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大亂
這場看起來轟轟烈烈的對宦官的清算陷入到了無比尴尬的境地——本是由外戚勢力發起的戰争,卻又受到了外戚之中最高權力的阻擋。然勢不可違,士人當初紛紛加入外戚的陣營,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借外戚之力清除宦官。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士人經營多年,只剩下了太後這一道阻力,與宦官的血海深仇他們豈可不報!
眼見太後面對朝中一衆士人的壓力見招拆招兵來将擋,許是狗急跳牆,萬般無奈之下,士人想出了一條禍國殃民的馊主意——號召各地兵馬進京,以兵力威逼太後誅殺宦官!
之所以說禍國殃民,是因為經此一役後,君不君,臣不臣,朝不朝,民不民。
由于先帝的無道,天下征戰連年,民間起義接連爆發,已有些武将常年在外擁兵自重,居心叵測,往各地的诏書檄文一經發出,便有人預言,恐怕是除去了豺狼,卻引來了虎豹喽。
一語成谶。宦官終究被徹底誅殺了,為此士人不惜在皇宮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一夜之間殺死燒死數千人。而在宦官的殊死反抗中,外戚勢力的領頭人,太後的兄長衛述衛将軍被刺身亡,樹倒猢狲散,料理完宦官後,外戚的掌權者又一一成了刀下之鬼。宦官與外戚霎時一同遭到瓦解,表面看來,士人似乎成了唯一的獲利者。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正當士人們滿懷希望地以為朝廷最大的害蟲已除,清平盛世即将到來時,梁州的許非居然趁亂入了都城,帶着他能征善戰、兇悍無比的梁州兵馬不僅占據了都城、朝廷,甚至挾持了天子,自此都城乃至天下都陷入了一片黑暗。許非善于打仗,卻不懂治國,且欲壑難填,暴虐無度,縱容手下對百姓燒殺搶奪、奸yin擄掠不止,更視皇室禮儀與威嚴于無物,把皇宮當成了自己家,大肆搜刮財物,連皇帝的嫔妃宮娥都不放過,搞得都城烏煙瘴氣,如人間地獄,人心惶惶。許非的所作所為天怒人怨,人神共憤,不少官員竭力出逃,回到各自的地盤大舉義兵,誓要讨伐許賊,匡複朝政。
最開始,大家特別同仇敵忾,還組建了一個義兵聯盟,推出了一位領事的盟主。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兵馬招起來後,人們發現,所有人都在喊着要班師進京讨伐許賊,可就是沒人動。眼見都城哀鴻遍野,民不聊生,一度極為繁華的京畿之地,被許非折騰得面目全非,此事天下皆知,而那些割據各地的軍隊,偏偏先互相厮殺起來争奪地盤了,所謂的聯盟,也終因各人心懷鬼胎導致不歡而散。
其中,唯獨盈川侯齊牧真正有所行動,在衆将領忙着推杯換盞高談闊論之時獨自率兵襲擊許非,無奈首戰便告敗,碰了個灰頭土臉,兵馬近乎全損,自己也差點命喪九泉。那一戰後他正式脫離了那個虛僞的聯盟,想方設法回到盈州自立門戶,初時兵乏将少,三千人的隊伍都不到,齊牧親自北上南下地各處讨要資助,好一番奔波。當前,盈川侯的整體實力在亂糟糟的中原大地裏遠算不得雄厚。
殷子夜思索半晌,緩緩開口道,“現西都淪陷,朝廷荒廢,然許非暴虐滔天,必不得長久,事已至此,無需過于費心,放他去自生自滅便罷了。真正要安定天下,重心在于東邊。今諸将據地自重,南下清州有葉臻,他勢力正最為膨脹,派着他手下的得力将領方華四處掠地。然葉臻急功近利,不得人心,早晚會敗在他自己的皇帝夢裏。北上渝州的葉昭與盈川侯尚有交情,暫且無需顧慮,象州的杜植偏安一隅,不會輕易妄動。縱觀中原,正是大勢未定之時,諸将彼此戕害,你争我奪。盈川侯當趁此之際,自安一地,屯兵積糧,招賢納士,先定盈州與東邊萬州的反民之亂,打下厚實根基,再破關中,返西都,迎天子而複皇室,大業可成也。”
紛繁複雜的局勢,殷子夜一番話條理清晰,見解到位,沈聞若拍手稱快,“賢弟之言,亦正是愚兄所想。”
實際上,他初來侯府,齊牧便就這問題考較過他,沈聞若所言,精髓之處與殷子夜不謀而合。所謂英雄所見略同,不外如是。
“大道歸一。”殷子夜道。
“如此看來,賢弟選擇侯爺,乃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啊。”沈聞若笑道。殷子夜這一席分析裏,竟對群雄的心思人品都仿佛了如指掌,連渝州葉昭與盈川侯的交情都考慮了在內,莫看殷氏一族向來甚少出仕為官,就殷子夜而言,城府實在不淺。
“良禽擇木而栖,士為知己者死,古往今來,不都是這個道理麽?”殷子夜道。
他倒是想安安靜靜當個隐士,可現今的中原之地,四處都充斥着軍隊、反民、草寇,已無一隅清靜之所,他一具病驅,家園被毀,帶着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妹,又能隐得到哪裏去?
