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4．兇兆
江靈兒腦子裏念頭亂轉，表面卻笑吟吟地叫起。賴氏又吃力地站起身，張氏還不叫她坐，而是繼續說明自己的身份和另外兩個女客的身份。這賴氏熱情地見了禮，便道：“今日初會，我這兒備了些薄禮，不成敬意，只是小厮不敢擅入，還在府外頭等信兒。”
張氏聞言，客氣了兩句，便叫婆子扶她坐，丫頭上茶，又令人去角門外頭将鄒府的小厮叫進來。
賴氏低頭喝茶的當口，江靈兒開口了：“還是賴姐姐有心，我倒有些不像話了，第一次來府上，竟然沒帶什麽見面禮。賴姐姐這是要把我羞死了！”
賴氏陪着笑，不敢接話。江靈兒認出了她，可她并沒有認出江靈兒。一來當日江靈兒只是作丫頭打扮，今日卻是貴夫人打扮，樣子已經大變。二來，賴氏對地位低下之人從不上心，所以壓根就沒留意過江靈兒的鼻子眼兒長成什麽樣，記得才怪。
張氏還不知道江靈兒與賴氏有舊怨，笑着說了一句：“這原是我不好，本是只請夫人來玩兒的，趕巧昨日三位妹妹也下了帖子，鄭妹妹還說要與我引見她的姨表姐姐，我想着人多熱鬧，就作主都請了來。”
怎麽會這麽趕巧，都在昨日下帖子要來呢？這話可見是在放屁了！江靈兒和莫羽玲都品出味來。江靈兒不知就裏，莫羽玲卻約摸明白。這官商打交道，也講個門當戶對，以阮氏、胡氏和鄭氏的門楣，張氏本攀結不上，只怕是扯着江靈兒的旗號才和她們混到了一處，如今是讓她們見見正主，吃個定心丸。
這邊說着話，鄒府的八個小厮便擡着四口紅漆大箱進來放在地下，聽落地的聲音，裏頭的東西很沉。小厮們不敢停留，立即退出，賴氏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各位妹妹不要嫌棄粗陋。”
張氏忙道：“哪裏哪裏，賴姐姐費心。”
那些箱子上都已貼好了紙條，說明哪箱送哪家。因擱着不雅，又占地方，張氏正待叫人把箱子擡出去暫放別處，等散了席再交由各人帶回去，江靈兒卻聲音清脆地點着箱子數起來：“一、二、三、四，怎麽只有四口箱子，我們有五個人，怎麽分？”
啊？滿座女客和主人都傻了眼。張氏等人都想，這江夫人說話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啊？人家送禮，你還嫌送少了？
莫羽玲也微微一愣，她素知江靈兒是個有心機的，斷不會無故說這話，便決定看着再說。
賴氏卻很尴尬，紅着臉道：“原不知夫人會帶袁妹妹前來，回頭我再備一份送去王府。”
江靈兒點了點頭，又一臉好奇地問：“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呃……這叫人家怎麽回答呢？衆人齊齊朝賴氏看。
賴氏想這江夫人大約年紀小，不懂事，心裏早把她罵了一千八百遍，可偏偏臉上絲毫不能露出輕蔑之意，還要陪着笑道：“夫人回去開了箱子就知道了。”
江靈兒搖手道：“不行不行，我心裏不能存着事兒，存着事兒，我飯也要吃不下的。姐姐快告訴我，裏面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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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氏恨不得把江靈兒從座位上揪起來扇兩個巴掌！聽說這位江夫人原是王府的丫頭，若是自己府裏有這種丫頭，早被她打死了！可這也就想想，賴氏強笑道：“不敢用金箔之禮污了諸位姐妹的眼，所以備了幾樣古玩擺件，都拙劣得很。”
誰知江靈兒還不滿足，竟指着箱子道：“快打開給我看看是什麽稀罕物。”
衆人又愣住了，莫羽玲卻猜出來，江靈兒似乎與這個賴氏不對付啊，故意找她的茬，叫她難看。
張氏沒辦法，只得叫人來開箱。賴氏已是面如刷漿了，笑得比哭還難看。要開箱，自然也不能只開江靈兒那口箱，否則就是對王府不敬，所以只好四口都開。
只見賴氏送給阮氏和胡氏的是兩只方口粉彩牡丹紋瓷瓶；送給江靈兒的是一匹前朝官窯的三彩象瓶，傳世不多，價值略高于前者；送給鄭氏的禮物最是價值不菲，竟是一大塊天然珊瑚制作的擺件；送給張氏的則最不起眼，只是一把仿古的青銅大劍，甚至稱不上古玩。
