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這是?我父母的墓。”
宴秋穿着一身黑衣, 站在一家私人墓園裏。
她先從車上下來,緊跟着牽着林晚晴的手, 兩人打着一把?黑色的傘。
外面淅淅瀝瀝, 下着小雨,不用打傘,也不會沾濕衣服。
私人墓園的環境很好, 講究風水,有句老?話是?身在蘇杭,葬在邙山,聽說這墓園和邙山有點關系。
林晚晴彎腰把?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
宴秋的母親長得很溫婉,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但眉眼中的利落和飒爽比北方姑娘還要?強勢。
父親的長相很溫和, 乍一看不像是?個商人, 反倒像個教書先生, 長得和老?爺子?有些像, 鼻梁上架着一個如同大學教授般的眼鏡。
林晚晴輕聲呼喚:“爸, 媽。”
宴秋蹲在墓碑前, 用手帕擦掉杯上的浮灰。
這周圍沒有什麽雜草, 但宴秋低垂着眉眼, 把?僅有的兩根草給拔掉。
“我帶甜甜來看你?們了,她很好,我惦記了她很長時?間,你?們總笑我猶豫不決優柔寡斷, 好在甜甜中意我沒被別人給拐跑。”
宴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林晚晴在旁邊靜靜地聽, 這座家族是?墓園, 被設計成山水園林樣子?,一進來便?覺得心曠神怡安寧親切。
林晚晴把?手指搭在宴秋的手腕上,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要?拜一拜嗎。”
“好,我爸媽一直擔心我嫁不出去,沒人要?我,現在也該安了兩位的心了。”
要?想俏一身孝,宴秋看林晚晴身上的一身白衣,心頭沒由來的撲通撲通直跳。
她是?個很能克制心中欲念的人,無論是?對金錢的渴望,還是?對報仇的迫切執念,都能用最?強大的理智壓制在心底。
更別提在父母墳墓前,宴秋過于快速的心髒跳動聲,簡直是?放肆地亵.渎。
小雨把?面前的草地給打濕,宴秋和林晚晴雙雙跪在墓地前,互相對視一眼後?彎腰磕頭。
一陣微風吹過白菊花。
淡淡清冽的花香味好像是?黃泉路上的引魂香。
林晚晴直起身體,羞怯說,“爸媽滿意我嗎。”
宴秋彎腰把?她膝蓋上的水給擦幹淨,“很滿意。”
這次來拜會父母,宴秋有單獨的話要?和兩位說。
林晚晴先一步離開,她打着黑傘往回看,風吹起的發絲把?面容模糊,後?背挺的比松柏還要?直,溫柔的眉眼低垂着望着黑白照片上的兩個人。
這一瞬間,林晚晴感覺整個世界都孤獨了。
風雨靜止,世界上只剩下宴秋一個人面對生活的荒唐,在墓碑後?面放着一個輪椅,宴秋趁着手杖不願意坐在輪椅上,站立得越久,雙腿輕顫的幅度越大。
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宴秋向她走來,林晚晴打着傘向她走過去,兩個人并?肩走在一起。
宴秋笑着說:“我父母說手術會成功。”
林晚晴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在輪椅上,“陰雨天?小心腿疼。”
宴秋擡頭,執拗道:“手術會成功。”
林晚晴笑着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下。
宴秋突然想起來,“對了,昨天?你?去我辦公室,手上拎着什麽?”
