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晚上還有個會, 您不參加了?”俞菲小跑兩步,跟上老板的輪椅。
宴秋撫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 “不參加了, 現在準備車子回?去。”
俞菲看了一眼全是人?的會議室,嘆氣說,
“如果夫人?知道你沒有好好工作, 怕是會傷心的。”
宴秋眉頭皺了一下,沒有接她的話。
宴秋的輪椅停在落地窗前,這是一棟非常高的樓,可?以直接看到遠處城市的天?際線。
如果能望得再遠一點,就?能看到隔壁城市。
和林晚晴所在的大學。
兩座城市相鄰, 中間一條奔湧的江水穿過成為分界線。
宴秋雙腿骨頭縫裏傳出刺痛神經的疼痛, 她用?力緊緊握住輪椅的把手, 一滴冷汗從額頭上流淌下。
她極目遠眺, 想要穿透層層的煙霧和雲層, 看望林晚晴的方向。
這幾?日她思念兔子小姐太痛苦了, 每日晚上只能靠一顆佩戴在她無名指上的戒指來緩解思念。
俞菲:“老板, 外頭在賣山茶花。”
秘書指着外頭川流不息的人?群, 一個老婆婆坐在綠化帶旁邊叫賣着自行車上滿滿的山茶花。
耀眼的紅色花朵如烈火綻放, 中間是一片小小的黃色花蕊。
宴秋收回?目光,“家裏宅子裏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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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菲搖着蘭花指,恨鐵不成鋼的暗示了一句,“老板大老遠來開會, 怎能一樣伴手都不帶回?去?”
宴秋坐在輪椅上, 目光沉思。
她左手拿着一份剛簽完名的文件, 右手拿着公文包。
伴手禮……不存在的。
一向鎮定自若的宴秋,少有在臉上顯露出慌張, “山茶花太便?宜了……”
她手指緊緊握在鑽戒上,連呼吸間都帶着某種?滾燙的意味。
她話音未落,俞菲已經跑到老婆婆面前耐心挑選。
她笑眯眯的比自己談戀愛還開心。
宴秋:“……”
俞菲精挑細選了一株開的最茂盛的山茶花,火紅的顏色比天?邊的朝霞還熱烈。
一把熱熱鬧鬧的花,直接塞在宴秋懷裏。
宴秋臉色稍紅。
坐在昂貴的轎車裏面,宴秋緊緊盯着花樹上挂着的十塊錢的标價牌,她把它揉成一團,扔在垃圾桶裏。
她的兔子小姐真的會喜歡嗎?
宴秋湊進去聞山茶花濃郁的香味,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沒有昂貴的禮品,沒有精巧的點心,只有一束花。
一束花,解相思憂愁。
車子奔馳在國道上,越靠近宅子,宴秋的心跳越快。
直到最後她不得不吞下兩顆藥物?來抑制跳動鎮痛的心。
俞菲回?頭擔憂,“老板?”
宴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俞菲幹笑了兩聲?,“總不可?能夫人?和別人?在一起鬼混,被咱們撞破?”
宴秋冷冷的看她一眼,拿出一團紙扔在她頭上,“看路,不要看我。”
俞菲聳了聳肩,把目光重?新聚集在方向盤上。
兩秒之後她又回?過頭,“夫人?若知道您帶着一束花來見她,一定會感動到哭。”
宴秋呵斥,“看路!”
