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黑全身的毛都耷拉着,綠眼珠黯淡無光,簡直欲哭無淚,不過是給主人完成一個小任務,也能碰到這種事。
小黑哭唧唧。
主人要是生氣了撕毀魂契怎麽辦,随時都面臨着魂飛魄散的危險,這麽一想,整只貓都要不好了啊。
小黑用怨恨的眼神瞪着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死死抓着它脖子不撒手的倒黴精靈少女。
少女察覺了它的目光,居然溫柔的摸了摸它的腦袋。
小黑:“……”生無可戀。
它該怎麽擺脫這個神經病精靈,在籠子裏等,挺急的。
精靈少女抱着一小團黑貓,安靜的不像将要被拍賣的俘虜,畢竟以往被捉住的精靈都反應激烈,一個個都寧死不屈,非鬧得見血不可,今天這樣真是少見。
下面的人吵的不行,幾乎沒有不垂涎的,從上個紀元開始,精靈族幾乎就隐世了,偶有幾個貪玩的,出來都會被迅速抓住拿去拍賣,除非有背景強大的人護着,或者低調得知道掩藏。
這個精靈少女顯然不低調也沒“朋友”,就淪落到拍賣會上來了。
阿西爾看着一臉懊喪只會舔毛的小黑,心想要不丢了算了,這種手下,辦一個差事惹一堆麻煩,性價比好低。
就是他有錢,能為了小黑一擲千金,可這只笨貓連被一擲千金的資格都沒有,只不過是被拍賣精靈随手抱着的一只寵物,精靈不放手,誰也不會強迫她,黑貓罷了,愛拿就拿着吧。
這就有點棘手了。
如果小黑是單獨的拍賣品,不暴露魔族身份…好吧,如果是那樣,它會出現在寵物市場,這個假設不成立,要是暴露了,就該去聖殿的魔族标本陳列室。
也就是說,想救小黑,就得連着八竿子打不着的精靈一塊救。
為了一個金幣能買五只的黑貓,搭上五萬金幣都不一定能買下的精靈,這個賬怎麽算都不符合魔王陛下的消費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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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精靈一副我什麽都不要只要這只貓的架勢,就很尴尬了。
阿西爾目光掃過底下一堆激動的競拍者,垂眸撣掉了輪椅中人肩膀上的一小片碎紙片,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上去的,手指擦過之前塞報紙的地方,想到那篇報道,微微嘆了口氣。
之後就像來的時候一樣靜悄悄地離開了。
為了關住精靈,籠子的材質很特殊,有禁魔的效果,所以小黑對主人的來去毫無所覺,要不是異影族的魂契特殊,阿西爾也察覺不到它在這。
阿西爾回到新家,好不容易把東西歸置好,天色已經黑了,到了飯點,他去廚房逛了一圈,之前的戶主山窮水盡,基本沒留下什麽食材,廚房裏就剩一個暗紅色的果子,看着挺新鮮的,阿西爾把它洗洗叼在嘴裏啃了兩口,果子酸中帶甜,味道還過得去。
用着別人的殼子,對着自己的身體啃果子,看着有點凄涼,阿西爾吐掉果核,突然有點懶懶的提不起精神。
客人還沒來,幹脆閉上眼開始冥想修煉。
約摸午夜十分,木質的窗戶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噠”聲,屋裏兩個“人”一坐一躺,似乎并沒有發覺。
一陣勁風襲向阿西爾的腦後,力道拿捏的很好,如果打中了,可以把人打暈而不傷害到對方。
勁風突兀地停止了,襲擊者的手被卡死在距離後腦勺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來人反應也快,一擊不成,就欲抽手再戰。
但阿西爾豈是他想打就打,想退就退的,黑暗中亮起一抹雪亮的刀光,接下來就是刀刃入肉的聲音,來人一聲悶哼,迫不得已退了兩步,目露忌憚之色。
沒有給偷襲者喘息的時間,當胸一腳接踵而至,來人被大力踩在地下,室內的魔導石燈點燃,來人才看清自己對戰的人冰冷的面容。
本來他接到任務的時候,對方的描述是一個十七八的漂亮少年,這個年紀能有多厲害,就算有點能耐也有限,不知天高地厚,有財露白,在西區大搖大擺。
誰知井底之蛙的竟是他們,少年居高臨下将他踩在腳下,腳尖微微攆動,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偷襲者面容一陣扭曲,心裏升起遲來的恐懼。
阿西爾開口,“我可以跟你走。”
偷襲者面露訝色,謹慎道,“你…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只要你帶我去找你背後的人。”
偷襲者本能不欲答應,轉念一想,雇主只讓他把人帶回去,并沒說一定要打暈了,少年肯自己去,就算自己打不過,雇主那還有一堆厲害的,何必榆木腦袋不懂變通,于是點了頭。
阿西爾收回腳,遺憾地挪開了短刀。
偷襲者頓時一頭的冷汗,毫不懷疑要是自己拒絕了,大概要血濺當場。
蘇珊看到少年的時候十分吃驚,她抖着堆滿肥肉的臉,皮笑肉不笑,“希爾先生,您這是什麽意思?”