精美的紙袋,包裝盒裏放着一雙高跟鞋和平底鞋,專門為宴秋的雙腳尺碼設計。
人類對于雙腳的迷戀刻在了DNA裏,把?一雙柔嫩的腳把?握在手掌心裏,好像獲得了支配對方身體的權利。
林晚晴咯咯咯笑了,“不告訴你?。”
……
飛機掠過長空,飛越過大洋彼岸。
宴秋和林晚晴下了飛機,有專人來接。
“宴老?板,您比預約的時?間早來了兩日,醫生還沒有到,我們先把?兩位接到醫學研究所裏暫住。”
一個穿着西裝的長發白人女子?站在宴秋面前,她大概有三四十?歲,保養得非常漂亮。
林晚晴仔細辨別她,看出了幾分R國混血,鼻梁的高度和深邃的眼窩,讓她說出的話很堅定。
在機場門口?有一個車隊,周圍的旅客紛紛側目。
林晚晴心想,真不愧是?宴秋啊,撲面而來的土豪氣味熏到人了。
宴秋用當地語言和她交流,林晚晴突然想起來顧雙以前說宴秋家族好像在R國很靠北的地方有礦。
“上車。”宴秋拍在林晚晴的肩膀上,“我們到一個老?地方看看。”
車子?沒有直接駛向醫學研究所的方向,開了三個小時?不到,停在了一棟小洋樓面前。
這邊是?個很有當地人生活氣息的小鎮,宴秋撐着手杖站起來,謝絕了那個白人女子?送上來的輪椅。
二層小樓的欄杆上爬滿了薔薇花,
有人把?美式複古風格的家具,打掃得一塵不染,黑胡桃木鋪成的地板很有複古氣息。
宴秋眷戀說,“這裏是?我以前上學住的地方,站在陽臺上能直接看到學校。”
小鎮子?很安寧,距離學校只要?步行二十?分鐘。
她腳踩在地板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牆上挂着兩杆□□,和橄榄球。
林晚晴呼吸滾燙,手指要?去碰,放在牆上的橄榄球突然被宴秋從後?面用力抱住。
黑色大貓貓摟着她的腰,牙齒啃咬在她的脖子?上。
林晚晴:“唔——你?發什麽瘋?”
突然被按住的林晚晴顧及她的雙腿不敢還手,被強按在玻璃窗前,手背被逼在冰涼的牆面。
在動作間一本筆記翻在地上。
裏面的紙頁攤開,裏面寫的是?很好看的中文字。
林晚晴被宴秋親得喘不上氣,模糊的餘光瞥到筆記本的內容上。
四月九號,
今天?下午有個關于當今經濟形勢的演講,我很快寫好演講稿了。
好想林晚晴,清純女初的甜甜很可愛,校服裙子?到膝蓋上,一雙大白腿真漂亮。
出國前我永遠看了她一眼,甜甜是?世界的瑰寶。
林晚晴驚了,第一句和後?兩句有任何關聯嗎???
林晚晴強行掙脫了她的動作,彎腰把?筆記本撿起來。
沒有成功親到老?婆的宴秋,頓時?人慌了。
這本日記本她在搬家時?死活找不着,以為是?弄丢了,現在可能被保潔阿姨在縫隙裏發現,好心放在桌子?上。
“別看裏面的內容!”
林晚晴雙唇被宴秋咬得發麻,她側開身子?躲開宴秋的動作。
“你?那時?候才?剛成年吧,我那時?候才?剛上初中。”
林晚晴往下翻她的日記。
每次看宴秋的日記,都有被這個人的腦回路給震驚,可以腦補出她說這句話時?的語氣動作和嗓音。
怪不得宴秋從前沒有戀愛經歷,滿腦子?都是?這些荒唐的東西。
四月十?二,
今天?被當地家族邀請去林場裏打獵,我打到了一頭雄性公鹿。
想回國看林晚晴,她已經上初中了,個子?只有一米五幾,像個大號的玩偶娃娃一樣。
之前寒假回去遠遠看到過她,書包被人搶了,蹲在路邊大哭,她哭起來好可愛。
宴秋在旁邊捂着臉,不忍直視。
林晚晴看變态似的看着她,往後?退了兩步,“這些年你?憋得很辛苦吧……”
宴秋的雙腿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她靠坐在沙發上。
“我可以解釋,我當初年少不懂事,正是?青春輕狂的年紀,我知道錯了。”
一向高挑孤傲的宴秋坐在沙發邊緣,目光很真誠。
