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旖旎夢
江洲,是夜。
連信扶着佩劍走在前頭,發現身邊的人又掉隊了,連忙回過身去拉她:“殿下,怎麽這又越走越慢了呢。我知你不喜來這些地方,不過……不過你也笑一個湊合一下。”這件事情,說來話長。起源吧,就是今天在府裏商議目前戰事時,不知是哪個頭兒說想慶賀一下之前的勝仗。
這一說不打緊,引起了其他幾個莽将的起哄,直說一群人去喝花酒。
子桑聿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本來是打算托病不去的,豈料武将們說不去的話喝酒不痛快,于是就說去過過場,喝兩杯就走。
如今罷…
子桑聿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身邊花花綠綠的樓閣檐角,腳步越走越慢。連信在前頭不斷催促着,只好咬緊牙關當什麽都沒看到!
诶,那些個姑娘怎麽就穿那麽少呢!
這一行人除了子桑聿和連信,還有的便是軍中有軍功卻不算頭號人物的幾個将軍,以及這一次中了進士的幾個武生。要是說到哪個有頭有臉…唔,公孫政倒也來了的,另外便是這江洲常備李常李将軍。
“哎喲,今兒個是吹了什麽風,竟然吹來好些個犀利人物。方才底下小厮說有大人物,我還琢磨着是哪些大人物呢。老身見過諸位将軍~”前頭走來一個中年發福的婦女,正眉開眼笑地和公孫政寒暄。連信陪同子桑聿走上前來時,那老鸨和旁邊下人就登時一驚,下意識便想跪。
“今天來你這兒尋開心的,別搞這些個繁文缛節。”公孫政低聲喝了一句,道:“你是想讓你這樓裏的人都知道殿下來喝花酒?”
老鸨愣了愣,随即一笑:“王爺哪裏話。這…”眼神瞟了瞟子桑聿和連信,“這是哪裏帶來的兩個俊俏公子哥兒~~快快快,給王爺開一間上好的房間來,以及叫上樓裏的姑娘們,招呼一下!”
“是。”
子桑聿幹咳兩聲,不作回應。
“殿下自己小心身份。”連信不忘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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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軍,你輸了,快快喝酒。”“哈哈哈哈好,美人兒替我倒杯酒,我才喝!”“我倒多少,你喝多少咯?”“行!美人兒倒多少酒,我喝多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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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本來自己人就不少,加上老鸨叫來的平均每個人身邊一兩個姑娘,這房間熙熙攘攘地竟也站了近二三十人。琴瑟和鳴,藝妓聞舞笙歌,伴着那滿桌美酒佳肴,當真是塵世中一派醉人的景象。
只不過,要看是對誰而言吧。
子桑聿坐在酒席正中,只悶悶地喝着旁人給自己倒的酒,一言不發。偶爾有姑娘湊過來說少年哥兒好英氣,也只是揮了揮手說我想聽聽小曲,莫伺候了。
世間女子百般嬌媚,但若無情,哪裏有愛意。
“殿下,我去解個手。”
“嗯,義兄去吧。”
對于旁人來說,這兩個少年郎不僅看着英氣,行為舉止也頗為君子。只不過到這風月之地來到底是君子還是衣冠禽獸,一切,還是未能下定論。倒是這姑娘們頭一回看到對自己那麽不感興趣的客人,心底裏滋生了一陣不甘心。
難道,這兩個少年有龍陽之好?
“有一美人兮——”
子桑聿驀地便擡起了眼睛。
“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那吟唱之人,正是在這房裏撫琴多時的藝妓之一。只是這喝了酒許久,竟不知那藝妓一開口來竟是這般的天籁。子桑聿不禁勾起唇來笑了:這倒是今夜難得的愉悅。聽着這賞心的小曲,連那酒都變得順喉多了。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鳳求凰……鳳凰無梧桐而不落,不知聿兒的凰,如今可好?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游四海求其凰——”
忽地眼皮一沉,聽完這曲倒想睡了。
“公子,你可是醉了?”
哪裏會那麽快就醉了呢。我只是聽着聽着覺得太舒适了,想趴一下。
“公子?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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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不得酒,為何喝那麽多。”
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句好熟悉的話。是什麽時候聽到這句話來着?……是呢。在和冉兒大婚的那天晚上,為了逃洞房,故意裝醉……
那時候冉兒便是在耳邊說,喝不得酒,為何喝那麽多?