這幾件東西的分配，立即就可看出賴氏的心機和為人來。于自己有利的，送得好些，于自己無益的，就糊塗應付。張氏見了，臉色立即就不好看了。
賴氏已經無地自容，恨不能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莫羽玲瞧見這賴氏這樣勢利，倒也心叫一聲好，這些個小人，正是要如此揭揭她們素日虛僞做作的皮面！
這賴氏才吃了一口茶，就已經得罪了張氏，衆人以為到此為止，沒想到江靈兒仍沒完，忽然怒拍一下桌子叫道：“混帳！”
衆人齊齊吓了一跳。
江靈兒秀眉倒立，雙目圓睜，怒視着賴氏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弄這個東西來咒王爺戰敗投降！”
戰敗投降？衆人一呆，遂想到“象”的諧音是“降”，才明白過來。雖然有點兒牽強，可王爺出兵在外，總是想有個好兆頭的，這東西确實有點兒不吉利。
鄭氏皺眉看賴氏，怎麽這麽不小心！
賴氏已吓得面如土色，跪地央告：“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絕沒有咒王爺的意思。”
江靈兒哪容她辯，拿住了把柄就拍案道：“摔了這東西，再給我拖出去打！打三十板子攆出去！”
衆人都駭呆了，伴君如伴虎，果然有理！張氏也不知江靈兒怎的會發這麽大的火，可是剛才已經心下不快，聽了此話，也有意要出一口惡氣，便向兩個心腹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兩個婆子連忙上前從箱中搬出沉甸甸的象瓶，一下敲碎在地上。
張氏又喚小厮來把賴氏叉出去打，鄭氏面色一變，起身就要開口，江靈兒卻自己喊道：“住手！”
衆人又呆了，這小魔星又想幹什麽？張氏連忙叫住小厮，向江靈兒投去小心翼翼的眼神，請她的示下。江靈兒帶着歉意道：“幾位姐姐不要見怪，我是因着西面戰事始終沒個了局，王爺身子又不好，急得糊塗了。賴姐姐一個婦道人家，哪會故意送禮咒王爺？是我多心了。”
聽有轉機，鄭氏松口氣，坐了回去。
那賴氏都已經吓軟了，聽了這話，仍然發怵。
江靈兒笑着對她道：“賴姐姐你莫介意，這不祥之物既砸了就砸了吧，回頭我把銀子送到你府上。”
賴氏吓得忙說：“不用不用，不值幾個錢。”但是馬上覺得這話不妥，又改口，“回頭還是我再送一件好的來。還有袁妹妹的禮，也一并送到王府。”
江靈兒親熱地笑着點點頭，賴氏卻只覺得寒毛直豎，這笑容說不出的吓人！
江靈兒雖想教訓她，可也知道這是在別人府裏頭，傳出去了于王爺名聲不好，這般便已是極致了。想來賴氏過後必定要補三份禮，一份給她，一份給莫羽玲，還有一份少不得給張氏，這一下破財已破得遠超三百兩了，自己的目的也差不多達到了，便只是吓她一吓，見好就收。
鬧了這一出，衆人都有些心驚肉跳，都不敢随意閑談了，生怕再有什麽說得不對的，和賴氏一樣鬧個沒臉，算是什麽意思呢？
所以廳中氣氛一下子沉悶了起來。
張氏只得道：“夫人，不如我們早些用了飯，就到水亭子上去聽戲。”
江靈兒自然說好，于是早早用了午膳，便到水亭上。隔水是個戲臺子，已經布置好了只等開戲，張氏不敢自己點戲了，免得又點出個不吉利來，所以請江靈兒點。
江靈兒也不推辭，拿戲本子看，又和莫羽玲低頭商量幾句，便點了兩出熱鬧的打戲《白蛇記》和《大破天門陣》。看罷了戲，便告辭出來，坐了轎子離開。
回到王府，莫羽玲便拉着江靈兒問今日之事，江靈兒于是将前因說了，莫羽玲才恍然而笑，同時暗驚，這江靈兒原是這般厲害人物，自己素日還是小瞧了她！若她再大一些，還不知怎樣呢！
只是，今日之事，莫羽玲還有一個擔心。
象通的是“祥”，不是“降”，江靈兒把象瓶打碎，雖是為了叫那賴氏出點血，可如今王爺行軍在外，這怕不是什麽吉兆啊。
莫羽玲暗自憂心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令人讨厭的江家人又要出場了，不過只出來一章~
過後便回到男主女主相親相愛的主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