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不靠譜

第4章

兩點多，藍小榄醒了過來，見兩人都有空，蔣珂帶着他們去了農家樂的游樂區。

農家樂還有些游樂項目，這裏面有個不倫不類的埃及主題，裏面含有攀岩，走空中木頭吊橋、解密之類的項目，小蔣對這些簡單的娛樂項目毫無興趣，反倒是藍小榄，立刻奔了過去，還沒等旁邊工作人員反應過來，已經自己系好了安全帶，準備沖進大門。

蔣珂一把将他扯了回來，蹲下将藍小榄身上安全裝置檢查了一遍，然後手貼着藍小榄後背，将他往入口推了下，藍小榄一貫不喜蔣珂靠太近，但如今迫不及待，對于蔣珂如此親密的行為毫無察覺。

小蔣遠遠地看着藍小榄，後者已經第三次從岩壁上掉下來了，但是他仍舊堅持不懈，并且開心得不得了，而他和蔣珂站在原地百般無聊，小蔣忍不住問道：“您到底是想帶我來玩，還是想帶他來玩？”

“你不感興趣麽？”

“當然……”藍小榄和身邊的同學也就罷了，蔣珂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真實情況。

“有些東西，還是少感興趣的好。”蔣珂淡淡地說。

“什麽？”小蔣一愣，确認了一遍，他剛才居然從中這句平淡的話裏，聽出了些許威懾的感覺。

“我的意思是你該多培養一些比較安全、積極健康向上的愛好，比方說集郵之類的。”

“不，我就愛玩槍。”果然是自己感覺錯了，小蔣的厭惡忍不住浮上臉，他覺得自己的忍耐度夠強了。

“這樣，我知道了，我帶你去。”蔣珂點了點頭，示意小蔣跟上他。

小蔣一臉迷惑地跟着他走，他知道中國是禁槍的，難不成這個農莊別有洞天？

蔣珂在一個滿牆都是氣球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玩具沖鋒槍遞到小蔣手裏。

“慢慢玩，其實這個還挺有難度的，要是打得好，但是獎品不想要，可以給瀾瀾。”

“……”

小蔣手持輕飄飄的假槍，看着自己的父親走遠，接着他把槍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這些土得要死的東西，到底在搞什麽！？

這裏他再也待不下去了！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給祖父母打了個越洋電話。

晚飯時，藍小榄發現小蔣一副眼神渙散的樣子，他疑惑地看了小蔣好幾眼，又看向蔣珂，這兩人吵架了？

“他還要我們相處好長一段時間。”蔣珂忽視小蔣冰冷的眼神，毫不在意地解釋道。

想回去但是不行，鬧脾氣了？藍小榄明白了過來。

小蔣沒吭聲，這次祖父母态度異常堅決，不管他說什麽，都不讓他回去，于是他去找蔣珂吵了一架未遂，因為蔣珂一臉淡然，根本就吵不起來，搞得他像鬧脾氣的小毛孩似的。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位父親倒是有一個優點，就是特別不要臉，不管他什麽态度都是這麽一副風淡雲輕的樣子，但是……他不好過，蔣珂也別想好過。

小蔣看了一眼藍小榄，心中有了主意，飯後他找借口把藍小榄拉到一邊了，問道：“可以陪我出去玩麽？”他畢竟只是個十四歲少年，這話說得也合情合理。

現在天色漸晚，藍小榄本想看書的，但是想到小蔣思鄉不高興，點了點頭，跟着小蔣出去了。

小蔣帶着藍小榄溜出了農莊，藍小榄也不疑有他，只當小蔣是想散心，也就陪着他在林子裏閑逛。

小蔣打心底裏瞧不起藍小榄，自然跟藍小榄沒有什麽話，他原本以為會很尴尬，但誰知少年的沉默保持得正好，一路跟着他，十分乖巧，竟讓小蔣生出了一種對方十分體貼的錯覺。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小蔣感覺已經快看不到路了，他掏出手機，這裏信號極差，而且藍小榄……估計對方根本就沒帶手機，他盤算着該在哪裏把人丢下，誰知突然感覺背後有人靠近。

受驚之下，小蔣條件反射，抓胳膊抵頸一把将人制在樹上後，他才看清楚了對方是藍小榄。

藍小榄先是被吓了一跳了，他眉毛皺了皺，接着指着小蔣的手：“剛才我看到你衣服上有只蟲子想幫你拍掉。”

“抱、抱歉……條件反射。”小蔣松開了藍小榄。

藍小榄有些吃痛從樹幹上撐了起來，他補充道：“在野外，身上落蟲子時最好不要打死，有的打死了濺出的體液有毒。”

這他當然知道，小蔣看着藍小榄捂着肩膀，剛才那一下他沒手下留情，有多疼他也了解，藍小榄居然也沒怎麽責怪自己。

這種單純的性格，多半他把他丢在這，回去後也不會怪他，想到這，小蔣也不想多浪費時間兜幾個圈子了，他找準時機，甩開了藍小榄。

回到小蔣農莊時，天差不多已經黑了，這下再找藍小榄就要花費功夫了，小蔣冷哼了一聲。

不過他倒是還沒想好，是要說藍小榄自己好奇心發作跑去出的，還是說兩個人一起出去，半路藍小榄亂跑失蹤了。

突然，他發現蔣珂斜靠在農莊的大門口，雙手抱臂看着他，表情似笑非笑。

這個男人一貫溫和，如今表情若要定義也是溫和的，但是小蔣心中卻一片駭然，他突然覺得蔣珂一切都看透了，他什麽都知道，原本想的那一套借口竟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蔣珂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在擦肩而過時輕聲說了兩個字。

