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7.土豆
玉暝伸手攙起她,道:“有點事絆住了,你用過了沒有?”
秦月娥放下雜念,柔順地應道:“還沒。王爺先過來喝口茶吃兩塊點心,妾身這就叫他們傳膳。”
秦月娥只飛過去一個眼神,小喜子就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地去了。秦月娥心下一寬,攜了玉暝進了西側間,在炕上坐下,奉上熱茶。
“可惜點心涼了不好吃了,王爺先将就用點幹果吧。”秦月娥把桌上的點心幹果調了調位置,把腰果、松子推到玉暝手邊。
玉暝也确實被江靈兒折騰得有些餓了,就抓着吃了一些。
秦月娥道:“王爺雖有事忙,也要保重身子。事誤了是小,若是餓壞了肚子可不好。等吃了飯,妾身讓人炖個南瓜羹,王爺吃了歇一歇再睡可好?”
看着秦月娥那張娴靜溫順的臉蛋,玉暝頭一次覺得左右為難。
他不該責打了江靈兒後,賭氣說來梧桐院,現在秦月娥盼着他留下,而江靈兒又盼着他回去,他着實為難了。
玉暝不想叫秦月娥失望,必竟冷落了她好些日子,該給些安慰,才不至于寒了她的心。而江靈兒那邊,他答應了要回去,不想讓她白等。
陳福笑着來解圍:“娘娘有心,王爺,不如就在這邊安置吧,正院那邊奴才讓小齊子去回,就說您不回去了,叫他們不用準備宵夜了。”
秦月娥一呆,原來王爺原不打算留住的麽?
玉暝瞪了陳福一眼,這老滑頭,時機看得倒準,心下暗嘆一聲,點了點頭。
秦月娥歡喜之情溢于言表,而此時,小樂子才悻悻回院。小祥子拉住打了個嘴巴,道:“叫你去看着,怎麽不報?”
小樂子委屈地說:“真沒看見王爺,我等了一個時辰,看見小喜子攔住了問,才知道王爺早來了。”
小祥子仍是不信,道:“你小子是不是偷懶走神了?”
小樂子賭咒發誓絕沒有,可不管用,小祥子不問青紅皂白地叫人拉小樂子下去打二十下手板子長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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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玉暝在梧桐院用了早膳,沒有馬上出府,而是先回了正院看看江靈兒,免得小丫頭失望得一夜睡不着。誰知到屋裏一看,江靈兒睡得死沉。玉暝放下心來,交待徐媽媽給江靈兒留着早飯,自己去了兵營。
等待過了巳時,玉暝就從兵營回來了。江靈兒等丫頭正用午膳,聽到通傳,匆匆出來迎接。徐媽媽趕緊吩咐人到膳房再去要一桌飯菜,把先前上了吃到一半的撤下去。
玉暝道:“不用那麽麻煩,你們只管吃吧。送來的膳食讓他們擺在起居間的炕桌上,我在那兒用就行。”
“那怎麽行,豈不是委屈了主子?”徐媽媽反對。
玉暝道:“沒什麽委屈的,一樣是吃飯。”徐媽媽才不好再說什麽。
幾個丫頭伺候玉暝換了衣服洗漱完畢,回去用飯,玉暝悄悄拉住江靈兒道:“快些吃了飯過來,下午帶你上街。”
江靈兒聽了這話,如打了雞血一樣,殺得那邊幾個丫頭無力招架,才吃幹抹淨地過來起居間,結果看到炕桌上新上的菜,又開始吞口水。但是這回,玉暝自顧自慢條斯理地吃,絲毫沒有趕緊吃完讓江靈兒上桌繼續開戰的意思。
他吃完了以後,洗漱一番,便示意陳福拉着只顧瞪炕桌的江靈兒出來,到了角門外上馬。這一回護送他們的除了李龍和穆笙,還有另外二十名身着便裝的親兵。
他們在李龍家裏換了衣裳,在親兵的護送下到了城郊。
下了馬,玉暝牽着江靈兒沿着敦實的田壟步行。正值春末夏初,田裏的農忙已經結束了,放眼望去,滿目皆是筆直整齊的一道道綠色和白色的線條,間錯開來,仿佛一大塊印上了綠白條紋的厚重地氈。那綠色的是葉子,白色的是花,只有近看才能分辨出來。
江靈兒認得,這好像是土豆!
王爺特地帶她來郊外看土豆散心?
玉暝忽然牽着她走下田壟,到了地裏,拉着她蹲下來,指着莊稼道:“認得嗎?”
