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

第24章

池景瀾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對着之前的相冊發起呆來，那個時候是陸放和他還很年輕，都是大學時候，一起出去玩，在桃花盛開的春天拍了這張照片。

陸放笑得那樣好看。

其實自從陸放離開人世，池景瀾很少翻看這些相冊，只是最近幾天頻頻夢起陸放，以及陸行遠。

他們兩個人的臉交織在一起，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個人，最後那兩張臉都露出失望的情緒，眼睛都流露出一樣的哀傷，他什麽都來不及抓住，兩個人都已經消失了。

現在也是如此，他看着陸放的照片的時候，眼前卻時刻閃現陸行遠的音容笑貌，他常常就出了神。

陸行遠分手那天給他的糖果被他放在辦公桌上，這是陸行遠留給他唯一的紀念了。

陸行遠知道他根本不喜歡吃糖果，還是時常給他，其實是在表達自己的喜歡。

池景瀾當然清楚，然而當他試圖去找出那些糖果，卻發現一個都找不到了。

他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陸放，直到陸行遠出現，他以為自己是得到了救贖所以松了一口氣，但結果是，他又傷害了陸行遠。

此生已經見不到陸放，而陸行遠這輩子是不願意再見到他了。

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晚上九點多，唐黎忙完工作，看了下時間，又往門外看了幾眼。

他慢慢地收拾好了東西，關了燈，登時四周暗下來。

公司裏已經沒有人了，靜悄悄的一片。

唐黎走到電梯門口卻沒有按電梯按鈕，他在黑暗中面無表情，光滑的鏡片偶爾反射出一絲冷光。

突然後面傳來奇怪的聲響，然後腰就被攬住，背後也迅速地貼上溫暖而寬厚的物體。

唐黎踉跄了一下，短暫而細微地遲疑了一下，眼裏欣喜的光芒一閃而過，也忽略不了此刻從心底湧上來的莫名安心和妥帖。

“剛剛是不是很失望？”阮峻緊緊貼着唐黎的身體，醇厚的低音刻意吐在他耳邊。

唐黎不自在地偏了偏頭：“幼稚。”

阮峻也不在乎：“剛剛我看見那邊辦公室有燈沒關，出來剛好看見你鎖門，才偷偷從你後面來想吓你一跳。放心吧，我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

唐黎聽見這番不知是解釋還是表白的話，沉默了幾秒，道：“你本來就沒有等我下班的義務。”

“好好好，這可不是義務，我可是甘之如饴。求求你讓我和你一起下班吧。”阮峻從善如流。

唐黎一時之間才沒有話說了，掙紮了幾下：“……放開，坐電梯。”

“……再讓我抱一會。”阮峻明顯有些意猶未盡，頭放在他的肩上，輕輕撒嬌，“今天事情好多，真累。”

唐黎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聽出了阮峻聲音裏的疲憊。

阮峻驚訝。一般情況下，唐黎是會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的。不知道為了什麽原因，唐黎竟肯這樣縱容他，于是抱着他的腰的手又緊了緊，疑惑的聲音又響起：“你最近是不是瘦了？腰又細了。”

“……不知道。你可以松開了吧，我要回去了。”

阮峻才不情不願地拉開和他的距離，進了電梯後又道：“你工作不要這麽拼命，也不要對自己太嚴格了。這樣熬下去身體都給熬壞了，你又是完全沒有自覺的工作狂，真是要讓我擔心。”

唐黎奇怪瞥了他幾眼：“……你怎麽變得那麽啰嗦了？”

“……這不叫啰嗦，叫關心。”阮峻道，“我們去吃個宵夜？”

其實阮峻也沒有等唐黎說同意，到了停車場直接把人塞進了車裏，就往附近的餐廳開。

唐黎本想開自己的車，然而阮峻不肯，理由很冠冕堂皇：“如果你開了自己的車，突然把我丢下，自己走另一條路回家了怎麽辦？”

唐黎：“……”

到了餐廳，阮峻點了幾碟點心，然後又點了兩個湯，特意給唐黎點的滋補湯品。

唐黎向來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只吃了幾口就不吃了，阮峻還一個勁地往他碗裏夾。

阮峻一定要唐黎把湯喝了，唐黎不太配合，阮峻自己拿過了湯碗和湯勺，舀起一口遞到唐黎嘴邊，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

唐黎覺得大庭廣衆之下影響不好，于是道：“我自己來。”

阮峻不肯，假裝板着臉：“你已經失去主動的機會了。”

唐黎最後還是配合着他把一碗湯都喝完了。

阮峻志得意滿。

宵夜之後，阮峻送唐黎回家，唐黎吃得太飽，現在不想動彈，靠在椅背上休息。

到了唐黎樓下，停了車，阮峻一臉正經：“明天我來接你上班，大約幾點？”

唐黎偏頭看了他一會：“……不用。我可以坐地鐵或者打車。”

“不，地鐵人那麽多，打車也麻煩，何況都不安全，我來接你。”

唐黎嘴角突然慢慢地綻開一抹微笑，洞悉一切的，很愉悅的。他像終于卸下了全身的防備，在夜色裏顯得很溫柔，份外撩人。

阮峻是不肯老實的人，何況他隐隐中就覺得這個晚上唐黎有縱容他的意思，于是對着這百年難遇的情景也終于按捺不住，撲上去就吻住了唐黎。

阮峻瘋狂而激烈地舔舐他的口腔，糾纏他柔軟的舌頭。唐黎從鼻腔裏發出嗯嗯的聲音，手也盡力抵在他的胸口。阮峻知道這是拒絕的意思。然而他還是選擇了緊緊地堵住唐黎的嘴，他突然有些害怕，因為他不想從這口中聽到任何冰冷的拒絕的話。

最好能夠永遠堵着它。

一想到這裏，阮峻的動作就失去了控制，他的身體緊緊地把陸行遠壓在座位上。他開始兇狠地噬咬唐黎的嘴唇，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一樣地兇狠，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腰背撫摸游移。

唐黎慢慢地不掙紮了。

阮峻意識到不對，動作也難以為繼，慢慢地停了下來。

唐黎微微喘息，但眼神是冰冷的，那全身的戒備又回來了。

阮峻與他對視，越發地覺得難堪。

阮峻看着唐黎嫣紅水光潤澤的嘴唇吐出殘忍的話語：“你想再回到□□的關系麽？”

阮峻在霎那間表情僵住，他無意識地坐回駕駛位。

唐黎把衣服整理好：“……明天不用來接我。”

然後開車門下車。

半晌聽到阮峻陰沉而堅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會來的。我會來得很早很早，一直等你，你逃不了的。”

唐黎心間突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