看曾意,發現她又在笑,笑得面目猙獰。
曾珂嘆氣,廚房這兩天還漏水,這日子……一眼望不到頭。
——
容起雲馬不停蹄,一個約接着一個會開完,忙完已經是晚上八點。
他松了松脖子,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喂?鐘三,怎麽了?”
鐘茗聽他語氣全是疲憊,不由調侃:“怎麽了?聽起來心力交瘁啊。”
容起雲沒有多餘的閑心和他扯皮,起身倒了杯熱水潤嗓子,“有話就說,忙了一天了,趕着休息。”
鐘茗妥協,“沒什麽大事,就是聽說你回北城了,想問問結果。”
容起雲裝傻:“什麽結果?”
鐘茗笑:“不會吧?容二,你打算放棄了。”
容起雲又反駁:“我哪兒說我要放棄了?”
鐘茗挑眉,不置可否,“我聽說,江家那位小少爺也跟着去了?怎麽樣?修羅場的感覺?”
容起雲冷哼一聲,想起他們都被拒之門外,卻覺得心裏安慰了點。
“別扯有的沒的,有個事兒拜托你。”
“喲,什麽事兒啊?你盡管說。”
容起雲按着太陽穴,在他記憶裏,一直懷疑過這件事。曾忱恨曾家,理所當然,可是她卻連楊家一塊恨,容起雲當時就問過為什麽。
曾忱說:“沒來由,恨屋及烏吧。何況難道褒姒要看烽火戲諸侯,也有為什麽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一定是遺漏了什麽事。這件事,也許對曾忱來說很重要。
容起雲按了按太陽穴,緩緩開口:“你幫我查查,楊家和曾忱之間,有什麽遺漏的嗎?一定要往深了查,越深越好。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
鐘茗點頭:“好。不過怎麽忽然想起這事兒了?”
容起雲當然沒說緣由,這事兒還是江岳提醒他的。江岳說,原來容總連曾忱媽媽的忌日都不知道啊?
這事兒容起雲的确不知道,他只知道曾忱母親很早就過世了,正是因為母親的過世,才讓她不得不來到了曾家。
“你別問這些有的沒的,盡快啊。”
挂了電話之後,容起雲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老爺子回到家裏休養,心情似乎還不錯。
“還記得有我這個長輩呢?”
容起雲笑着插科打诨:“那哪兒能忘,都記在心裏了。您注意點身體,還得等着看您曾孫。”
老爺子敏銳,從他話裏嗅出些不尋常的意味。
追問:“怎麽?你有意思了?”
容起雲避而不談:“什麽意思啊?大嫂不是給你生了個曾孫了?你老糊塗啦?不早了,我才忙完,回家去了。”
老爺子聽着電話忙音,皺着眉頭低罵:“小兔崽子!”
盛夏剛好過來送水果拼盤,能讓老爺子這樣的人,也只有容起雲了。
盛夏捂嘴笑:“老爺子,是起雲吧。”
老爺子躺在搖椅上,語氣頗為感慨:“除了這混小子,還有誰?唉,非得把我氣死哦。”
盛夏呸了聲,“您淨說些不吉利的話。”
老爺子長嘆一聲,和盛夏說起方才容起雲的話,“你說,他這是松口的意思吧?別說我老爺子多想。”
盛夏聽後吸氣,“這倒是難得……不過也不告訴,可能就是他無意中說了一嘴。”
老爺子坐起身來,忽然正兒八經:“小夏啊,你告訴我,他是不是有什麽苗頭了?”
盛夏含冤:“老爺子,您可高看我了。
我哪兒知道啊,他心思多深吶,您要是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老爺子重新癱下去,又嘆氣,“當年惱這麽轟轟烈烈,還以為他終于打算定下來了。結果,結果這混小子說……”
當年在醫院走廊裏,他問過容起雲,“你鬧這麽大,是不是想讓她進咱們容家的門?怎麽說,家世脾性都不是我看好的,可是如果你能收收心,我也勉強能松口。”
容起雲低着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哪兒的事啊,您想太多了。”
老爺子一聽來了火,“怎麽說?鬧得這麽沸沸揚揚的,都傳你容二一怒為紅顏了,結果你還不認賬了?”
容起雲哭笑不得:“我怎麽不認賬了?我認賬,就得娶她嘛?這是兩碼事。”
老爺子沉默。
如今想來,仍然覺得可惜。他一手帶大的孩子,什麽性格他最清楚。做到那份上了,他還以為……
唉,到底是他太操心了。
“小夏啊,我真是太操心了。他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古人說,三十而立。哪裏還需要我操心哦,我這把老骨頭……”
——
容起雲挂了老爺子電話之後,叫司機送他回南舍。
打開門,一切如舊。
這座房子裏,全是回憶。容起雲從玄關一路看到裏間,他行至沙發上,手搭在沙發上,最後在沙發上癱下。
這裏,全都充滿了曾忱的氣息。
他拿過旁邊的抱枕,抱緊,他們曾經這張沙發上尋過歡。和曾忱靠得越近,越能發現她的許多可愛之處。
摳着日歷算,原來不過半年。可這半年,在腦子裏放電影,卻能放半個世紀那樣長。
容起雲忽然後悔,他為什麽沒有低頭呢?
當她說分手的時候,不管怎麽說,也應該留下她才對。不,以曾忱的性格,也許他挽留了,也是一樣的結局。可是他為什麽沒有試一試呢?
沒什麽沒有早點去找她,也許分手第二天就應該去。這樣就不會有什麽喬誠的出現,即便是差一點,也足夠讓他嫉妒得發瘋了。
容起雲抱懷中枕頭更緊,想起喬誠那個慫包,他去問他的時候,撇得一幹二淨,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這種人,怎麽能同阿忱相配。
還有分手,原來她用的字眼是分手。容起雲猛地睜開眼,對着白色天花板愣神。
想起她問:“容起雲,我們是什麽關系?”
他卻說,男女關系。
倏然頭痛欲裂。
一開始,他默認他們是男女關系,如同此前的所有女人。後來又理所當然覺得,他們在一起,就是在一起的關系。
如果她從頭到尾以普通男女朋友的關系看待這一切,豈非在目睹他劈腿?
在鐘一一婚禮上,曾忱說,我沒給過你機會嗎?
回頭來想一想,錯得實在離譜。
頭更痛得厲害了,連同眼,也這樣幹澀。以及,胸腔裏那顆心,也被沙礫磨得鈍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
按照感情戲份算男二的話,不是江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