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
林晚晴繼續往下翻看,越看越覺得宴秋是?個寶藏。
五月九號,
有一段日子?沒寫日記了,最?近被學校裏的一個姑娘追求,她很煩。
那姑娘的眼睛長得很像林晚晴,我多看了幾眼,她以為我喜歡她,瘋狂追求我,她的身段比甜甜豐滿,嗓音也比甜甜更膩。
但是?我不喜歡她,我只喜歡清純女初。
甜甜和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
林晚晴:“……”
日記本很厚,林晚晴翻到後?面幾頁,“清純女初”已經變成“清純女高是?世界的瑰寶。”
人的xp是?自由的,但宴秋這種?需要?看醫生。
沙發上的宴秋面紅耳赤,伸手奪過筆記本塞進了林晚晴的包裏,“你?別在我面前看。”
林晚晴目光複雜地看她,“你?喝點中藥調理調理吧。”
沉甸甸的筆記本放在單肩包裏,好像放着的是?宴秋一整個青春。
宴秋戰戰兢兢:“你?看到什麽了。”
林晚晴轉身下樓,門口?的車子?還在等她們兩個人呢。
林晚晴不好意思,讓別人久等。
“看到了清純女初和女高。”
宴秋一個雙腿不方便?的人,下樓梯的速度比她還快,趕忙替林晚晴拉開後?座的車門。
殷勤的樣子?,連旁邊的助理都看不下去。
“是?我當時?膚淺,事實不是?這樣的。”宴秋像只金毛大狗湊在林晚晴身邊,“我錯了,我不該言語放.蕩。”
林晚晴挑眉:“事實是?什麽?”
宴秋:“清純女大才?是?最?好的。”
“……”
林晚晴:“這個人沒救了。”
開車行駛了将近四個多小時?才?到達醫療研究所。
林晚晴一進去發現這裏的病患還不少,每一個病房的布置都如從五星級酒店班宴秋鎖定的那一間,有書房和會客廳,充分考慮了商業人士的需求。
宴秋蹲坐在輪椅上巡視一圈,“就這裏吧,晚上換一個軟一點的枕頭,我夫人喜歡。”
林晚晴側目,“再加一條毯子?。”
她比較怕冷。
護士點頭把?兩人的要?求記在小本子?上。
俞菲提前在研究院等兩個人,她一進門看到林晚晴和宴秋,兩個人相隔八丈遠。
林晚晴坐在靠窗邊的椅子?上,翻看着一本很厚的書,宴秋眼巴巴的望着她,壓根沒去看膝蓋上打開的筆記本電腦。
氣氛詭異又和諧。
俞菲:“老?板,明日醫生過來會和您溝通手術細節,今天?晚上可以按照計劃注射神經藥物了。”
宴秋心不在焉,“好,我知道了。”
林晚晴的眼神默默轉移到宴秋的雙腿上,又轉移到了日記本上面。
她邊看日記本邊微笑,一看到宴秋身上笑容變淡,輕輕哼了一聲。
像個被主人欺負了,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吃提摩西草的兔子?。
兔子?在生氣。
現在顯然不是?兔子?的求偶期,兔子?不想靠近伴侶。
研究所裏的晚飯味道很一般,腎在營養好,林晚晴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我去散散步,秋秋繼續吃吧。”
宴秋眨眨眼望着她,“甜甜還在生氣呢,我這日記本裏什麽都沒寫,都是?些無聊的東西。”
俞菲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麽,從口?袋裏拿出一條蛋白棒塞到嘴裏。
這破地方壓根沒發展出美食文化,不是?齁甜就是?齁鹹。
林晚晴攤開日記中的一頁,“比如'不該規規矩矩把?甜甜掉在院子?裏的絲襪還回去,應該偷走才?對,襪子?上的栀子?花香皂很好聞'。”
宴秋:“!”
林晚晴捧讀日記上的內容,“'不知道栀子?花香是?甜甜的香皂味還是?體香,我好喜歡'宴秋,你?的行為放在二十?年前需要?電擊治療。”
俞菲:咦惹!
