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容起雲沒想到江岳也在。
江岳看他那一眼, 神情難掩驚訝。這至少說明,曾忱走這事,江岳也不知道。
這麽一想, 容起雲心情又好幾分。他打開車載電臺,“好的, 那麽讓我們接下來收聽一首,關淑怡的《三千年前》。”
這歌容起雲沒聽過, 一個滄桑的女聲, 用粵語念出一大段念白。容起雲聽得皺眉, 正要切歌,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來電顯示是鐘茗。
容起雲點了接通,“怎麽了?”
鐘茗問:“在哪兒呢?出來喝酒嗎?”
容二剛下機場高速, 路邊的綠植從窗邊退過,他答:“在江城。”
“啊?你去那兒幹嘛?沒聽說最近有什麽項目啊……哦,瞧我這腦子。曾忱在那兒是吧, 哎, 去吧去吧。”
“嗯。”容起雲挂了鐘茗電話, 跟着地圖導航上的路線, 靠近曾忱。
容起雲早讓秘書訂了房間, 就在曾忱住的小區附近。容起雲的車停在小區門口, 江城節奏慢且舒适,并不如北城繁華。容起雲一輛晃眼的車停在門口, 難免吸睛。
不少路過的人都回頭看他,“你看那車,什麽情況啊?”
“誰知道,以前也沒見過。”
……
曾忱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聽見幾個阿姨在說這事兒。曾忱平時冷漠, 和鄰裏街坊的關系說不上好。
兩個人看她一眼,默契停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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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忱禮貌地微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等她走遠了,兩個人才又繼續,這一次話題轉移到曾忱身上。
“哎,這不是租了劉奶奶房子的那個姑娘嗎?”
“是她。”
“長得還挺好看的,就是這打扮啊……”
“你說這幹嘛,又不是給你兒子相看,咱們快走吧。”
曾忱聽見她們前面的話了,但并沒放在心上。
回來之後,才發現家裏的生活用品還是要重新購置。曾忱今天就是去附近超市采購的。
她走出小區門口的時候,容起雲車就停在旁邊。曾忱沒注意,徑直走過去。
可容起雲看見了她。
容起雲的車停在這裏已經快半個小時,俗話說,近鄉情怯。這話同理,可平移推理在許多事情上。
當他靠近這裏,他心中卻越發不安。
想得完美無缺,甚至于連開場白以及各種可能的對話都在腦子裏浮現過,但是又被一一推翻。
沒想到向來殺伐決斷的容二,會有一日,在這裏猶豫不決。
容起雲自嘲,手指輕敲着方向盤,正要下車,就看見曾忱的身影從面前閃過。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曾忱的背影已經遠了。
容起雲找回心跳,下了車,不遠不近跟着她。
她進了一家超市,容起雲也跟進去。超市很大,差一點跟丢。
容起雲心裏緊張了一下,而後瞥見她藍色的衣角,心又放下來。
輕手輕腳地,隔了一排貨架,看着她。
她面前是洗發水區域,手指摸着下巴,似乎在為難挑哪個。
今天的超市人很多,打折的标語在中間位置,用加大的字體,格外引人注意。
這種熱鬧,正給他打了掩護。
容起雲在這種喧鬧的掩護之下,放肆地打量她。
這目光太過灼熱,曾忱逐漸注意到,她回過頭,但什麽也沒發現。曾忱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被跟蹤狂盯上。
這感覺在出了超市之後,尤其明顯。曾忱留了個心眼,從旁邊路口繞進去,甩開身後的人。
容起雲把人跟丢,真懊惱,卻聽見一陣腳步聲停在他面前。
“奇了怪了,容先生這裏面越混越落寞,竟落寞到要做跟蹤狂。”
她話語嘲諷,容起雲難免覺得難堪。他嘆口氣,承認自己的行為:“抱歉。”
曾忱嘴角挂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抱着一袋東西,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有什麽事?”是一種客套的語氣,十萬裏的疏離。
容起雲擡頭,同她對視,“我發現了,你帶走了一幅畫,對嗎?”
他詢問她的答案。
“哦,好像是吧,走的時候收拾錯了,不過我已經扔了,你要找回的話,只怕沒可能了。畢竟垃圾處理廠的速度再慢,三年也連灰都不剩了。”
曾忱說話的時候,始終看着他的眼睛,一點躲閃都沒有。
這麽直的态度,容起雲心裏閃過一絲慌亂。
他維持着平靜,分析:“你不會犯這種錯誤,阿忱。我了解你……”
曾忱不耐煩地打斷他:“容先生,你不了解我。我會犯這種錯誤,也确實犯了這種錯誤。”
她笑起來,語氣有種事不關己的輕松感:“你自以為了解我……不,您覺得您了解所有人。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您高高在上。容起雲,你從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都算計好了,就等着我來求你。後來也是,你需要我的時候,呼之即來,不需要的時候,招之即去。女人嘛,于你而言,是點綴,是樂子。”
容起雲無法反駁,因為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容起雲壓下胸膛的起伏,抿着唇:“阿忱……”
她收了聲,“抱歉,說多了。說回正題,有什麽事嗎?”
容起雲聽着她明顯客套的語氣,心裏一抽:“你說得對,即便退一萬步講,三年前……”
曾忱再次打斷他的話,“時候不早了,長話短說吧,一次全說清楚好了,說完就不必再來了。”
容起雲看着她的眼睛,眉頭微皺,“好。長話短說。阿忱,我們由頭來過好嗎?”
“沒可能。”曾忱也皺着眉看他,簡直驚詫。
這是容起雲說出來的話?
容起雲喉結一滾,“為什麽?”
曾忱又笑,笑容清淡:“那容先生又有什麽足夠的理由能說服我?”
容起雲湊近一步,逼近她:“也許我愛你。”
曾忱又笑,“那你用你的也許去愛別人吧,我不需要。”
她與他對視,瞥見他眼底翻湧的墨色。
曾忱可以确信,他下一秒就要生氣,而後揚長而去。
誠然,容起雲有怒意。他一把抓住了曾忱的手,曾忱手中的東西失去一半支撐,半邊垮塌下來。
曾忱不掙紮,也不冷眼,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容起雲為她這種冷淡感到喪氣,他松開手,“我會常來,曾小姐總不能剝奪我追求的權利。”
曾忱沒說話,只是轉身離開,背脊挺得很直,一如既往。
等回到住處,在小區門口看見容起雲的車,才恍然明白過來,原來那兩位阿姨口中的,竟是容起雲。
想起他所說的話,曾忱忍不住發笑。
這笑話實在很好笑。
曾忱扶着門,又笑了好一會兒。如果三年前,容起雲和她說這話,沒準她還真能信。
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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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這已經夠煩人,沒想到還要搭上一個江岳。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