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有些無語:他怎麽從來沒有發現恪靖公主這麽喜歡告狀呢?而且慧安公主還是妹妹。
想想他遠遠看到站在瞭望臺的少女, 面對外面震天響和哭喊聲,身形沒有一絲改變,甚至有次火铳都射向她了, 千裏眼中的她也只是皺皺眉。
他自問在相同情況下,他肯定不會像她一樣冒險的。
通過這次的事他心中對慧安公主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 這是一個膽大妄為的主。再加上又受皇帝寵愛, 恪靖公主向她告狀也算對路?
不過這煞星既然走了就別回來了,不然烏蘭巴托不得安寧。
可看恪靖公主又是一副不罷休的樣子,難道真要分旗給她?
他有些猶豫不決。
恪靖公主冷笑就要出去。
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一咬牙道:“公主,汗部并不是臣一人能做主的,請容臣和其他大臣商量一下。”
恪靖公主看也不看他, 直接越過他就要走。
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忙道:“公主, 先不要生氣,我們慢慢商量。”
恪靖公主冷笑道:“有什麽好商量的?我有說要和你商量嗎?你不願意給, 那就後果自負。”
然後慢條斯理道:“你從來沒有見過我七妹妹, 恐怕還不了解她的性子,她最喜歡和刺頭交鋒了。”
“記得我們未出嫁的時候, 七妹妹開的鋪子遇到了不長眼的地頭蛇, 讓我七妹妹去拜碼頭, 給好處費。我七妹妹帶着人直接抄了那群蛇窩不說, 連帶其他蛇窩也全部端了。”
“當時連皇阿瑪都很擔心, 她還特別高興,說她就喜歡刺頭,刺頭們可以令她成長, 多多益善呢。”
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看着恪靖公主的笑容, 不覺得如沐春風, 反而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來。
什麽刺頭?這是墊腳石吧。
再想想慧安公主的震天雷、火铳隊, 和被扔出來的狼狽勳貴們,他覺得慧安公主絕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任性刁蠻,和她講道理肯定講不通。
到時候也許兩個旗可能就變成四個旗了。
況且他們汗部對恪靖公主的确有些理虧,告狀告不贏,不出動大兵力,打也打不過。
出動大兵力,就會引來老的,依舊打不過,還不如老老實實答應恪靖公主的要求吧。
反正敦多布的兩個旗也不聽他的,就讓恪靖公主自己去操心。一個女人真以為政事這麽簡單?
他等着她來求饒,呵呵。
于是他裝作無奈道:“公主,臣是個粗人,聽不懂您這話的意思。不過按照以前慣例,您作為敦多布的妻子,是可以繼承他的封地的,臣做主把中旗和左翼旗給您統領吧。”
恪靖公主這才笑着重新坐下來,道:“對嘛,汗王早這麽說就不用浪費我這麽多口水了。”
聽不懂?你都變成您就了,呵呵。
“行了,時辰不早了,汗王要是沒事,就回去吧,明兒一早我回去王帳參加朝會,汗王也順便通知下大家。”
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此時已經想通了,所以答應得很爽快。
等多爾濟額爾德尼阿海走後,恪靖公主吩咐胡嬷嬷道:“把恩佑叫過來。”
胡嬷嬷應聲後就急忙忙出去,恪靖公主就趁機講蒙古一些基本官職常識以及王孫貴族之間的關系給寶珠聽。
寶珠這次聽得非常認真仔細。
很快恩佑到了公主府,在聽說安如走後,他異常遺憾,道:“奴才還準備和慧安主子讨教怎麽培養神射手。”
其實他最眼饞的是慧安公主的火铳和震天雷,朝廷發給他的明顯不如公主的。他也聽說過公主門下有發明威武将軍的戴梓和其他濟濟人才,恐怕是他們改進了火铳和震天雷。
恪靖公主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笑着指指旁邊的箱子,道:“打開看看。”
恩佑愣了一下,随即激動地去打開,果然是慧安公主用的火铳和震天雷。
他搓搓手,興奮道:“奴才應該給慧安主子磕頭的,這真是解了奴才燃眉之急了。”
他的兵力少,武器就不如那些蒙古人從羅剎國買來的火铳和紅衣大炮,早就着急了。
慧安公主這是雪中送炭啊。
接着他又給恪靖公主磕頭,道:“奴才謝主子賞賜,主子有事請吩咐,奴才萬死不辭。”
恪靖公主起身,虛擡了一下,開玩笑道:“你不必謝我,這是七妹妹特地留給你的,我都沒有,也不敢留,你都拿回去吧,別辜負了七妹妹一片好意就行。”
恩佑立即感激道:“這些兩位主子恩典,在奴才心中兩位主子都是一樣的。”
慧安公主十分看中恪靖公主這個姐姐,他以後要是還想得到這樣的火铳,就須得恭敬再恭敬。
恪靖公主笑道:“你說得也對,我和七妹妹不分彼此。”
“不過火铳你也不用擔心,七妹妹告訴我,相關的制造方子已經獻給皇阿瑪了,估計用不了多久,朝廷運過來的也是這種水準的。以後你就知道了。”
“但眼前我還真是有事吩咐你,明天一早帶一隊人随我去王帳。”
恩佑聽到她的吩咐,眉頭都不皺一下,也不問原因,直接答應下來。
然後還主動道:“主子,如今火铳充足,不如讓您的侍衛們跟着臣一起練一段時日的兵?這段時日就讓臣的親衛護衛您?”