兩人不知不覺就聊了大半日,當終于起身告別時,沈聞若确定,面前這個清癯的年輕人,将成為他一生的摯友。
直至沈聞若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殷子夜才倏地皺起眉頭,在阿羅的攙扶之下,躺回了榻上。
這一躺,又是半個月。
大夫沉着臉一番斥責,就差沒劈頭蓋臉一頓訓,殷果這才知道殷子夜這一跤摔得傷勢又惡化了,氣了她好半天,還得殷子夜好言哄了許久。殷果鼓着嘴瞪着殷子夜,“哥哥最會撒謊了,以後再也不能信你的話啦!”
殷子夜無奈。
沈聞若并未食言,那日一別,他說得空定來拜會,便真的來了。第一次帶了一壇茶葉,倒非什麽上品,不過是他家裏常飲之茶,實在是殷子夜這裏連茶葉都沒有,上次他與殷子夜促膝詳談,一直喝的都還是清水。
第二次沈聞若提了一盒子點心來,說是內人做的,高興得殷果繞着他轉了兩個圈。殷子夜說自己休養期間,進食需清淡,一點沒動,都留給了殷果。殷果要分些給阿羅,阿羅笑呵呵地推辭了,殷果便像寶貝一樣藏起來,一天只舍得吃一小塊。
第三次,沈聞若帶了件新的披風。上回被何炎的馬撞倒後,殷子夜那件唯一的披風破了道口子,後來給縫上了,挂在房裏,進出時沈聞若有所留意,沒多問什麽。他帶的這件,不甚華麗,卻很厚實,正好做禦寒之用。
“內人閑來無事做了幾件,我也穿不到那麽多……”
“聞若兄,你再這樣把東西往我這搬,我就真的不歡迎你來了。”殷子夜肅然道。
“都不是什麽值錢之物,賢弟何必與我見外?”
“無功不受祿……”
殷子夜話到一半,沈聞若一把攢住他的手,“子夜,若當我是朋友,就不要說這樣的話。”
“……”看着他認真的神情,殷子夜一時語塞,朋友……嗎?亂世當中,這是一個多麽暖心的詞。
“古語有雲,君子之交淡如水……”
殷子夜此言一出,沈聞若不由失望,以為殷子夜始終要拒他于千裏之外,不料殷子夜話鋒一轉,“然而子夜還是有個不情之請。”
“賢弟但說無妨。”沈聞若即刻道。
“若聞若兄方便,能帶壺清酒與子夜暢飲,想必乃一大快事。”
沈聞若一愣,“酒?”
在一旁搗鼓那件披風的殷果馬上插嘴,“沈叔叔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十歲的小孩都知道他現在不能喝酒!”
“你看,你小妹都這樣說了。”沈聞若一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殷子夜嘆氣,“大夫說我再休養一月,便可正常行動與飲食了。”
“那也是一個月之後,現在別說門,窗戶都沒有!”殷果嚷道。
殷子夜又被她嗆住了,“為什麽一說到我的事你就這麽較真了?”
“誰讓你老是不照顧好自己,又不守信用,大騙子!”殷果理直氣壯。
“哈哈哈——”聽殷果如此毫無顧忌地數落殷子夜,沈聞若忍不住笑了起來,“子夜,你小妹跟你真是完全不像。”
殷子夜搖頭,“一點姑娘家的矜持都沒有。”
“我自豪!怎麽了?”殷果幹脆把腰一叉。
“你……”殷子夜有點愕然,“還要不要嫁人了?再過兩年,你可就進入待嫁之齡了。”
“嫁什麽人!沒有我看着你怎麽行!你還不無法無天了!”殷果老氣橫秋。
“我……”殷子夜瞥一眼還在笑的沈聞若,故作為難,“我教不來她了。”
“看不出來,子夜竟是好酒之人。”沈聞若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如今知己有了,也須得有酒啊。”殷子夜道。
“好,好,”沈聞若連連點頭,“待你身子康複,愚兄定與你痛飲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v-歡迎入坑,撒花~
本文雖然是架空背景,但是有人物和歷史事件原型,對某段歷史熟悉的小夥伴到這一章應該已經能看出來了~(當然不熟悉最好,當原創看吧_(:зゝ∠)_)
主角是作者君非常喜歡的一個人物,一直很想寫一篇他的故事,但思來想去又不忍心毀了他,只好換個方法,以架空原創的方式去诠釋了~畢竟每個人心中對歷史人物的解讀都不一樣~(其實就是作者君一廂情願的胡說八道)
這段歷史非常地複雜,文中作了很多簡化處理,确實不是十分地嚴謹,畢竟激情之作,作者君沒有考究太多,如果有小天使想考究,也歡迎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