前方一個大坑,車子用?力颠簸了一下,發出底盤被碰撞的恐怖聲?音。
好在車子可?以正常行駛,俞菲驚吓未定地擦擦汗。
……
随着周邊的國道慢慢被城市鋪裝馬路取代,周圍的綠化樹變成了高高的樟樹,別墅區的位置越來越近。
一道驚雷閃過天?際線,比黃豆還大的雨滴砸在車窗上。
一瞬間大雨傾盆而下,帶着汽車的鳴笛聲?和遠光燈,讓剛剛的晚霞美景突然一場空。
宴秋心頭沉甸甸的,感覺越來越重?,她用?力抓住了花束。
山茶花嬌弱的花瓣随着轎車的颠簸顫動着。
一片花瓣落在黑色的皮椅上,宴秋心頭猛然一跳。
在視線盡頭,是她那座沉浸在煙雨中的老宅子,宴秋打着長柄雨傘扶在車門上走下來,宅子裏的人?沒有發現一輛車停在門口?。
宴于妍手裏捧着一束鮮豔如火的山茶花,“晴晴妹妹,你何苦一個人?在這守着宴秋,她在外頭忙得很呢,沒空理你。”
林晚晴站在屋檐下,表情看不真切。
宴于妍把鮮花捧在她面前,“你應該看出來了,我喜歡你。”
宴秋心髒猛然一抽,好似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用?力捏着鮮血淋漓的心髒。
在這一瞬間宴秋幾?乎站不穩。
随即,她戴着手套的手撐在牆上,冷汗正從額頭上滲出來。
宴于妍上前一步,把林晚晴困在門上,”宴秋能給你的東西我都能給你,你跟我和跟她對你而言沒有區別。”
林晚晴用?力把她推開,宴于妍不止不惱,笑了一笑,
“我比宴秋的身?體更健康,不用?像個藥罐子似的一天?吃七八種?藥,我雙腿健全完好可?以帶你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
宴于妍如同一條惡劣的毒蛇,在林晚晴耳邊吐着信子。
“宴秋人?送給你的寶石鑽戒,給你的公司股份,給你的品牌投資,我都可?以給你,甚至比她給的更慷慨。”
宴于妍一只手摸過林晚晴無名指上的鑽戒。
粉鑽确實昂貴,她咬咬牙也能買得起。
林晚晴擡頭冷漠看着她,“我對你不感興趣,請你自重?。”
宴于妍剛一蹙眉,還沒等她話音開口?,雙腿用?力被抽了一下——
猛烈的疼痛讓剛剛還體面游刃有餘的宴于妍突然狼狽的跪在地上,随即後背出現猛烈疼痛。
“啊——”
宴于妍咬牙怨恨地擡起頭,只見宴秋站在雨幕中,身?上的衣物?往下滴着水。
衣料潮濕,變的厚重?。
讓本就?性格陰沉的宴秋更加氣勢逼人?,叫人?不敢直視。
“宴總……”
剛剛敲打在宴于妍腿和後背的烏木手杖,被宴秋輕輕握在手裏,宛如把玩一件藝術品。
冰冷的雨水砸在烏木手杖上,給這件古董增添了一層不可?言明的優雅。
宴于妍:“宴總你聽我解釋,我,我……”
宴于妍沒什麽可?解釋的,她的花瓣灑落在地上,而宴秋手裏也捧着一束嬌豔的山茶花。
就?連兩束花的顏色都沒什麽不同。
宴秋後悔沒有在俞菲執意要去買花的時候阻止。
她把目光挪在靠在牆上的林晚晴身?上,兔子小姐害怕極了,當即用?力抱住宴秋。
“秋秋姐!”林晚晴害怕的渾身?瑟瑟發抖,“你終于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讓我當個小寡婦。”
宴秋剛剛嚴肅的表情,出現了一條裂縫。
小……小寡婦?
林晚晴嗚咽,“寡婦門前是非多,你看!你剛出差一兩天?,就?被你那惡毒的親戚找上門了。”
宴秋撫摸她顫動的後背,“你不是寡婦,我……還沒死呢。”
宴于妍疼的在地上起不來,被看似柔弱的俞菲一只手提溜起來扔出去。
俞菲撐着一把長柄透明雨傘冷漠的看着她,“夫人?也是你這種?人?可?以觊觎?”
她這種?人??她是什麽人??她不比宴秋好??
面對宴于妍質問的眼眸,俞菲冷笑,“小姐怕是養尊處優慣了,這些年宴家這親戚是怎麽死的。”
宴于妍臉色瞬間煞白。
她在法治社會待久了,突然沒有意識到宴秋不是個好惹的人?。
她陰差陽錯站對了,被劃分到宴秋的陣營裏,借着宴秋的手,把她的對手全部鏟除,在公司裏站穩腳跟。
下意識忽視了來自宴秋的危險。
猛烈的大雨讓傷口?一陣一陣發疼沖刷在臉上,讓眼睛睜不開。
宴于妍喉嚨發苦,“宴總……你應該聽聽夫人?的意思。”
宴秋冰涼的手指觸碰在林晚晴溫暖的臉頰上,“甜甜的意思是?”