冉兒?
子桑聿霎時便整個人清醒了過來,直勾勾地看着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這樣的樣貌,這樣的身形,這樣的聲音……還有…那淡淡的木樨香氣…怎麽會?環顧四周,自己依舊是在這青樓的房裏,只是身邊早已沒有一個人。只剩下…
只剩下眼前這一個,和柏傾冉一模一樣的人。
“冉兒?…是你嗎?”這有些不可置信。江洲與京城相隔何止千裏,為什麽那日日夜夜牽挂的人兒此時此刻卻會出現在身邊?只是,這所有的感覺都沒有錯,分明就是那日夜魂牽夢繞的她啊。
“不在你身邊,好久好久了。你比離開之前,消瘦了好多。”柏傾冉伸出了手,撫在了子桑聿那因喝了酒而還有些發燙的臉上。“當真有好好照顧自己嗎,聿。”
“冉兒…”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裏一下子湧起了好多好多的委屈。來到江南剛開始的不被認可,帶領士兵的第一次攻城,面對輔臣的一次次針鋒,其實每一次都有着讓自己撐不下去的緣由,卻又一次次地咬着牙撐下去…好久了,的确好久了。從年初離開京城到如今,也已經大半年快一年光景,這一年來受了多少苦,只怕只有自己知道吧。
子桑聿抱緊了眼前的人,只覺得那心裏的苦都化成了淚,一直湧出來,那淚便一直流一直流,一陣又一陣地在臉上劃過。
“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撐不下去了……”這少年原本嗚咽的哭聲漸漸放開,哭得眼睛耳朵都紅了個通透,卻還一直攬着眼前人哭着自己的難受。
只要是為了你,就什麽事也不在乎了。
“呆子…”柏傾冉只能由着這人哭,哭到浸濕了自己的衣襟。一手緊緊抱着她,一手撫過她背脊幫她順氣。說到底,眼前這個人也不過是個愛哭鼻子的女兒家,哪裏還有什麽號令天下劍指諸侯的氣概了呢!
難得在我跟前,你還是個柔弱的女兒家。
“冉兒,我好想你…”
“嗯,有多想?”
“好想好想,日日夜夜都想……”
那哭聲漸漸消停了。原本的聲嘶力竭在此刻化作了萬般柔情。多少天不見,那積聚起來的相思可以淹沒一個人了。慢慢地從懷抱裏退了出來,尚未平息的喘息聲驟地便點燃了心裏頭的一團火,開始迅速地燃燒。
“呆子,日日夜夜都想我,豈不成了昏君?你的子民江山與社稷,難道不要了?”柏傾冉心裏終究是歡喜的,卻也忍不住口是心非。
“這一刻,江山社稷與我無關。”
尋得了那以往的熟悉,自然而然地便把自己的唇送到了她的唇上。本是狂熱的欺壓,心心念念要把這人碾碎到骨子裏。卻又于心不忍,開始溫柔起來。
舌尖交纏,齒龈相碰,呼吸之間聞到的依舊是那木樨香氣,只是融化在唇上,似乎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魅惑。直到聽得她輕聲喘息,狠狠地咬了她唇瓣一口才舍得放開。
子桑聿仔細地端詳着眼前的人。
那熟悉的眉眼,卻是開始迷離;那唇也變得紅潤,且微張。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子桑聿口中喃喃,眼底裏忍不住泛起了笑意來:“柏傾冉,你可知你是我的魂牽夢繞?”
“呆子…”
自然而然地,那披着裹着在身上的衣服就開始順着手上動作開始滑落,一件一件。兩人的腳步也在一點點地偏離,從酒席之上輾轉來到床榻跟前。
子桑聿一個翻身便把柏傾冉壓在身下,正欲動手去解她身上的亵衣褲;那身下的人趕忙把臉扭向一邊,嘴上還有些不自然:“把…把燈滅了罷。”
“你這是羞了不成?”子桑聿未曾理會,在她頸間撩人地蹭着,輕聲低語:“和你夫妻那麽久,還有哪裏是我未曾碰過見過的呢…”
“你…不要臉…”
柏傾冉登時便被她的話染紅了臉,有些久違的局促、以及迫不及待。
“那你就躺着,等我。”子桑聿笑得有些邪氣,方抽身去滅了房裏的燈。夜色正濃,燈火一滅,房裏便墜入一片黑暗之中。憑着記憶摸索到那床榻邊邊,蹑手蹑腳地就是欺上身去咬住她的耳朵。
輕輕咬着,然後便是伸着舌尖去舔舐,順着耳廓舔舐了一遍又一遍。“冉兒,那麽久的時間裏,你想不想我?”說話間的熱氣直在她耳邊缭繞,惹得那人時不時扭動着身子,口中不時溢出兩聲叫喚。
“冉兒,你這是應我,還是沒應我?”