江靈兒點頭道:“是土豆。”
玉暝道:“對,土豆是我們青州唯一可以種得好的莊稼,一年可以種兩次,正月一次,七月一次,每次種三、四個月就能長成。其他的菜蔬雖然也能種,可長勢就沒這樣好了。”
江靈兒搔搔頭,“噢”了一聲。
玉暝伸手去拔一顆土豆苗,幾塊已經長到和江靈兒的拳頭一樣大的土豆一起從土裏被拎了出來。玉暝握着土豆苗道:“你看,三個月前,種下去的還只是一小塊發了芽的土豆塊,但現在已經長出這麽多這麽大的土豆了。”
江靈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王爺到底要說什麽呀?這沒頭沒腦的。
玉暝把土豆苗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土,道:“所以別小看一個芽,土豆芽看着微不足道,但只要給它一些時間,就會在地下瘋長起來。為惡也是如此,每個江洋大盜,都是從小偷小摸開始的。有些事今天看起來無傷大雅,但如果任其發展,要不了幾年,就會像這些土豆一樣難以收拾了。”
江靈兒總算聽明白了,原來玉暝是擔心自己走上歧路,積重難返。光是和她講道理,怕她不能領會,所以特地帶她出來散散,又借土豆來說話,好讓她更容易接受。
江靈兒嘴一扁,眼圈一紅,眼淚還沒掉下來,鼻子裏先流下兩股清湯挂面。玉暝一看鼻涕蟲要再戰江湖,連忙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手帕按在江靈兒的鼻子上。
江靈兒醒了一把鼻涕,收住了攻勢,道:“王爺,我以後不動歪念頭了。”
玉暝摸摸她的腦袋道:“那明天還是跟我去書房,把書念好。”
“哦……”怎麽一下子又跳到念書上了呢?前後不搭吧?江靈兒心裏嘀咕。
玉暝起身興致勃勃地道:“反正出來了,我們尋一個鄉野的食所吃點新鮮的瓜果蔬菜。”
江靈兒聽到有的吃,嘴一咧,高興得直點頭。
這能有什麽好吃的?陳福大是不屑。這些粗陋的東西怎麽比得過王府的廚子?不過王爺的興是不能掃的,這一點陳福很清楚,所以笑得很歡,一點不比江靈兒遜色。
一行人到了田頭的農家,問明哪裏有食肆,按圖索骥,找到了一個開飯館的莊戶。莊戶家裏不大,在門前擺開了十多張桌子,杆頭挑了一面酒幌。陳福當先進去,占了一張位置最好的桌子(其實也都差不多),拿帕子使勁抹了兩遍桌子。江靈兒也不能閑着,拿手帕鋪在條凳上,請玉暝坐下。
莊戶出來,看來了這麽一大群人,還牽着馬,以為是做生意的買賣人,途經此處,過了飯點,随便買點酒菜填飽肚子還要上路,便出來問一行人中年紀最大的陳福要怎麽吃。
陳福聽他推薦了一番,什麽五斤米飯,四十個粗糧饅頭,六只老母雞,再炒幾個菜,瞧意思倒像是二十幾個人全要吃似的,剛想說不用這麽多,吃飯的只有兩個人,玉暝搶先道:“就這麽上吧,大家也累了,坐下一起嘗嘗鮮。”
衆親兵都不敢坐,後來是李龍和穆笙二人打頭坐下了,餘人才陸續坐下來。
裏頭很快起竈,茅舍屋頂上升起炊煙凫凫,莊戶先端了幾個最普通的山水紋瓷壺出來,每桌擺一個,再放下一撂倒扣着疊在一起的杯子,讓他們自己倒茶吃。
陳福起身伺候,一摸那壺,發現是冷茶,皺了皺眉頭,剛要發作,玉暝道:“出來了就不那麽講究了,有什麽喝什麽吧。”
江靈兒也道:“是啊,反正天也有點熱。”
陳福斜了她一眼,哪輪到你這小丫頭來支使咱家!
他拿冷茶沖洗了好幾遍杯子,才進內要了一杯熱水,拿銀簽子試了試沒問題,又拿出随身的茶葉,給玉暝泡了一杯茶。
玉暝苦笑着接過。
接下來,給江靈兒和自己的茶就沒那麽麻煩了,随便沖洗了兩次,就拿茶壺裏的茶直接倒上來喝。一喝,陳福就皺眉,劣質的茶葉和井水沖出來的東西,自然入不了他的口。他放下了不喝,倒是江靈兒毫沒所謂地喝了兩杯解渴。
莊戶舉托盤出來,每桌放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碟,裏頭是切成絲狀的涼菜,顏色金黃剔透,莊戶說道:“這是剛摘下來的黃金瓜,不要錢,送給你們嘗嘗鮮,熱菜馬上就好。”
這涼菜的樣子看着倒還行,陳福拿銀簽子戳了戳,又夾起一根嘗了嘗,糙是糙了點,尚能入口,便對玉暝點點頭。玉暝夾了一筷,江靈兒早迫不及待了,等他夾完,一筷子伸過去往下一抄,夾走了整盤。
沒規矩!陳福怒瞪江靈兒。
江靈兒吃得喀喀作響,滿嘴流汁地道:“少爺,好吃!”
玉暝看陳福,陳福會意,進去莊戶家裏兜了一圈出來,桌上不久就各添了一大盤金絲。等涼菜吃得差不多了,熱菜也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