宴秋語氣柔和,動作也很輕,但林晚晴卻在她幽暗的模子裏看到了危險。
林晚晴如同被揪起耳朵的兔子,她害怕的聳了一下肩,随即又鼓起了全身?的勇氣,用?力親在宴秋雙唇上。
宴秋在床上輾轉反側,茶飯不思,林晚晴在空蕩蕩的房子裏,同樣不好過。
一個帶有雨水潮濕氣的吻,帶有掠奪意味的吻,帶着濃烈山茶花香味的吻——
林晚晴摟過宴秋的腰,很貼心地把她抵在柱子上面,分擔她腿腳上的力道。
宴秋滿腔怒火,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
“別,甜甜停下來。”
她沒有興趣在別人?面前展示兩個人?有多恩愛。
可?這已經不是宴秋說了算了。
俞菲立刻捂住宴于妍的眼睛把人?交給保安拖走。
啧啧啧,小兩口?多親密。
老板花了不計其數的金錢和時間,才獲得夫人?一絲半點的偏心,哪是別人?能夠輕易奪走?
随着外面的雨嘩啦啦下個不停,猛烈的雨珠敲打在玻璃窗上。
林晚晴加深了那個吻。
直到宴秋氣喘不上來才意猶未盡停止。
宴秋被親的雙眼泛紅,雙眸幾?乎無法聚焦,她狼狽地扶着臉上挂着的眼鏡,“你把我舌頭咬破了。”
林晚晴:“口?水能消毒,你太過嬌氣了。”
宴秋第一次被人?說嬌氣……
她認了,她确實是個嬌氣的人?,嬌氣到只有扶着妻子才能多站立一會。
宴秋怯怯地捧着山茶花遞到林晚晴面前,
“我開完會後在路邊買的,都是俞菲自作主張,說這個時節山茶花開的最好,她強塞到我手上,讓我送給你,我本是不想……”
宴秋的聲?音越說越低,眼角撇到了宴于妍留在庭院石板上的山茶花。
開到極致的花朵已經開始掉花瓣了,在雨水的打擊下不成樣子。
林晚晴可?能不喜歡山茶花。
“我很喜歡!”林晚晴雙手捧着花束,“很紅很喜慶,也很香。”
她的手臂摟着宴秋的腰,把人?攙扶着走進房子裏,
幫她一顆顆解開紐扣。
身?上蓋着柔軟幹燥的毛巾。
她獲得了林晚晴一個溫柔的吻,“難得姐姐出門在外還想着我,哦不對,是俞菲秘書想着我。”
林晚晴把山茶花放在花瓶裏,放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
宴秋矢口?反駁,“不是俞菲,是我想送給甜甜。”
林晚晴挑眉,她剛剛還說是俞菲強塞在她手裏。
一個秘書怎麽可?能把老板拒絕的東西強塞在老板手裏,還讓老板一路捧回?家。
林晚晴回?頭看她,宴秋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她把毛巾放在宴秋滴着水的頭發上,一頓揉搓。
黑色大貓想抵抗抵抗她,結果被用?力拍了一下腦袋,瞬間安穩下來,垂着眸子敢怒不敢言。
貓貓不喜歡,毛發上沾着水。
也不喜歡被人?搓來搓搓去。
林晚晴摟着她的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要擦幹淨,不然會頭疼。”
她以強勢的姿态把宴秋困在沙發上,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我這幾?日夜夜思念姐姐,姐姐也有思念我?”
“當然。”
兔子小姐的爪子按在宴秋的腿縫上,宴秋喉嚨滾動,“那姐姐也有這般思念過你的白月光小姐?”
宴秋沉吟片刻,“唔,我聞到醋味了。”
她擔心林晚晴心情不悅,擡頭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只見林晚晴眼尾彎着帶着笑意,沒有任何低沉的景象。
那就?好。
“懷表……”
宴秋瞬間炸毛緊張,“我……”可?以解釋。
林晚晴:“你開會走的急,懷表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忘記帶了。”
宴秋悄悄看了她一眼,“嗯。”
林晚晴:“下次記得帶上。”
宴秋:“好。”
僅此?而已?
林晚晴沒發現懷表裏她小時候的照片?