宴秋:“……我錯了。”
林晚晴是?不相信她知道錯的,畢竟上個學期她的作業沒少被偷,還學會了掐掉監控的高級操作。
林晚晴心情複雜地從病房裏出來,走到研究所三樓的露天?花園裏面。
比起說是?個研究所,更像是?個有錢人的私人醫院。
短短的五十?米路,林晚晴遇到了好幾位在財經報道上看到的傳奇人物。
她靠在玻璃欄杆上,點燃一根細細的女士香煙。
她抽煙的姿勢很生疏,煙和打火機都是?從宴秋包裏拿的。
嗆人的煙味彌漫在口?腔,給鼻腔帶來火辣辣的疼痛感。
林晚晴不是?個容易被觸動內心的人,她愛哭,只是?因為淚腺發達了一些。
日記本上每一個字都像火紅的烙鐵,印在她年輕跳動的心髒上。
如果說宴秋如同飛蛾撲火般不停嘗試,雙腿如正常人般跑跳站力是?一種?命運。
林晚晴從第一次遇見宴秋,踮着腳往廢棄的面粉倉庫裏好奇的那一眼張望,也是?命運的齒輪在轉動。
人站在十?字路口?上,看似有無數種?選擇,但實際上選無可選,就像她壓根沒想過拒絕和宴秋的商業聯姻。
“漂亮的姑娘不應該一個人在這裏抽悶煙,對肺不好。”一個金發碧眼的病號服女子?出現在她身後?,“你?是?我的病友嗎?”
林晚晴回過神,“我不是?,我抽煙不過肺。”
那金發碧眼的女孩長得很好看,大概有二十?出頭,是?最?美麗的年紀。
這位漂亮的金發美人,如同洋娃娃坐在輪椅上,她的雙腿打着石膏,活動不便?。
林晚晴的目光落在被石膏緊緊束縛着的腿上,心髒猛地一抽。
“你?是?……”林晚晴的英文還算不錯,“你?做的是?腿部?骨科手術?”
那位金發美人看着她的眼神很溫柔,“是?的,好疼,我每天?晚上都疼的睡不着覺,你?呢?”
林晚晴長得非常有東方色彩,雪白的皮膚和烏木般的長發,像是?個應該放在最?昂貴櫥櫃裏的球形關節娃娃。
乖巧的眼眸讓人想起适合圈在懷裏的小兔子?。
林晚晴說:“我陪我的愛人來。”
對面那女孩的目光頓時?難受的一瞬間,“我的腿很疼,好像把?所有的骨頭敲碎了,重新用鋼釘組合,疼的徹夜難眠。”
林晚晴的呼吸都在打顫,對面那金發美人以為她是?在心疼自己。
“你?的愛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還是?其他性別?”那個姑娘把?輪椅往她身邊推了一下,“你?要?不要?試試和女孩子?,我的腿雖然不好,但是?技術很好。”
林晚晴:“……”
其他性別……很符合你?們的國情啊。
“林晚晴。”宴秋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口?,她撐着手杖走過來,“聽俞菲說你?出來散步,我在病房裏等了很久。”
宴秋警惕地看了一眼輪椅上金發碧眼的西洋美人。
林晚晴收回目光,把?手圈在宴秋的腰上來分擔她身體的重量。
“我已經結婚了,告辭。”
在離開之前,林晚晴回頭看了一眼那姑娘打滿石膏的腿。
國內的手術很少會用傳統厚重的石膏來固定傷口?,更多會選擇輕便?些的碳纖維板材。
當然,這不算在醫保報銷範圍內。
林晚晴不知道那姑娘做的是?什麽手術,竟然需要?把?雙腿捂得嚴嚴實實,抹點泥巴和木乃伊沒什麽區別。
她的宴秋也需要?做這種?手術嗎?
宴秋看她的目光,心神一跳,“你?還在看她!”
金色頭發就那麽好看麽,一看就知道私下生活亂得很。
林晚晴悶悶不樂,“她的腿也受傷了。”
這個研究所大概在治療骨科方面有獨特的技術。
宴秋手背上起了一層冷汗:“你?喜歡腿瘸的?!”
