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舊病複發
陳福瞪了曾媽媽一眼,入內向正在穿衣服的兩位主子回:“王妃娘娘,外頭有幾個丫頭不聽話,在後頭聚賭,被曾媽媽抓了現形,娘娘看怎麽處置為好?”
秦月娥正在梳頭,剛要說按規矩打,站在秦月娥右手邊的墨鄰暗暗捏了一下秦月娥的肩。墨鄰是秦月娥的随嫁丫頭,從小就是這麽提醒她說話行事的,所以秦月娥馬上把要說的話又咽回去,在心裏盤算這事哪裏不對?站在秦月娥左手邊的雪溪自然注意到了墨鄰的小動作,也在心裏盤算有什麽不對,卻又想不出來,不禁大急。
墨鄰冷眼瞥雪溪,心裏冷笑,這計算的功夫可是誰也教不了的。聚賭只是一樁小事,下頭有管事婆子管着,上面還有陳福,都可作主開罰,怎麽也到不了主子跟前。既到了跟前,就肯定有貓膩。
秦月娥想不出墨鄰阻止她的原因,只是從小和她配和得多了,主仆之間自有默契養成,便拍拍墨鄰的手道:“你去瞧瞧怎麽回事。”
墨鄰于是随着陳福去外面看了一眼,便知道原委了。
原來是這丫頭也在,所以曾媽媽和福公公都不敢随便罰,好個福公公,竟然還敢把這事推到王妃身上,這不是明着坑害王妃嘛?
不過她心裏也有點悔。若是自己剛才不阻止王妃,王妃照規矩打了江靈兒,王爺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如何。因為王妃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開罰,一切依舊規矩,沒有錯處。
現在既然知道了,卻不好再随便打了。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墨鄰只得進來對王妃道:“是兩個茶水丫頭和四個門上傳話的小丫頭在後頭聚賭。”
一聽是茶水丫頭,又是在桐花院聚賭,秦月娥哪還不知道是誰,心裏一跳,好險!她朝玉暝看。
玉暝打從陳福進來說那句話時,心裏就在淌淚,知道一定是江靈兒也在聚賭的人裏,所以陳福才會進來回,否則早就開罰了。這小丫頭怎麽這麽不給他省事兒啊!
這會兒秦月娥又朝他看,他一個頭兩個大,又不能說打,又不能說不打。
陳福适時地給他遞臺階:“王爺,王妃娘娘,老奴有個擔心。”
玉暝馬上接茬:“說!”
陳福道:“咱們這會兒必竟是在太子爺的府裏,在這随便打人,就算是自己的下人,看着總是不好的,這是其一。這次我們出府,帶的丫頭婆子也不多,這一下打了六個,恐怕人手就會不夠,萬一調度不過來,沒的給太子爺府裏的下人看了笑話,這是其二。因此老奴覺得,不能在這打人。但是呢,這做錯了事,也不能不罰,否則明兒張三犯,後兒李四犯,就沒了規矩了,所以罰還是要罰的,而且還要重罰,才能給那些眼裏沒主子的奴才提個醒。所以老奴覺得,可以先定了如何罰,通告下去,并先記在賬上,等回了王府,再慢慢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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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就是把斬立決改成秋後處決。屋子裏的兩位主子和幾個丫頭、太監全聽明白了。秦月娥和玉暝想的是這老滑頭泥鳅功練得真好。幾個丫頭和太監未免還要多一層好學之心,琢磨福公公這話是怎麽圓過來的。
玉暝似笑非笑地看了陳福一眼,道:“你慮得周全,那你說說,該怎麽罰?”
陳福心裏大罵這小主子真不是個東西!我陳福給你臺階下,你卻把我頂在杠頭上。陳福幹咳一聲,不敢把球抛回給玉暝,便對秦月娥道:“老奴向來只管府中的一幹內侍,丫頭婆子或有不對的,自然是由王妃娘娘處置,老奴怎麽敢越俎代庖。”
秦月娥當然不肯背這個黑鍋,忙柔聲推說:“在王府裏是由我來定,不過現在并不是在王府裏。”
陳福不敢接話頭,玉暝也不說話,當下就僵住了。
正在此時,昭兒像陣風一樣跑進來報:“王爺,王妃娘娘,有皇上口谕。”
衆人忙趕出來跪接,卻是皇上宣洛王爺和洛王妃即刻進宮的旨意。衆人片刻不敢耽誤,替玉暝換了朝服,幫秦月娥大妝,陳福和丫頭太監們捧着禮物陪着二位主子入宮赴會。
曾媽媽一看,這叫什麽事?也不敢認真羁押這六個丫頭,免得主子有心放過,她卻在這不依不饒,讨了主子的嫌,便讓她們回房去反省,改明兒再計較。
等秦月娥晚上回到王府時,已經把聚賭的事忘記了。原來皇上不止召了洛王,還把另外的七個已經到京的藩王也叫到跟前,衆王在前殿敘舊,女眷們入後宮和幾位後妃作伴,晚上又分別留飯。這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秦月娥就在死命地記哪張臉對應哪個王的王妃,哪個不是王妃是側妃,哪個又是皇上的後妃而不是藩王的妃,這些都是一點錯不得的,所以她記得腦子都快糊了。
回府的路上,她還在車裏不停地過那十幾張人臉,因為這幾日裏少不得還要會面,到時如果不能一口叫準,是很丢臉的。
玉暝因為從小在京城長大,幾個藩王雖不常見,可也有數面之緣,也不用去記他們的妃子長的什麽模樣,所以沒有秦月娥的煩惱。看她眼睛都愁直了,他覺得好笑,摟着她親了一口,道:“記錯了也沒什麽,別難為自己。”
秦月娥責怪地道:“哎呀,你弄得我都忘記了。”
玉暝點醒她道:“你只要知道你自己是洛王妃就好了,管那麽多幹什麽?”