宴秋察覺林晚晴臉上沒有別的表情,輕輕松了口?氣。
她會找機會和林晚晴坦白一切,不是現在,快了。
她會給兔子小姐一個完美的婚禮。
林晚晴從她身?上離開,“時候不早了,我在廚房給秋秋姐熱了黨參雞湯,來喝一點暖暖身?子。”
外頭的大雨中夾雜着雪,氣溫等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房間裏算是溫暖,宴秋淋了雨的身?子骨許久沒有緩過溫度來。
林晚晴給她盛了一碗雞湯,推到宴秋面前,“多喝一點。”
濃郁的雞湯上,油脂被撇的很幹淨,清澈見底,喝起來雞味很濃郁,卻不覺得油膩。
“甜甜。”宴秋少有不自信小聲?詢問,“你為什麽不答應宴于妍。”
林晚晴:“什麽?”
宴秋低聲?:“她的條件算不錯,雖沒有我能給你的多,卻勝在身?體健康,為人?……也還行。”
至少表現的還行。
林晚晴支着頭給宴秋碗裏夾了一塊雞腿和雞翅。
“我曾經說過,我就?喜歡腿瘸的。”
宴秋:“……啊?”
“我可?以随時幫姐姐抱起來,你沒法反抗,還能推着你的輪椅到處跑。”林晚晴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就?像是個大號的洋娃娃。”
“我小時候沒人?給我買洋娃娃,現在長大了,有姐姐在我身?邊,算是彌補的遺憾。”
宴秋一陣惡寒。
還沒離開的俞菲全身?打了個哆嗦。
老板偏執又有病,老板娘也……不遑多讓。
她好像知道了什麽豪門密辛。
……
這幾?日。
俞菲一直沒見到老板去公司的身?影。
“宴總在忙?”秘書辦的人?悄悄探頭問俞菲,“這兩份文件需要宴總審核通過。”
俞菲意味深長,“宴總這幾?日沒空。”
同事:“?”
俞菲慢悠悠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只希望夫人?能夠憐惜老板一點。
老板雙腿那麽疼,現如今好不容易能夠站起來走幾?步路,萬一被折騰瘸了……
新來的同事嘀咕一聲?,“誰不知道夫人?是老板的金絲雀,夫人?也太過分了,纏着老板不讓她來公司,難不成是想打什麽歪主意?”
俞菲用?文件卷成的紙筒,用?力往她頭上一敲,“閉嘴吧你。”
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誰是金絲雀還說不定呢。”
聽清楚了的同事:???!
“你們在說什麽。”輪椅聲?伴随着宴秋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
同事渾身?打了一層雞皮疙瘩,立刻往門口?看去。
“老板?!”
俞菲喃喃驚訝,“您不是被夫人?關起來了……越獄了 ?”
同事看俞菲的眼神像見到鬼似的。
宴秋蹙眉,“別發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俞菲立刻邁着小碎步跟上,轉過身?把辦公室的門給關好。
她目光上下打量在宴秋身?上,發現老板沒有添新傷,目光不由得失落。
宴秋:“……”
“樟城老城區的開發工作可?還順利,”宴秋翻看資料,“兩年前投資的工廠目前都在盈利狀态,但工人?的離職率非常高。”
談到工作,俞菲的表情正經了許多,“離職的大多是老員工,三個月前老城區的拆遷款到賬,大約是誕生的一批有錢人?吧。”
宴秋揉了揉太陽穴,“行,再追加一筆投資,把老城區好好建設一遍。”
“以及……”宴秋的目光停留在懷表上,“把那棟別墅再裝修一遍,所有的細節我來定。”
說前那棟別墅,宴秋的眼神溫柔了許多。
樟城是林晚晴曾經生長的地方。
據秘書所知,在老板十六歲遇到綁架案時最後被發現的地點也是樟城。
“有別的問題?”
俞菲立刻搖頭,“沒有,可?需要和夫人?說?”