“幼稚。”

小蔣僵在原地，如同五雷轟頂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小蔣才緩過神來，他搖了搖自己的頭，剛才為什麽他會覺得蔣珂那一瞬間壓迫感十足呢？自己父親明明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打理公司上，父輩留下的老員工又承擔了大部分責任。

還是說，只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父親，天性的畏懼使然？

小蔣回頭朝蔣珂看去，對方站在林子的入口在等着什麽，果然，不一會兒，蔣珂身邊的一個人領着藍小榄回來了。

這才幾分鐘？小蔣暗暗一驚，原來從始至終他和藍小榄都是被跟蹤了的。他皺着眉看着藍小榄向自己走來，他自然是不屑于對方解釋的，但誰知藍小榄先開了口。

“你有打算把我扔到林子裏讓我迷路，被山上的毒蛇咬、被野豬攻擊、或者失足落下懸崖之類的麽？”

小蔣無言，這書呆子還是這麽白癡，這是多麽小概率的事件，最多也就是迷路從此失蹤吧，何況他覺得自己父親應該能找到藍小榄。

看到小蔣的表情，藍小榄确定了：“那看來你并沒有這些打算，下次請不要做這樣的事了，假如你的目的是回家的話，根本就沒有達到，還有很大可能性增加無必要的風險。”

小蔣愣住了，對方這種說法似乎在說自己蠢一樣……？說他蠢？

“要是換一個人，沒注意到有人跟着的話，又沒有沿路做記號的話，就這麽被丢在林子裏，很有可能真的出事的，假如你沒想讓這些糟糕的後果發生，請不要輕易這麽做。”

他沒發現有人跟着的事，藍小榄居然發現了？！他從小可沒少跟着叔叔學這些東西！

小蔣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連帶藍小榄出來的保镖都忍不住動了下臉部肌肉，憋笑憋的。他部隊出身，有豐富的野戰經驗，這種不倫不類的野外跟蹤自然不在話下，但藍小榄一貫直覺十分強，他看着藍小榄總是往後面看，幹脆趁小蔣不注意時露了下臉，所以一路上藍小榄都是知道有人跟着的。

“那今天就沒事了。”藍小榄說完了，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拉小蔣，像一個大哥哥一樣把小蔣往房間裏領，盡管小蔣比他高了半個頭，他覺得小蔣思鄉也挺可憐，他該多陪陪他。

小蔣渾渾噩噩地被藍小榄拉進了房間，坐到沙發上麻木地看着電視，藍小榄特地打開了外語頻道，然後坐在小蔣旁邊看起了書。

這算怎麽一回事？！自己被一個書呆子教訓加鄙視了？！雖然藍小榄最後如他想的一般，主動原諒了他，可是怎麽感覺這麽不對勁呢！

秘書老陳看着那兩只小的明明幾乎貼在一起了，看似很親密的樣子，但一個恍着神、表情一分鐘內變了無數次，另一個安靜看書對此視若無睹，他也是覺得有些好笑。

“小蔣和先生不像。”老陳笑道，小蔣雖然看着冷酷高傲，但是某些時候還是格外容易看出他的心思，和蔣珂十幾歲時完全不一樣。

“除了不夠溫柔，他的性子更像他母親一些，就是這樣才麻煩，”蔣珂頓了一下，接着輕輕笑了一聲，“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最後一句話卻不像是在說小蔣。

想到如今千裏之外的暗下變動，老陳看了一眼藍小榄，這孩子的直覺也是有些可怕了：“等事情塵埃落定，小蔣一定會大鬧一場的。”

“随他。”蔣珂毫不在意。

晚上睡覺前，藍小榄跑來了蔣珂房間，秘書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讓藍小榄進去了。

因為藍小榄糾結了一會兒，才決定過來蔣珂這裏，此時蔣珂已經準備睡覺了，男人看着藍小榄，沒有下床的意思。

藍小榄已經換了睡衣，他覺得坐在床邊，臉都沒法對着，交談的姿勢也怪別扭的，他猶豫了一下後，爬上了床乖乖地跪坐着。

“有什麽事要問我麽？”

“您怎麽想小蔣的？”

“為什麽這麽問？”

“感覺你沒有……”藍小榄努力組織着語言，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您沒有認真地想認回小蔣……同他發展父子關系之類的。”他感覺蔣珂沒有對小蔣上很大的心，比起同小蔣如何相處，蔣珂似乎更看重把小蔣留下來。

蔣珂思索了幾秒，回答：“這孩子母親的背景很顯赫，又是獨女，相對來說也非常麻煩……這孩子是個意外，一開始就不在我的準備之中，如果我知道這件事，他根本不會出生。”

“所以，您覺得他是個錯誤麽？”藍小榄看着蔣珂。

“那件事是我年輕時犯下的’錯誤’，但是小蔣不是，拿’錯誤’來定義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公平的，我不會這麽說。”

聽到蔣珂這麽說，少年的表情柔和了許多，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神像是含着笑一般，藍小榄說道：“那您應該對他更上心一些，他雖然對您的态度不夠尊敬，但您畢竟是他的父親，而且他似乎很崇拜他的叔叔，他一直沒有父親，是不是一直把自己叔叔當成父親的替代品？”

這才是最麻煩的，蔣珂笑了笑：“這個知道了。”

藍小榄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但是再說多了似乎也不合适，但是他覺得蔣珂并沒有聽進去他的話，也不打算做任何改變。

藍小榄遲疑着是否要現在離開，低着頭沒有吭聲，反倒是蔣珂又補了一句。

“把衣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