秦月娥道:“你不知道,剛剛裏頭就數我最年輕,大家都知道我是誰,可我一個人也不認識,不知多丢人。”
玉暝猜到了一點情形,想她孤伶伶一個人對着十多個人,她又生性要強,難免會感到委屈,所以拉着她的手說:“那這幾日你就裝病吧,再要進宮,我一個人去就是了。等中秋那天領宴,有我在旁提醒,你就不怕了。”
可秦月娥卻搖頭說:“我想陪着你。”
玉暝早就已經習慣了獨自面對,忽聽她這樣說,一愣之下,感到心中一暖。雖然是一個在前殿,一個在後宮,可是她的意思他卻是明白的。縱然不在一處,可也是分甘同味的相陪。他淡淡一笑,握緊了秦月娥的手,點了點頭。
兩人在車中深情款款地靠在一起,回到太子府時,都把江靈兒等六名丫頭聚賭之事或有意或無意地抛到腦後。而陳福、曾媽媽等下人自然也不會不長眼地去提醒。本以為此事暫且揭過去了,誰知第二天清早起來,玉暝卻交待陳福,對那六個丫頭罰扣一年的月例銀子,沒收賭資。
陳福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連忙敲鑼打鼓地去通報執行。
這下諒那小丫頭再也沒錢可賭了!玉暝了卻一樁心事,略松口氣。這段時間他有很多事要煩,不想身邊再出這樣的芝麻小事讓他分心。
江靈兒這邊呢,從小全子和小胡子的事情上,她看明白了一個道理:玉暝身為王爺,必須賞罰分明,不能随心所欲。她本以為這次的事自己少不得要挨幾下板子,哪知罰下來只是扣銀子,知道是玉暝網開一面,心裏頭別提多高興了。
可別的丫頭不是這麽想的,她們寧願挨幾下打,也不想扣一年月例,所以都哭喪着臉。江靈兒見狀,當然也不能喜氣洋洋,只好裝一副衰樣去給玉暝上茶。
玉暝梳洗完畢到了外間,迎面就看到江靈兒哭喪着臉端着茶進來,玉暝一愣,心道:活該,誰叫你不聽我的話?誰知江靈兒給他上茶時,趁沒人注意,對他一咧嘴,眉開眼笑,然後又一收嘴,哭喪起臉,退到一邊。
玉暝見狀,又好氣又好笑,這才知道這小丫頭一點教訓也沒得,還是這麽沒規矩!被她這麽一逗,玉暝心頭自從入京後便聚起的愁雲似也疏散了一些,因而沒和她較真,由她高興去了。
江靈兒大半個月沒和玉暝說上過話了,心裏癢得很,總想找機會和玉暝獨處,誰知玉暝行色匆忙,喝過半碗粥便出去了,午後方回來,但只換了身衣裳,又匆匆出門,這回直到天黑也沒見回來。
見時候不早,王妃也安置了,曾媽媽便讓江靈兒和柳兒回去休息。睡到半夜,忽聽得外頭吵吵嚷嚷的,柳兒沒江靈兒那般好睡,嫌吵,便披衣出去瞧是怎麽回事,少時進來推醒江靈兒道:“快起來,趕緊去桐花院。”
江靈兒揉着惺忪睡眼問:“什麽事啊?”
柳兒道:“王爺咳疾犯了,曾媽媽讓我們都過去,提防主子要東西的時候沒人。”
玉暝病了?江靈兒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兩人忙忙穿了衣服到了桐花院,只見四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但有王府的下人,還驚動了太子府的下人。江靈兒還未意識到什麽,直到來到正廳門前,聽得裏間隐約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才感到事情似乎很嚴重。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