故意地挑逗她,心裏暗暗地在為自己的使壞而發笑。
“你…那麽久沒見,怎得學來那麽壞?”柏傾冉掙開她的撩人,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輕咬下唇佯裝生氣:“你可有瞞着我和其他女子糾纏?”
“對天發誓,我子桑聿從來沒有對別人動過心思!”子桑聿說着就舉起手來頂在頭上,臉色頗為認真:“若有說假,天打雷劈!”
“呆子!”
“那你信不信我。”
“信,當然信。”柏傾冉一邊說着,另一邊卻是将身子向子桑聿迎上。兩手環着她的脖子,似真似假地用眼神勾着子桑聿的心神。嘴上學得像子桑聿那般壞壞地笑着,還稚氣地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這般挑逗,如何?
“冉兒,你這舉一反三用得那麽溜啊……”
“是麽,我有做什麽事麽…”
那人雖裝着無辜,卻是順勢在子桑聿耳邊低聲呢喃起來。
“聿…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你可知道你這把戲把我的魂都勾了去?…”子桑聿只覺得心頭的那團火燒得炙熱,“柏傾冉,我恨不得把你揉到骨子裏去,方能解我相思!”
“你能把我,揉到骨子裏去?”
那人依舊是笑得魅惑。
子桑聿心下一橫,手中狠狠一扯便扯去了她身上亵衣。突然間全無遮掩,坦誠相對,那冷冷的空氣和肌膚碰撞而有幾絲涼意,讓原本還在得意的柏傾冉不由得顫抖了一下身子。“方才還耀武揚威的…怎的現在不繼續了?”
子桑聿故意挑釁着身下的人,另一邊則是俯身貼近她的每一寸肌膚、一步步流連,卻只是細細磨蹭,未作出下一步舉動。
“哼。才不怕你。”
“當真?”
“當然說真……呃啊!”
趁她還在執拗,一直在她身上流連不定的子桑聿淺笑一記,忽然就伸出舌尖來碰觸那道櫻紅、緊接着便是包裹在嘴裏,時輕時重地吮吸着,或是噬咬。
“你!…”身下的人只是氣急敗壞地哼出來一個字,便再無音訊。只是一直緊緊咬着自己的下唇,強行忍着那種燒遍全身的難受。
“冉兒,別憋壞了自己……”
子桑聿一邊說着,一邊掂着舌尖從那櫻紅滑落,一路沿下到了亵褲上一指位置。繞着肚臍舔舐了好幾圈,舌尖忽而又往上游離而去,回到那抹櫻紅,不肯躲開。
床帏之中的喘息聲和呢喃聲交響而起,久久不絕于耳。
“聿…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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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桑聿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冉兒…”嘴裏又念了一遍那人的名字。擡眼看到自己躺在不熟悉的床榻之上,突然回想起那一夜旖旎…不對,自己好像是去了喝花酒來着,然後…然後聽了一曲鳳求凰!然後,就看到了冉兒,然後…
不是吧。
下意識便是看向自己的身邊:沒有人。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打扮:和來時一樣。再看了看周圍的情況:那些個将軍還在喝着酒,只不過嬉笑聲沒那麽吵鬧了。望向窗外看了看如今的時辰:天還黑着,應該沒睡多久。
子桑聿驚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不小心喝酒犯了什麽事,那可不得了。
不過,自己怎麽就做這樣的夢了呢。子桑聿回想起來還不禁有些臉紅,那夢裏的一字一句尚且記得清清楚楚,還有那每一個吻…
和你分隔了好久,柏傾冉。
“唉。”
終究還是化為一聲長嘆,當中滋味,只怕是久不得重逢的人才可以懂吧。雖然是做得一夜的旖旎夢境,只是夢醒之時擁抱落空,比在夢裏失去你還要難受好多倍。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