“當然這是奴才的一點建議,奴才一切聽主子的安排。”
恪靖公主當然求之不得,她本來也打算讓侍衛們人人都有火铳,只不過七妹妹說他的侍衛很久沒有摸火铳了,防止走過還是得訓練一下後再用。所以就先不給她留兵器了。
現在想想七妹妹這也是給她留機會施恩恩佑,自己也有好處,一舉兩得。
于是直接應下來,道:“那就辛苦将軍了。”
又說了兩句就讓恩佑退下了。
然後看着外面的天色,喃喃道:“也不知道七妹妹走到哪裏了?”
安如在哪裏?還沒有出土謝圖汗部呢。不過回去的時候不着急,所以他們一行就走一會歇一會,順便看看土謝圖汗部的情況。
這一看立即發現了他們受災情況比車臣汗部嚴重多了,而且都沒有人告知他們災後預防瘟疫之事。
安如皺眉吩咐傅寧道:“派兩個人回去告訴恪靖公主這些情況,讓她盡快把預防瘟疫的草藥熬好送到牧民手上。”
傅寧彎腰拱拱手道:“是。”
烏默多拉着她,低聲道:“我們快點回去吧,臣也有些擔心汗部牧民。”
實際上看她親自給那些病殃殃的人切脈,他有點擔心。
安如點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快點趕路吧。”
她沒有帶藥,也幫不了他們了,只能期望恪靖公主了。而車臣汗部她雖然留了藥方,卻還有個執行問題,這個時候醫藥水平太低,稍有不慎,就會有大規模的傳染,後果不堪設想。
看安如同意他的話,烏默多心中松了一口氣。
兩人日夜兼程,終于能夠看到車臣汗部的山脈了。
安如想想道:“烏默多,溫都爾汗應該沒有問題,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烏默多點點頭,道:“公主想去哪裏?”
安如眼珠轉了轉,随手一指方向道:“那邊。”
烏默多看了看,道:“好,那邊是左中旗,走吧。”
他心裏沉思:公主真的是随意一指嗎?左中旗可是ba/te爾以前控制的,他答應給慧安公主了,可是慧安公主遲遲沒有派人接手,也從來沒有去看一看,弄到很多人以為她只是說說呢,恐怕心裏都松了一口氣。
可是剛剛她偏偏就指了左中旗,是巧合還是蓄謀已久呢?
不過無論他怎麽想,安如是不可能給他答案的。
一行人騎馬很快到了左中旗。
左中旗在庫魯谟泊湖附近,那裏草多而肥,是駐牧的好地方。所以牧民的收入也相對多一些。
他們在路上看到神采奕奕的人們,看來左中旗應該沒有瘟疫了。
安如也送了一口氣,然後烏默多出面去找管旗章京準備駐紮帳篷。
可是派人去喊人,等了快半個時辰了,官旗章京才匆忙趕過來,然後一看臉上還有手爪印。
烏默多頓時臉黑了,一頓劈頭蓋臉罵:“你沒有照鏡子看看嗎?瞧瞧你們還有點官員的樣子嗎?你這樣如何管理牧民?誰信你?………”
等他罵完,管旗章京才委屈道:“汗王,不是臣不注重儀容,實在是這已經是臣整理過的。”
先前他頭發、衣服都是爛的呢,聽到汗王和公主駕到,他匆忙回去換衣服,可是臉上的傷不能一下子就好了啊?
烏默多冷哼道:“你還有理了?到底怎麽回事?”
管旗章京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他是去處理芭忑迩臺吉府上的事了,因為ba/te爾死後,朝廷遲遲沒有指定他的繼承人,他的兒子們為了掙得臺吉的位置,基本上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就差沒有自相殘殺了。
關鍵每次打架都得找他們下屬去評理,他們哪裏敢插手臺吉的家務事啊?說哪個都不行。
然後準世子們就把矛頭對準他們,每次都搞一身傷。
汗王罵他們沒有官員的樣子,他們能怎麽辦?那都是玉瓶,他們哪敢上手?叫他說,直接定下世子,就沒有這些破爛事了。
可這些話他也只敢心裏發發牢騷,汗王可是比準世子們還兇殘的存在。
聽完後,烏默多看向安如,道:“公主?”
安如笑眯眯道:“不着急,我有點餓了,看到那邊在殺羊,我們去湊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