“不用?,之後我帶她去看。”
俞菲臨走之前突然想到,“宴于妍的父親得知這畜生觊觎夫人?,把人?打了一頓關,在家裏閉門思過。”
她叉着腰往地上啐了一口?。
宴秋無奈揮手,“出去。”
她叉腰啐人?的動作怎麽那麽熟練。
關上的門,突然打開一條縫,俞菲探頭探腦。
門口?的幾?個高管互相對視一眼,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別問,問就?是老板的私密事。
宴秋耐心告罄,“你把公司當什麽,賊窩麽,滾出去。”
俞菲狗狗祟祟,“私人?醫生勸您節制一點,開了些溫補的藥方,晚上會送到宅子。”
宴秋:“。”
……
在宅子裏。
林晚晴靠在沙發上練習了一會兒貝斯,“宴總還沒回?來。”
管家端着赤豆元宵放在茶幾?上,“快到過年,宴總工作忙,怕是會晚一些回?,夫人?累了,先?上樓休息。”
林晚晴把貝斯放下,窩在沙發上寫香水配方。
一直到日暮西垂,都沒見宴秋的影子。
她第一次在宴秋家裏過年,瞧這空蕩蕩的房子,不禁覺得孤單的很。
“想來過年會有很多人?拜訪,我們可?要做準備?”
林晚晴心想高門大戶的講究必然多,舍不得在人?前假笑。
她不愛熱鬧,雖會應酬,卻不熱衷于此?,只覺得吵鬧的很。
管家:“宴總另有安排,夫人?不用?擔心社交問題。”
林晚晴:“安排?”
管家笑容親切,“以往過年除了老爺子過來,宴總一個都不見。”
管家伸出手比劃,“想來拜訪的人?從門口?這條街排到兩個路口?之外,交警都來疏通管理。”
“……”
不是很懂有錢人?的世?界。
林晚晴等到晚上依舊不見宴秋回?來,她獨自一人?吃了晚飯,靠在床上打盹。
直到半夢半醒時,卧室的門咔嚓一聲?打開了。
進來的人?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味,林晚晴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甜甜睡着了。”
宴秋從輪椅上站起來,她剛洗過澡,除了酒味,身?上還沾上了栀子花的沐浴露香。
很好聞,很想親一口?。
林晚晴打了個哈欠,“我還以為秋秋姐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走魂了,不想理我這只金絲雀。”
宴秋走到床邊,林晚晴也直起腰不滿意的看着她。
“雀雀。”宴秋伸手摸摸兔子腦袋。
林晚晴:“……不是雀雀,你去外面找你的雀雀去,別回?來了。”
剛洗好澡的宴秋無奈笑着看着她,把浴袍的系帶解開。
一句完整的軀體,展現在林晚晴面前。
肩胛骨上,月匈口?,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子彈穿過的痕跡,即使?過了許多年,再看都會觸目驚心。
手臂外側是被繩索用?力勒緊形成的傷疤,光看痕跡便?知道當時是如何的血肉模糊。
宴秋的雙腿也不遑多讓,上面縱橫交錯的傷疤,光看一眼就?會讓林晚晴心生恐懼。
宴秋拿着林晚晴的手貼在心口?的傷痕。
“甜甜,”宴秋摘下眼鏡,目光澄澈地看着她,“對不起,今日回?來晚了。”
林晚晴趕緊吓得把手縮回?去,被宴秋硬拿着手腕靠在傷疤上。
子彈穿過的痕跡,她不敢觸碰。
身?體美麗如同被摧毀的藝術品,林晚晴的目光離不開宴秋的軀體。
她心疼不想多看,卻被宴秋硬逼着觀察。
“我剛剛故意說氣話,沒有怪秋秋姐的意思。”
宴秋笑着說,“這幾?日比較忙,我想過年時多休息幾?天?,好好陪我家小甜甜。”
“一定很疼,”林晚晴光看着宴秋身?上的疤痕,雙眸積蓄的淚水。
她顫顫巍巍地用?食指觸碰傷疤的邊緣,“我以為你從小錦衣玉食,被無數人?環繞,照顧着如掌上明珠,怎麽會傷的如此?嚴重?。”
她第一次認真看宴秋的身?體,心髒疼得像被一只手攥緊。
宴秋原本想說不疼,過去那麽久早就?沒有感覺了。
話到嘴邊打了一個圈,“确實很疼,下雨天?尤為嚴重?。”
林晚晴眼眸一震,吓得縮回?手。
“我十六歲時被一起競争的仇家綁架了,當即在我心□□了一木倉,來故意激怒父母,把我綁在倉庫裏。”
宴秋慢條斯理的把當時驚險的情形簡單說出,就?像在念童話故事般語氣放松。
“當時特別疼,我以為我要死了,被關在一個充滿長黴潮濕面粉的倉庫裏。”
宴秋的眼裏充斥着林晚晴看不懂的情緒,“我運氣好,被一個膽子大的小朋友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