回到病房裏,宴秋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從前她聽林晚晴說喜歡雙腿行動不便?的,坐在輪椅上面可以到處推,原來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直到護士過來上藥,宴秋都恍恍惚惚沒有回過神。
林晚晴坐在窗邊擡頭,“怎麽一副失戀的樣子??你?又在想什麽。”
人一旦陷入到懷疑中,身邊任何事物都有可以懷疑的點,越往高處的人在這方面的靈敏度,越是?到讓人害怕的程度,這能讓人躲避災難的能力提高,也徒增了很多煩惱。
憑借林晚晴對宴秋的了解,她這個表情又在開始瞎想了。
護士的動作很輕,把?某種?透明的藥膏塗抹在宴秋的雙腿上,會讓腿短暫的失去知覺。
宴秋的動作不算狼狽,卻也不算英姿飒爽。
“我在想,或許做手術是?個錯誤的決定。”
護士能聽得懂一點中文,擡頭奇怪地看一下這位尊貴的病人。
林晚晴把?日記往後?翻一頁,“怎麽說。”
如果放在過去,她一定會追根究底擔心這段感情的穩定程度,林晚晴從來都沒有獲得過不加保留的愛,只有在宴秋這裏才?能彌補內心的空缺。
現在林晚晴已經失去了對宴秋情緒追根究底的動力。
換句話說,太老?夫老?妻了。
宴秋躺在病床上,用手背捂住眼睛,“你?在看那個洋妞,我知道你?不喜歡她那個類型,但是?她雙腿打着石膏。”
林晚晴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雙腿不能動多好,可以被随便?彎來折去,不論走到哪裏都需要?你?去抱,像擁有了一個好看的洋娃娃。”
林晚晴用英文對護士說,“她的腦子?有點問題,順便?檢查一下。”
護士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宴秋:!
等護士走後?,宴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好像希望手術做成功,又好像不那麽希望。
“甜甜手邊的盒子?裏裝的是?什麽。”
有什麽秘密是?她這個老?婆不能看的。
宴秋的雙腿動不了,只能拿出手邊的那根烏木棍子?當做鈎子?,想把?兩個鞋盒子?給勾過來。
林晚晴用腳一推,斷絕了宴秋的念想。
“等你?做完手術再說。”
床上的宴秋頗為可憐,眼巴巴的看着林晚晴,伸手從床頭櫃的果籃裏拿出一個蘋果抛給她,
“給我削蘋果。”
林晚晴把?宴秋的日記本放下,她坐在床邊,拿出水果刀把?蘋果皮,一圈一圈螺旋往下削。
蘋果皮薄不斷,很講究功夫,林晚晴有充足的做飯經驗,手腕的力氣很足。
“平時?也不見你?喜歡吃蘋果。”
“有人削蘋果送到嘴邊是?所有病人應該享受的福.利”
宴秋像個讨要?動感的大貓貓似的,湊到林晚晴身邊,用雙唇去觸碰過于甜美的果肉。
“小心點,別碰到刀尖,不然你?的收費條上又要?多出一項。”
宴秋退回到安全?位置,等待林晚晴把?蘋果切成小塊送到唇邊。
“我已經忘了日記本裏寫了什麽,想來不過是?些青春期的胡言亂語,甜甜別放在心上。”
林晚晴笑而不語,“青春期的秋秋姐姐很可愛。”
一個喂一個吃蘋果很快只剩下果核,林晚晴把?上面殘餘的一點果肉咬下來扔進垃圾桶。
她回頭看意猶未盡,還想要?她繼續喂的宴秋,“晚上吃蘋果不消化。”
宴秋無奈笑了一下,不論是?林晚晴還是?她自己都知道,現在的氣氛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
因為麻藥暫時?失去知覺的雙腿很難受,就像拖着兩個麻布袋似的,難以移動身體,縱使宴秋的上肢力量再大,也不可能把?挪動身體的動作做得體面又優雅。
如果手術失敗,她連下床這個簡單的動作都需要?先把?一條腿挪到床邊,再挪一條腿,最?後?抱着兩條腿垂在床下,再用上肢的力量把?身體挪動到輪椅上。
沒有知覺的雙腿,連一把?尖刀戳入都毫無感受。
宴秋想點燃一根煙,手往口?袋裏掏掏,煙盒和打火機都找不到了。
“甜甜。”
“嗯?”
“我們做吧,好不好,就當是?滿足病人一個小小的願望。”
就當為手術失敗後?生活的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