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探病
花草房和內侍大院這兩處都是內侍,沒有丫頭,府裏的內侍由陳福統管,下頭還有個常公公和陸公公,秦月娥手伸不到那裏去。于是她就在膳房、上夜處、茶水間和浣衣處這幾個地方畫了圈,想了想,覺得若是把四個婆子全叫到跟前,她們連成一氣就不好辦了,不如一個個叫過來說的好,便叫雪溪把膳房的張媽媽先叫來。
張媽媽一聽要抽調人手就說:“哎呀我的娘娘,您可不知道啊。上個月主子們剛回來,福公公就來和我說,王爺下的令,叫把各院二等以下丫頭和太監的定例提一提,就為這一樁盡添了許多事,前兒偏又有兩個丫頭年紀到了出了府,我這正缺人手呢。娘娘看看能不能再買兩個進來才是正經。”
膳房的不成,再叫來的是上夜處的吳媽媽。
吳媽媽更有理,說:“冬天日短夜長,上夜的從酉時三刻就要出來巡查,一直到第二天的辰時初刻方散,比平時要多用好些人。況且天幹物燥,各房都點了炭火,這腳下有火,頭上有燈,一時火星子跳出來,巡查人手不夠,沒及時發現,出了意外怎麽辦?”
總不能讓王府冒走水的危險,秦月娥一聽,把上夜處也劃去了。
茶水房的曾媽媽來了,倒是大方,道:“王妃娘娘瞧着安置就是。”
秦月娥忙取了茶水房的名冊來看。茶水間一共五十多個丫頭,有十多個是主子和貴客的茶侍,動不得。再有十多個是要迎來送往,也動不得。剩下的二十多個是挑柴燒竈揀茶的三等丫頭,秦月娥待要選用時,曾媽媽說:“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屆時王爺封地各處田莊上的人上來,都要伺候茶水。再加上新年裏祭祖等事,青州刺史、太守等官員少不得要來府上坐坐,這些丫頭雖不出來見人,可是後頭燒水煮茶都要靠她們,否則萬一貴客來了久等沒有茶,算個什麽事?”
看了半天,又說沒人?秦月娥火氣上來,圈了一個人名說:“別的人我調不了,這個人總調得了了吧,左右我這個冬天不要她來伺候就是了,我這裏又不是沒人奉茶。”
曾媽媽一看,原來王妃圈的是自己的茶侍柳兒。王妃要拿自己開刀,她還有什麽好反對的?便答應着出來了。
秦月娥又叫來了浣衣處的王媽媽。王媽媽雖也有一堆理由,奈何秦月娥已碰了一頭的釘子,現下什麽也聽不進去了,左右是洗衣服慢兩天,那就慢兩天吧,既不會害貴賓沒茶吃,也不會害府裏有走水的危險,有什麽關系?她作主圈了五個人。
左右她就是好欺負的,不從別處調人,光從浣衣處下手!王媽媽忿忿不平地去了。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當天下午,柳兒等幾個丫頭就搬到炭火房去住了。
青州是苦寒之地,天氣是說冷就冷的。十月才剛開頭,一場大雪就讓青州成了銀妝素裹的冰城。玉暝一早起來,陳福就上了一碗參湯、一碗鹿血,玉暝一看就頭大,這是要把他往死裏補嗎?他看起來有這麽不中用?
他勉強喝下去,用清水漱了口,對陳福道:“福伯,參湯也就罷了,這鹿血下次不要進了,我喝不慣。”
陳福道:“王爺有咳疾,體質比常人虛寒,喝鹿血是最好的。昨兒孫大夫來請脈時,我特地問了,說是……”陳福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子死記硬背的醫理,說得玉暝沒了脾氣,只能答應每天一碗。
他才多大呀,就要喝鹿血了,玉暝覺得自己很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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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完穿了衣服攏了手爐來到書房,卻不見江靈兒,端上茶來的是另一個陌生的小丫頭,叫瑞珠,一見了他,小丫頭的臉就像被燒紅的鐵塊,一直紅到了脖子根。玉暝問靈兒哪去了,瑞珠半天說不出句整話來。
小齊子正幫玉暝準備腳爐、手爐和炭盆,見狀便幫着答道:“靈兒病了,一早讓瑞珠來請了假,替她一天。”
病了?玉暝心道:前兩天天氣就冷下來了,那丫頭還穿着秋衣,也不披件夾襖,活該凍病!