阿西爾這回沒有穿能遮蓋半張臉的鬥篷,“蘇珊…小姐,我要見你的老板。”
他說話的時候十分從容,既沒有驕傲自滿盛氣淩人,也不是卑微的祈求,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蘇珊收斂了假笑,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怎麽看都是個細皮嫩肉不谙世事的少爺,卻大言不慚要見老板。
蘇珊語氣難得有些猶豫,“你早就知道我要抓你?”
阿西爾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燈光下竟有種冰冷的鋒利,看的蘇珊心裏微微一顫,“當然”。
就在阿西爾為了見某個背後的人而出招的時候,隔着老遠的艾法城,爆發了一次沒有硝煙的交鋒。
一個普通的醉鬼搖搖晃晃地從紅燈區走出來,他最近得了一筆錢,天天醉生夢死,快活得不得了。
紅色的月光映着白色的冰雪,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因為雪吸收了部分聲音,傳的并不遠。
夏佐提着短劍跟在他身後,若有所思,就是這個醉鬼提供了西倫公主的靠譜消息,因此得了獎賞。
夏佐收到消息日夜兼程趕過來,可是到了之後又不禁有些懷疑,這麽多人翻遍各地沒有一絲線索,憑什麽一個只知道喝酒賭錢無所事事的家夥能提供确切的消息,甚至拿出了公主以前貼身帶的一塊絲巾。
若不是這樣,他也得不到賞金。
夏佐跟了他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難道真的是湊巧?
醉鬼打了個酒嗝搖頭晃腦,差點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跤,嘴裏罵罵咧咧。
腳下拐過一個彎,去路忽然被攔住了,黑夜裏巷道中站着幾個穿铠甲的士兵。
醉鬼眯着看什麽都重影的眼睛,看清了殺氣凜然的士兵,酒頓時吓醒了一大半。
士兵身上煞氣明顯,刀山血海裏走出來的,對付一個小混混簡直大材小用。
為首的一個聲音冷硬,“你就是見過西倫公主的那個人?”
醉鬼哆哆嗦嗦地承認了,士兵手一揮,醉鬼哼都沒哼一聲就被扛走了。
夏佐看清了铠甲上的标志——紫羅蘭帝國的宮廷标志。
醉鬼被随随便便扔在地上,一盆雪水潑上去,才哼哼唧唧地醒過來。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你在哪見過公主?”
醉鬼一擡頭,就看到個穿着精致華麗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神情随意而慵懶,眉宇張揚隐含戾氣。
他腦子還有些不清楚,只本能地張了張嘴,“在…在巴羅街,公主向我問路,拿了絲巾做交換。”
“哦?她向你問路去哪?”
“去…去普羅城。”
“普羅城…”男子重複了一遍這個地方,随後揚起手又放下。
跟随的士兵會意,手起刀落就要結束這個醉鬼的生命。
醉鬼瞪圓了眼睛,極度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連嘶喊聲都發不出,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另一柄短劍擋在了他的面前,救了他一命。
醉鬼腿腳發軟,全身近乎虛脫,攤在地上。
夏佐和座位上的男人對視,“何必趕盡殺絕?”
男人勾起一個興味的笑,“這個人玷污了我妹妹…的絲巾,死不足惜。”
夏佐擰起眉,“妹妹?”
“初次見面,未來妹夫。”
夏佐神色嚴肅起來,“特倫斯陛下?”
特倫斯站起身,“久仰大名,夏佐,我的寶貝妹妹可是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揚言除非嫁你否則孤老終生,早就想見見你了。”
他說話的語氣非常古怪,其中夾雜着微不可察的敵意。
夏佐忽然有一種極度的荒謬感,一瞬間竟有種質問他的沖動,西倫公主明明是自己逃跑的,卻還要口口聲聲深情不渝。
但他畢竟忍住了,和公主的事情不想牽扯旁人。
特倫斯看他的眼神非常瘆人,不似是看妹夫,倒像是看…情敵。