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說話的時候, 時不時拿手撩一下頭發,目光往容起雲身上亂飛。
曾忱了然,正欲讓開路, 讓她看個夠,“随時可以。看錢小姐的意思。”
讓開半個身位, 被容起雲抓住腕子。
“別拍了,今天難得大家都在。這位……錢小姐是吧?您看, 給您多少錢, 取消今天的拍攝。”
“啊這……不太好吧。”錢小姐此刻目标堅定, 并不打算為錢折腰。
可惜容起雲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見, 他和鐘茗對視一眼,鐘茗會意, 上前來處理爛攤子。
“錢小姐,你說這大熱的天,拍攝多熱啊, 不如我們明天找個機會, 喝一杯?”
楚西泠本想說, 她可以給她拍, 不過聽見鐘茗的話, 又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錢小姐咬唇, 看向容起雲,容起雲已經帶着曾忱往前走了。錢小姐臉色一變, 還是微笑:“榮幸之至。”
鐘茗也笑:“我的名片已經給了錢小姐,不知道錢小姐能否給一個聯系方式?”
錢小姐故作矜持,爽快地給了聯系方式。
于是楚西泠今天就這麽奇妙地提前下了班,而且還可以工資照拿。
感覺還不錯。楚西泠想。
她收了相機,正要起身往回走, 卻被鐘茗叫住:“你是曾忱的朋友吧?來都來了,一起喝一杯呗。”
楚西泠留一頭短發,戴一個黑色框架眼鏡,身形偏瘦弱,可又喜歡穿寬松的衣服。套在身上,總有種難以言喻的猥瑣氣質。
楚西泠猶豫片刻,“這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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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茗自來熟地帶過她的肩,“很好很好,走吧。”
曾忱和容起雲走在最前面,霍倚樓他們隔了兩步在身後。容起雲手搭在她腰側,語氣懶懶,“曾忱,你們都知道了。”
“霍倚樓,邵衍……”容起雲一個個介紹過去。
這一塊是不對外開放的區域,一棟小樓,一樓是吧臺飲料區,二樓有消息的房間。容起雲在沙發上坐下,手指在曾忱腰側捏了捏,曾忱會意,在他腿上坐下。
容起雲挑眉,嘴邊挂一抹笑。
服務員很快過來,詢問他們要喝點什麽。他們是常客,有固定口味。
鐘茗說:“照舊吧,你問問這位美麗的小姐吧。”
他的目光飄向曾忱。
曾忱接過菜單,由上往下瞥了眼,“桑葚樹下,謝謝。”
霍倚樓起哄,“這大好的日子,不得開瓶酒慶祝一下?曾小姐怎麽喝果汁?”
曾忱擡眼,和霍倚樓目光相碰,他眼神裏明晃晃的看熱鬧,不止霍倚樓,其他幾人也是如此。
曾忱垂眸,“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
容起雲率先笑了聲,他一只手搭在曾忱腰側,另一只手搭在沙發背上,撐起身來。
“對,不能喝酒。”
從容起雲促狹的眼神裏,曾忱讀出了他的消息。她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她喝醉以後的事,她每回醉酒,都和平時不大一樣。
容起雲替她撐腰,他們看熱鬧的心思退了些,但仍在拱火。
“容二你這麽寶貝?那你替她喝呗。”
曾忱看向容起雲,以為他會拒絕。容起雲卻點頭,“好,我替她喝。”
服務員上酒,一整瓶威士忌,容起雲一杯倒滿,滿飲一口。
“不許我們家阿忱。”聲音帶着笑意。
曾忱眼睫微動,我們家阿忱?
楚西泠看着他們一個個舉手投足習慣得不得了,忽然後悔自己跟來。曾忱也顧不上她。
楚西泠低頭,抱着自己的飲料,剛喝下一口,忽然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男聲,“楚小姐不必拘謹。”
楚西泠一口飲料嗆在喉中,她捂嘴咳嗽,又擺手:“不不,我沒有拘謹,您不必管我。”
她家境尚可,性格也開朗,這種場合倒也算不上拘謹,就是有些無聊……
比起在這裏湊熱鬧,她更想回去打游戲。
楚西泠嘆口氣,鐘茗把她反應看在眼裏,只覺得有趣。在場這群人,各有各的事忙,他覺得不能叫她冷落了,于是帶了些逗弄和可憐的心思湊過來。
最後話題不知為何聊到別處,倒是意外地投機。
光喝酒太無趣,自然有些別的項目助興。
曾忱沒想到這一點,畢竟這還是在馬場。
她喝下一杯飲料,很快轉化為越來越烈的尿意。這邊廁所只在一樓有,曾忱不得不下樓。
這會兒剛過下午,外面光線最亮,照得人睜不開眼。曾忱在外面透了口氣,看着晴朗的日光襯得遠處的山巒也變明媚,下意識想拿相機拍下。又想起相機在樓上,她此刻只有手機。手機畫質一般,最後還是決定用肉眼定格這一刻畫面。
上樓的時候,樓上光線略暗,他們分外熱鬧。曾忱才走到樓梯口,就已經聽見他們的歡聲。
還有陌生的女人的聲音。
她腳步一停,不知道這些人是何時出現的,但這會兒顯然已經融入了氣氛。倒是她比較格格不入。
容起雲腿上坐着一個女人,他以和剛才一樣的姿勢,還坐在那兒。不同的是,他現在兩只手都搭在沙發背上。
那女人是個大波浪卷,笑得花枝亂顫,手裏拿了酒杯,送到容起雲嘴邊。
容起雲神色淡淡,卻沒拒絕。
曾忱踩着步子回到自己位置,本要徑直從容起雲旁邊走過。畢竟佳人在側,她自覺是個有眼力見的人。
卻被容起雲一把拽住手腕,又帶回懷裏。
那女人比她動作更快,挪到旁人身邊去,為她騰出位置。
容起雲不覺有他,問她:“怎麽去這麽久?”
曾忱答得誠實:“外面風景好,多看了兩眼。想用相機拍下來,結果想起,相機在這裏。”
她看着容起雲的眼睛,試圖從他眼睛裏讀出些想要的東西。
容起雲也看着她,被她看得又笑,“怎麽了?我和風景一樣好看?”
曾忱點頭:“是啊,容先生沒有做美人的自覺嗎?”
容起雲又笑,“我倒覺得,阿忱更美一些。”
他從手邊端了盞酒,喂到她嘴邊。曾忱歪頭避開,“我不喝酒。待會兒不是還要騎馬?”
容起雲堅持,“那就不騎馬了,改天。如果喝醉了,就回我那兒去,你怕什麽?”
曾忱還是別開臉,“可我不想喝。”
容起雲被駁了面子,卻也不惱,順着她:“好,那不喝,坐會兒。”
他将她半身往回帶了帶,她的頭便靠在他肩上。
容起雲另一面和他們說話。
曾忱微擡着頭,視線從玻璃窗戶裏投出去,落在遠處山巒之上。
這是第一次機會的破滅。
或許容起雲從沒發現,她給過他機會。也許發現了,他那種七竅玲珑心的人,一點異常都看在眼裏,只是願不願意放在心裏的區別。
曾忱想,他一直是這樣的人。而她,和那些坐過他大腿的甲乙丙丁也沒什麽差別。
她其實一早就知道。
但人嘛,即便是世界末日就在頭頂上了,也還能生出一絲死裏逃生的僥幸來。
後來她一直讓自己記住這件事。
但記性總有不好使的時候,于是摔過一次,又有第二次。
第二次,就是九月十二號。
這日子頗具震撼力,于曾忱而言,很多次午夜夢回,還覺得心有餘悸。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