玉暝板着臉對瑞珠沒好氣地道:“你回去告訴靈兒,叫她慢慢養着吧,不着急回來。”也不叫陳福去探,想着由她去病,長長記性。
陳福聽了心道,主子早上喝了鹿血,火氣很大啊。
結果一連六天,江靈兒都沒出現。玉暝的火也熄了,心想,夏天生病或不要緊,這冬天着了涼,別病得不祥了也沒個人管。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課,趕到茶水間探視。
他不想驚動人,所以沒有通傳就進了茶水間的院子。裏頭的丫頭不是出去伺候了,就是在屋裏燒水,院裏沒什麽人。陳福記得江靈兒住哪間房,便領玉暝到了門口,玉暝叫陳福把着門,自己推門進去,又把門關上。
屋裏頭可真冷啊,玉暝打了個寒噤,皺起眉頭。這麽冷的天,又生着病,燒不起炕,怎麽不暖個炭盆?等他适應了屋內的光線,打眼一瞧,只見裏頭兩張炕,一張空着,另一張上有個人卷了被子,蜷成一團,正在發抖。
玉暝一驚,急忙上前叫靈兒,把被子掀開一角來看。
一看他就傻眼了,只見江靈兒穿了一件秋衣縮在背子裏敲核桃吃!看有人掀被子,就瞪大眼睛驚訝地看過來,氣色好得很,精神更好,哪有什麽病!
你這丫頭是不是成心的!玉暝生氣地扔了被角,可馬上就被江靈兒喜滋滋地一把摟住了:“王爺!”看樣子似乎很想他。
既想我,幹嘛裝病賴着不去書房!他最讨厭這些伎倆,沒想到江靈兒也會使。玉暝冷着臉推開她道:“既然沒事,明天就來書房。”
江靈兒瞧玉暝真生氣了,忙拉住他,玉暝本不想理會,可覺得江靈兒的手涼沁沁的,一驚之下,才止了步,把自己的手爐塞給她道:“不老老實實穿衣服起來幹活,賴在床上還不躺好!”
江靈兒卷着被子捂着手爐道:“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玉暝聽她話裏有話,板着臉道:“什麽時候學會這一套了?有什麽話就說,我生不生氣,還輪不到你來管?”
好兇!江靈兒委屈地噘噘嘴,往他身上靠,卻被他推開,還沉聲道:“快說!”
江靈兒道:“不就是沒衣服穿喽,聽說針線房那邊忙得不得了,大家的衣服都要排隊做,我的衣服還沒做好,去年的冬衣又穿不下了。我總不能穿成這樣去書房吧?”
什麽亂七八糟的破事,也值得花心機!玉暝一聽更火了,道:“沒衣服穿就說沒衣服穿,幹嘛裝病?”
江靈兒道:“啊?那不行。”
玉暝沉聲道:“怎麽不行?就憑你,還想替針線房遮攔不成?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
江靈兒搔搔頭,王爺今兒是怎麽了,像吃了火藥,她道:“不是啊,我是說沒衣服穿才不去的,可曾媽媽不肯遞這個話,說裝病好,就做主定了。”
“……”,玉暝一時竟語塞了。
江靈兒瞧他樣子有趣,拉着他坐下,嘻嘻笑道:“我剛敲了兩個核桃,要不要吃?”說着把一粒核桃仁往玉暝嘴裏塞。玉暝推開了:“少來,這事還是你不對。你要想我知道,總有辦法的。”
江靈兒道:“我想等我能去書房的時候,你要是問起,我就告訴你,要是不問起就算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呃,好像倒是自己在小題大做?玉暝悶不吭聲了。
江靈兒抱他,他還是推開,喂他東西吃,他偏過頭不吃。江靈兒看出來了,王爺就是在鬧脾氣呀!她自己管自己吃起核桃來了。
玉暝見她不理自己了,心裏火更大,偏偏也沒什麽可說的。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異響,玉暝一看,一只老鼠房梁上竄下來,沿着牆角一路高歌猛進。不知誰在牆角放了一個杯子,老鼠竄到杯邊,爬上去趴着喝水。
玉暝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令他大驚失色的是,江靈兒竟然跳下床,跑過去把老鼠抓在手裏,拿過來說:“小灰,來看看王爺。”
看那老鼠在江靈兒手裏掙紮,還吱吱叫,玉暝急忙往後縮,強作鎮定道:“你幹什麽?快放下。”
咦?王爺怕老鼠?江靈兒抓着老鼠湊上前試他,玉暝臉上果然變了顏色,可神情仍繃着,身子退到牆邊:“快放下!”
哦,真的怕老鼠!江靈兒咧嘴一笑,把老鼠放到地上,看老鼠一溜煙地竄走了。
玉暝剛松了口氣,江靈兒就挨過來,玉暝連忙閃開,道:“快去洗手,那東西髒。”
江靈兒拿茶壺裏的水澆洗了手,坐過來伸手道:“看,幹淨了。”然後往玉暝身上一撲。
玉暝被她纏得沒辦法再繃着,只得讓她抱了,道:“那東西以後不要再碰了,萬一咬一口怎麽辦?”
江靈兒道:“不會的,我抓着時候留心着呢,不會給它咬的。”
玉暝道:“總之不許再碰了!”
江靈兒“嗯”了一聲,笑咪咪地看着玉暝道:“王爺不生氣了吧?你生氣的樣子好兇啊。”
玉暝瞪了她一眼:“是嗎?那你怕不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