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

第25章

自從那一次雨夜池景瀾送陸行遠回家以來，兩人就再也沒有瓜葛了。

趁着這次戴逞又來了臨川，約好一起去唐和小館吃飯。

往常宋源也會加入其中，可是自從宋源的告白發生以來，陸行遠就沒有怎麽跟他聯系過了。

陸行遠打電話約宋源，好在宋源也沒有很反常。

即使老友重逢，戴逞又是愛熱鬧的，滔滔不絕地說了一通，突然安靜下來：“你們兩個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宋源看了他一眼。

“感覺怪怪的，情緒不高啊你們。怎麽，看見我不高興？”

“才沒有。是你感覺錯了吧。”

戴逞向來神經大條，也不追究了：“行行行。來喝酒。”

三人碰了個杯。

“你們可好久沒有來過了。”

伴随着這爽朗而親切的聲音，三個人齊齊轉頭，原來是唐和的老板。

老板手裏端着一盤糖醋魚：“來來來，請你們吃。”

“最近忙了一點，就沒空過來了。”

老板笑：“我還以為是我手藝退步了呢，把你們這些老客人都趕跑了。”

“怎麽可能，老板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哈哈哈，那就好。對了，小陸啊，你之前常帶來的那個客人這個月都來了兩三次了，他來得可比你頻繁，你們怎麽不一起來？”

陸行遠愣了一會，才道：“……我們時間碰不上。”

“哈哈哈，那這樣，下次你們再一起來。”

老板跟他們說了會話，這會有客人進來才進後面去了。

宋源見陸行遠一直心不在焉地，眸子一暗，舀了一碗湯遞給他：“行遠，喝點湯吧。”

陸行遠猛地一回神，手不小心碰了那碗湯，湯水灑了一手，衣服上也沾了不少。

宋源把湯碗扔下，拿紙巾要給他擦，陸行遠突然頓了一下，自己把紙巾拿過來：“謝謝師兄，我自己來就好。”

宋源勉強笑了一下：“好。”

戴逞雖一直看着他們，可也沒發現他們之間的不自然，仍沒心沒肺地開口：“我想起來了。我一直想着忘了一件事，現在才想起來了。哎喲，我這記性。宋師兄，上次阿風從臨川回來，有幾天都是愁眉苦臉的，她說你失戀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你對哪個女孩子上心，還比不上對行遠一半好呢？到底這女生是何方神聖啊？”

“呆子，你別那麽八卦。”陸行遠有些尴尬地打斷了他。

宋源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陸行遠，微微笑了一下，神色黯然：“是個很好的人。只是他不喜歡我，我也清楚得很，這完全是件沒影的事，不提也罷。”

陸行遠心裏五味雜陳：“……師兄……”

宋源對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仰頭把杯子裏的酒都喝幹淨了。

“真可惜。這姑娘是眼神不好吧？……”

“呆子！”陸行遠急切地打斷他。

戴逞一臉茫然，看見他們兩個人都算不上愉快的臉色，猶豫道：“……行遠，你也認識那個姑娘？”

陸行遠要被他的遲鈍逼得崩潰了。

“好了好了，吃飯吧，不要再說這個事了。”宋源發話了。

吃完飯，戴逞打車回酒店。

宋源攔住陸行遠：“行遠，我們談談吧。”

于是兩個人就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了起來。

“我之前的告白是不是讓你很有壓力？你在躲着我？”

“……不，也不是，我也沒有躲着你，就是忙。”陸行遠多少有些心虛。

宋源也不戳穿他：“其實之前我也想過，你不僅不會接受我，還會受了驚吓而疏遠我，可是即使是這樣的結果，我還是不後悔跟你坦白。我心裏舒服了很多。”

陸行遠不知如何答話，只好沉默。

“我知道你心裏還有那個人。你太善良了，對于愛人肯定是毫無保留的。愛得太用力了，所以你會很難忘記他。雖然你不肯說，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即使你們分手了，我還是知道你不會接受我。”

“……對不起，師兄。”陸行遠很猶豫也很愧疚，然而能給宋源的也只有一句對不起。

“行遠，這不是你的錯。”宋源的口吻很傷感很無奈，“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輕松一些，不要再有壓力了，也不用躲着我了。你可以當我的告白沒有發生過，我還是你的師兄，你還是我的師弟。好好的，我不想看見你過得那麽辛苦。”

陸行遠停下來，他感動得有些心酸：“是的，師兄，謝謝你。”

宋源站在他的身邊，慢慢地把他攬在懷裏，陸行遠順勢伏在他的肩頭，身體細微地顫抖着，宋源拍拍他的背。

天空不知從何時起飄起小雪來，慢慢悠悠地，像螢火蟲一樣，然而大約每年的雪都是一樣的。

池景瀾坐在車裏，車窗滑下，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街旁抱在一起舉止親昵的兩個人，他認得出來那個高一點的是陸行遠的師兄，而另一個仍舊時不時地出現在他腦海，他怎麽會不熟悉。

一時間，他只覺得胸口傳來陌生的鈍痛，全身上下都開始不舒服起來。

他很想過去把兩個人拉開，然而全身是完全僵硬的。

他就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們，直到那兩個人慢慢地走遠了。

他和宋源只見過一次，知道陸行遠向來信賴這個師兄，換句話來說，宋源在陸行遠的心裏有很重要的位置。

池景瀾可以從某種天生就有的對情敵的敏銳直覺中察覺出宋源對陸行遠的心意。

如果他沒有跟陸行遠分手，現在抱着陸行遠的人應該是他？是他自己親手把陸行遠推給了別人。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眼前不斷閃現出剛剛那兩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面，幾乎有種被壓迫的窒息感。在這種難以忍受的窒息中，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很重要的東西遠去，而無能為力束手無策，他突然恨透了自己，手掌猛地拍向方向盤，像是要把什麽發洩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